“什么？风筝？”
贾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复又回过身来。
却见老者已经从榻上坐起身来，定定的望着自己，原本无神的双眼，竟然带了几分憧憬。
“你要出宫，给我带一个风筝回来，行么。”
这话丝毫没有命令的态度，只是拜托，甚至有一丝恳求。
风筝倒是不难，现在东风正盛，适合放风筝。
这东西，应该满大街都有的卖吧。
贾琰遂点头答应：“风筝，这个好办，要什么样儿的？”
“燕子，就是寻常的那种燕子。”
见贾琰答应，那老者长长舒了一口气，复又靠回榻上，缓缓合上了眼。
……
回到太医院，已经是午牌时分。
肚子有些咕咕叫，正想着不知在这儿当学徒管不管饭，便见陈瑞言匆匆出来。
“回来了？”
“回来了，师父。”
“老人家怎么说？”
老人家？
贾琰微微一愣，便知道陈瑞言指的是太上皇，只是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称呼。
贾琰只如实道：“呃……他把药膳方子烧了，说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不必再送这些东西去。”
“这样啊。”
陈瑞言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复又望向远方，似乎藏着许多让人猜不透的故事。
片刻，又问：“他还说了别的什么不曾？”
贾琰摇了摇头，又道：“哦对了，他说想要个燕子风筝，嘱咐我上街时候带一个给他。”
“燕子风筝？”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陈瑞言的目光复又亮了起来，“他真的说想要燕子风筝？”
见贾琰又点点头，陈瑞言竟有些大喜过望：“那你现在便去，下午给你放假，去街上寻个最好的燕子风筝回来！快去！”
“呃，，好吧。”
贾琰愣了片刻，却也只好点头答应。
现在看来，在这太医院里，似乎一时是什么有用的医术了。
无法，以他现在的本事，也只好屈居人下，听从安排。
贾琰只在心中暗自祈祷，别抱错了大腿就好。
……
出得宫门，来至街上。
粗看之下，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瞧，却都是不同行业的人，从事着各种活动。街道两边，茶肆，酒楼，林立街道两旁，另有叫卖各样小物件儿的商贩，摊位上香囊、荷包、面具、糖人儿也是应有尽有。
贾琰沿街走着，穿梭于各色人群之中，身边经过有挑担赶路卖货郎、抱孩子的妇女、流里流气的地痞、衣冠楚楚的文人子弟，各色各样不一而足。
可不止为何，行了许多远近，竟没遇上一个买风筝的摊位。
正疑惑见，却见前头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正拿着个风筝一蹦一跳，往街角跑去，嘴里还不流利的笑说：“放，爹爹，放筝筝。”
街边儿，一个三四十的男人，正和颜悦色的蹲下。身，张开双臂迎接孩子。
贾琰见了，忙快步上前，跟那男人作了个揖：“这位大叔，打扰了。”
那男人抱起孩子，满眼都是疼爱，一转头看见贾琰，问他：“少年有什么事？”
贾琰便编了个话道：“天色正好，我家妹妹吵闹着要放风筝，我今日便上街去寻，谁知找了许久，竟没有一家卖风筝的摊位，刚看令郎手拿风筝，想来问问何处能买得到。”
“原来是为这事儿。”
那男人听了，笑着伸手一指，“你不知道，现在放风筝多在郊外，那些商贩们也学了精，直接把摊位摆到了郊外去，这样再外春游的人，若想玩儿风筝，便可直接买了来放，不必在这城里买了再带去了。如此一来，城里卖风筝的摊子也日见少了，你若想买，只往城郊去就是。”
“原来如此，多谢。”
贾琰跟那人道了别，又看天色还早，再加上腹中空空，实在走得累了。
这具十一岁的身体，虽然有基本武学典籍支撑，却也还是有些体力不支。
这样想着，贾琰便打算寻一处饭馆儿，先填饱了肚子再去郊外。
往街道两侧张望，正见前头不远处，一家饭馆儿似乎生意十分兴隆。店小二跑进跑出，一面在店里迎接客人，一面又来门口迎来送往，十分热情。
而从饭馆儿里走出来的客人，似乎都吃得十分满足。
贾琰看着情形，肚子叫的更响了，便想也不想，径直往那家店走去。
果然，一进店门，便闻得阵阵想起扑面而来。
“好香啊！”
贾琰不仅感叹一句。
那店小二听了，也是满脸堆笑。
并不因为贾琰一人进店而怠慢，只热情的迎他进来，笑道：“客官好灵的鼻子，这是咱们家的招牌菜，火腿鲜笋汤，您瞧。”
顺着店小二手指的方向，贾琰抬眼望去，果然，几乎每桌客人都点了一份汤在桌上。
贾琰咽了咽口水，跟着店小二来到一张小桌坐下，便道：“那我也来一份这火腿鲜笋汤，还有什么好吃的么？”
“客官有眼光，咱家这汤是每日限量的，您点这一份可是今儿个最后一份了，那可绝对是精华中的精华，保准鲜味最顶尖儿！”
店小二将这店里的汤好一番夸赞，又道，“配汤最合适的就是本店特色葱油酥饼，给您来一份，保准您吃完了还想来！”
贾琰看他这样热情，心里也觉着有趣儿，便点头答应：“行，就上这两样吧。”
“好嘞！”
店小二兴冲冲的往后厨去下单，这边想，贾琰便四处张望，看着别桌客人喝汤，似乎真的是鲜掉眉毛一般，尽是享受的神情。
而那汤中薄片儿的火腿，和洁白鲜嫩的鲜笋，似乎也在不断地冲贾琰招着手。
真想尝尝啊！
贾琰强忍着腹中饥饿，耐心等待着属于自己那份汤的到来。
门外，一个大腹便便的青年男子，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人身量不高不矮，长相也不算普通，只是一身绣金锦袍并腰间那根白玉带子，将他那股子原本应有的贵族气质，拉低了几分。
果然，这人一开口，却是言语傲慢，气势骄奢。
“有没有人呐，给小爷我来一份儿火腿鲜笋汤！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