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慨然就死保寡妇 无端瑶人背黑锅
杨弃2023-06-28 10:505,876

  “黄盖湖水匪三当家花鲫鱼,在羊楼司寡妇家被‘瑶人’杀了!”

  消息像一阵旋风,把羊楼司寨人们吹得晕头转向。随即,寨里来了一次地震:“水匪准来报仇,要屠寨了!”

  寨人们慌了神,富户们携上家口细软,匆匆忙忙逃往乡下老宅、庄屋。能走的街邻一阵风到亲戚家躲灾避祸去了。一些穷得叮当响和疾病缠身走不动,既无盘缠路费逃命,也不知往何处逃,即使逃到亲戚家也无能力收留的人们,只得关门闭户,躲在家里发抖。热闹的小镇一夜间冷寂了。

  秀花派庄客到黄盖湖水寨报丧,又带讯给老黑,花鲫鱼的死与寨上人无干,决不能来羊楼司屠寨。然后,就守着花鲫鱼尸体伤心哭泣,等待庄客返回。她心乱如麻,唯独花鲫鱼临死前嘱她莫与瑶人结仇的话中话,让她记得格外清楚。“莫非他不是被瑶人害死的,可他往日从未说过岳州有死对头呀?”秀花反复问自己。眼前浮起昨夜那惊魂的一幕幕。

  夜半三更,天黑如漆。花鲫鱼被一个微小的响动惊醒,一挺身坐起,右手早操起了床边的一把刀。

  “喵儿!”一声猫叫在隔壁响起。

  “跑羊楼司多年平安无事,真是越老越胆小了。”花鲫鱼暗暗嘲笑自己,又躺下了,随后又推了推身边的秀花说:“你去看看,是哪个馋猫在偷吃什么?”

  秀花刚把蜡烛点燃,就被一只倒肘从背后冷不丁挽勒住了脖子。

  花鲫鱼一见,操起刀,一挺身赤裸裸站在床前。就在这一刹那间,一柄长剑从背后突地捅进了他的腰里。花鲫鱼大喊一声,举起腰刀回身就砍,刀被两把剑同时架住。要是花鲫鱼腰上没伤,三五个人并非是他的对手。正当花鲫鱼再次举起腰刀,挽勒着秀花的大汉大声喝道:“只要你再动刀,老子立即勒死她。”

  眼望秀花满脸发紫,喘不过气,双眼翻白,一双手在空中乱抓,肠子顺着鲜血流出来的花鲫鱼挺身立定,收刀大吼:“你们要干什么尽管说,若是伤了秀花,老子就和你们拼命,杀个鱼死网破。”

  挽勒着秀花脖子的手松了松。秀花干咳了几声,回过气。大汉的手仍没放,说:“我们瑶人只要你的命。”

  花鲫鱼一手挽着流出的肠子,借着灯光,迅速扫了一眼站在周边的五个穿着瑶服的大汉,却隐隐听出了他们的岳州口音,便打起精神责问:“你们为什么要取我的命?”

  “不为什么,只为报仇雪恨。”一个瑶汉紧綳着脸怒答。

  “我们素日无仇无恨,为什么要杀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呀?”花鲫鱼声音依然那样严厉。

  “少啰嗦!”挽勒秀花脖子的手又紧了。秀花又憋得喘不出气,双手又在乱抓了。

  “快放开她。”花鲫鱼捂着肠子的手猛一抬,指着瑶汉吼了起来。花鲫鱼抬手的当儿,肠子和着鲜血顺着腿流了一地。

  瑶汉又松了松挽勒秀花的手。

  为了救秀花,花鲫鱼打算不再抵抗了。他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死,但求你们说话算话,放过秀花。”花鲫鱼目光软下来,变成了哀求,刀一丢,双手捂着肠血直流的肚子。

  “可以做到,决不食言。”领头的瑶汉回答。同时,另一个瑶汉又从背后一刀,透穿了花鲫鱼的前胸。花鲫鱼“通”的一声倒在地上……

  瑶汉们见花鲫鱼气若游丝,无有生还希望,立即放了秀花出了门,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秀花哟,我……我对不住你了。你要多多保重啊!你一定要记住,你和孩子们千万不要和瑶人结怨,同时,你要嘱咐老黑,千万不要为难羊楼司寨人。”花鲫鱼望着惊恐地哭着叫着“你不能死啊”的秀花,鼓起力气叮嘱着。

  秀花一把抱起花鲫鱼,疯狂地哭着喊着要背他去找郎中。

  花鲫鱼知道自己不行了,拿出最后的气力,断断续续对秀花说:“这些……

  杀我的人说话带岳州口首。”说完,头一偏,歪在秀花怀里不动了。

  秀花嚎啕大哭,痛不欲生!

  黄盖湖水匪四当家老黑,听了秀花的庄客诉说花鲫鱼被瑶人杀害的消息,双眼冒火,一把拔出了腰刀。听了庄客述说花鲫鱼临死前的话,又茫然地坐下了。

  不巧,这些天,大当家明刀、压寨夫人红鲤鱼、军师铁算盘早几天去了洞庭湖、洪湖一带。大当家外出是最高机密,只有几个头领知道。老黑和二当家大胖头商量后,一边派人去寻找大当家报讯,一边派人把花鲫鱼运回了黄盖湖湖寨。水匪们在湖寨扎起灵堂。他们中曾当过和尚道士的人,吹吹打打祭奠,等候大当家回来。

  “瑶人为什么要杀三哥,是否是别人栽赃呢?”老黑与二当家大胖头探讨,寻找答案。

  “是呀,我也在想,老三多年未主事了,也没和其他人结过死怨。他在羊楼司跑了十多年,地方上连里正都知道,不也相安无事吗?瑶人也和我们无仇,还资助过我们造船的木料呢!”大胖头也百思不得其解。

  老黑思考再三,突然问大胖头:“噢!前年,瑶府来人,诬我们抢了瑶人出山销售的年货,被我们拒绝,是不是他们在蓄意报复呢?”

  “那是无中生有的事,已经向他们说清楚了,难道瑶人是故意找碴,和我们作对头不成?”大胖头反问老黑。

  一股怒火在老黑胸中陡然燃起。报仇心切的老黑咬牙切齿说:“我想来想去,临乡县没有人敢招惹我们,杀三当家的唯有瑶人!”

  多年来,水匪纵横黄盖湖地区,哪里受过这般气?众人群情激愤,杀气腾腾,为三当家报仇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老黑和二当家大胖头领着众水匪,在花鲫鱼灵柩前,大呼了十遍“报仇!”赶做丧服丧帐丧幡丧具,准备出征龙窖山。

  湖寨一边为花鲫鱼做功德道场,一边杀声沸腾练兵准备打仗。水匪们要披麻戴孝,出征报仇。他们要用瑶人头领血淋淋的头颅,祭奠三当家后再落葬,一吐心中恶气。不然,如何在道上待得下去?

  花鲫鱼被“瑶人”杀死的第二天早晨,冯禾仔得知消息,火速赶到大风谤,禀告了盘和与旺叔。

  “是哪个嫁祸给我们莫瑶,真卑鄙!”盘和眼里喷火,拍案而起。

  旺叔皱着锃亮额头下两撮长得老长的眉毛,一番沉思后说:“自从张喜转告我,甘长青去了临乡,我就感觉那边有什么横祸要发生,但没想到是这般歹毒之事。他们想让水匪与我们结冤仇杀,消耗双方战力,一箭双雕,甘长青和临乡官府坐享渔翁之利。”

  “临乡的官军最近有什么动向?”盘和急问旺叔。

  “临乡县境至今仍没有大军驻防,县兵只有两百来人,没有什么举动。”

  盘和冷静了,若有所思地问:“官府嫁祸给瑶人,我们有什么办法与水匪沟通说明真相吗?”

  “过去,我们和大当家明刀有过交往。前年,他们打劫了我们到山外出售的一批年货。我们去沟通,水匪死不认账,还说我们使诈,以后联系就少了。现在去沟通,他们死了人,正在气头上,我们也拿不出没杀花鲫鱼,别人杀了花鲫鱼的证据,凭白与水匪沟通,确实很困难。”旺叔思索着,停了停,又忧心忡忡地说:“我到龙源洞去一趟,一则,尽量想办法与水匪沟通,消除矛盾,化解仇恨,帮他们弄清真相。二乃作好应对水匪报复的准备。我们不能和水匪硬打,否则两败俱伤,正中官府下怀。我们要想如何智取水匪。即使同水匪开战,也要以征心为上,尽量减小双方的损失。另外,我思考多时了,有一种感觉,以后的日子,水匪对我们很有用呢!”

  盘和浓眉一扬,说:“你去我就放心了。只是又要辛苦你,你带盘勇去。噢!别忘了带上你服的药啊!”

  旺叔果断摇摇头,说:“盘勇不能去,我担心的不是龙源洞,而是东冲洞,如果山北打起来,拖住了瑶兵力量,甘长青定会趁火打劫,乘机在山南报复我们。之前,我已与盘勇商量了多个山南应对官军突袭的方案,守好关卡,都要他去落实。禾仔已在龙源洞。”

  二人来到盘王像前,燃起三柱高香,插在香炉里,长长一揖,跪地三拜,口里默念着祈词。

  五月底的龙窖山,草木蓬蓬勃勃,叶片流绿,在阳光下闪闪烁烁。鸟雀在林间翻飞喧闹,时令花朵赶场了,蜂儿蝶儿像一枚枚时光的印笺,把影子盖在花朵上。麦收已经结束,杜鹃鸟还在山间一个劲催促人们“割麦栽禾”。骑在骡子上的旺叔手捂肚子,来到了马颈埂。多年来,遇到棘手事,他数次请求马大仙指路。马大仙总是称他为弟。

  马颈是一个高山穿坳,是龙窖山南北交往的重要通道。相传古时,有一个姓马的单身男人流落在此,为过往行人提供便利,尤其是对女人尽心帮忙。他先后从虎口狼口救过两个负伤女子,在家各侍侯了一月半月,从未动过歪心。美誉传到天庭,玉帝封他为马大仙。瑶人来龙窖山后,山南山北谈缘说爱的男女,都喜欢来马颈对歌。马大仙的神灵热情穿针引线,帮忙撮合。

  旺叔在马大仙庙内灵前刚刚拜下,只感觉胃一阵绞痛,眼前金星直溅,就晕眩迷糊了……

  一大片彩云从高天飘来,马大仙笑容可掬,站在彩云之上:“哈哈,老弟呀,你这个老黄牛磨难多,瑶人又有一劫喽。不过,世事都有定数,瑶人不会上当的,你放心去龙源洞吧!”转瞬,马大仙落下云头进了庙,彩云无影无踪了。

  醒来一看,旺叔发现自己坐在庙前台阶上,一只喜鹊和一只乌鸦,在两边山头上对着叫个不停。马大仙的话音犹在耳。他连忙起身进庙再拜。

  立马马颈埂,旺叔深情望着身前身后的龙窖山,心中百感交集。几个月来,千家峒历经的风雨太多了。万一元军来了,瑶人若要迁徙,千山万水怎么走?从哪里走?旺叔想着想着,把手伸进怀里,抓起一把草药丸子,放进口里咀嚼着。他愈来愈感到自己的胃病在一天天加重。他多么需要好好休息和治疗一段时间啊!但是,面对眼前的乱局,他怎能袖手旁观,撒手不管呢?瑶人向他托付了师爷的角色,前头纵然有千难万苦,即使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只能坚定地迎着风雨,去唱出好戏来啊!旺叔咽下了满口药渣,抹了抹嘴,双腿一夹坐骑,向龙源洞飞驰而去。

  再说禾仔向峒主和旺叔报告了花鲫鱼被假瑶人杀死后,满腹心事去见了秋菊。前不久,秋菊一巴掌打醒了他,“是啊,若不是自己‘撒手’,让泼皮们去做,龙窖山决不会损失吴员外与大江这两个在山下有分量的汉人兄弟啊……”他深感辜负了秋菊的希望。

  秋菊一见禾仔,早笑成一朵花,叫了声“禾仔哥”,将一方丝娟手帕递上,温柔地叮嘱说:“我知道你会来的。以后办事,如果你感到额上出汗的时候,就用它擦一擦,细细想一想该怎么办?”望着秋菊杏眼里那忽闪忽闪的光芒,禾仔的心是那样温暖。他双手接过手帕谢过,急匆匆去了龙源洞。

  当旺叔来到龙厥口时,水宝、五哥正和禾仔在这里部署兵力,准备截杀水匪。一见旺叔来了,水宝五哥高兴地上前道:“旺叔出了马,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禾仔未作声,跟着旺叔在关隘上转了一圈,看着龙厥口巨大的漩涡,翻滚的白浪,汹涌而下的河水,他抬起眼光,投向了山外。

  入夜,五哥家堂屋里的松明子闪闪烁烁。

  旺叔说:“大家谈谈,我们该如何应付这场从天而降的祸事?”

  “我们都准备好了,只要水匪敢来,无非是一场恶仗,杀他个片甲不回。”水宝闪着一副精干的身板,态度坚定,抢先发言。他知道水匪决不会善罢甘休。

  “粮草供应不成问题,我安排人在准备,要多少有多少。”五哥高高翘起长长的下巴,紧接着说。

  冯禾仔摇着脑壳,说:“要瑶人背黑锅,我心不甘心啊!我想,瑶兵作打仗的准备的同时,旺叔还可派我到水匪那里去,向他们说清真相,避免一场恶仗,化干戈为玉帛,这是最好的结果。”

  水宝大声反驳禾仔说:“我也知道这样好呀?但水匪怒火在胸,去人等于往虎口里喂肉。何况,我们拿不出别人杀花鲫鱼的证据,空口无凭,人家相信吗?前年,他们抢了我们出山外卖的年货,死不认账,还结了怨放在那里呢?”

  “我可以告诉他们,我们虽然有隔阂,但决不会杀他们的三当家,是官府嫁祸瑶人,让我们互相残杀,官府得利。”禾仔反驳水宝。

  水宝又反问禾仔:“要是水匪问,花鲫鱼在寡妇家跑了多年,官府早就知道,却没惹他,为什么现在要杀他,你怎么回答?”

  众人沉默了。

  会一散,禾仔找到双眉紧锁的旺叔,说:“我到水匪那里去看看动静,有什么情况再来禀报。”

  旺叔点点头。禾仔消失在夜色里。

  五哥背着手,在场上焦急地徘徊,一个劲问自己:“在关键时刻,你为什么总是不能为洞里想点办法呢?”他气得在脸上“啪”地甩了一个耳光。

  “你是哪个,在干什么?”一个黑影在不远处惊异地问。

  “是我这个没用的崽哟!”五哥听出是梦生的声音,沮丧地又骂了自己一句。

  “是什么事让你如此着急呦?五哥。”梦生快步走到五哥前,关切地问。

  “唉!”五哥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梦生一怔,五哥的脾气斩钉截铁,落地有声,从不扭扭捏捏,今晚怎么不吞不吐?梦生欲再催问五哥,转念一想,哪个男人心里没有一砣痛肉,何必去戳它?连忙转口宽慰五哥说:“你便当说就说,不便当说也不要急,日子一过,不就过了。”

  “这个关可是过不得哟!”五哥稍停,把黄盖湖水匪三当家花鲫鱼被假冒瑶人杀死,峒主和旺叔都很着急,一股脑告诉了梦生。末了,五哥又焦虑地说:“这是别人栽赃陷害瑶人,大家都担心水匪要同我们开仗拼命,叫人怎么甘心?”

  梦生揪心地问五哥:“为什么不派人去向水匪说个清楚呢?”

  “黄泥巴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怎么说得清?旺叔也在拍脑壳,大家都没想出好办法。”五哥无可奈何劝梦生说:“你去睡吧,不要急,遇到河了,好过歹过总得过。水匪要打仗就来吧,定叫他有来无回。”

  此时,旺叔捂着肚子,在屋里踱来踱去,马大仙说这难关好过,可该怎么过呢?一时束手无策。

  梦生回到家,闷着头,屋里屋外急匆匆转个不停。

  “你怎么啦,牛磨槽一样乱转。”小宝望着烦躁不安的老公,玩笑地问。

  “我不是没事找事烦恼,洞里遇到麻烦了。”梦生把五哥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小宝。

  小宝急得脸变了色,问梦生:“真是怄人,那怎么办呢?”

  “我正在想,龙源洞与我一世有恩,洞里有难了,我不能撇到一边不管。我想去会会水匪,说清真相,叫他们不要上别人的当,不要和我们瑶人结怨相残。”

  小宝瞪大了双眼,望着老公惊讶地说:“你舌头伸出来巴掌大,能说得清吗?何况,你一个普通瑶人,身价有几斤几两,说话打得秤起?你去是玩命啊!”

  “我也想过,普通人更好说直话。去,是我一个人玩命,不去,是洞里有危险。何况我并不危险,你想过吗?我在洞里不是头领,水匪即使要报仇,也决不会对一个没名声的人下杀手。”梦生似有底气地说过,又激情地望着小宝,诚挚地恳求说:“请你支持我,为龙窖山过一个险坳吧。我也还点众瑶人的债,心里轻松一点,可以吗?”

  “可以,我们一起去,一起还债。”小宝语气坚定。

  梦生得到了小宝的支持,心一放松,不再烦躁了,反而轻松地安慰起小宝来,说:“你在家里带孩子,等我的好消息。过两天你就会看到,我一定是怎样去的,又怎样回来,一根汗毛都不少。”

  小宝转过身,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老公报答龙源洞的恩情,为瑶人的难事伸帮手,是理所应当的。她没有理由阻止他。她来到火塘生起火来,一边暗暗流泪,一边颤抖着手,和起麦粉,煎起饼来,为老公准备路上的干粮。小宝敬了梦生三杯酒,祝他平安顺利。

  把梦生送出屋,眼望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小宝忧心得哭出了声。她立即燃起两炷香,一炷插在家神上,跪在地上,烧了一叠纸钱,磕了三个响头,祈祷先袓保佑梦生报恩。她又来到场边,插了一炷香,烧纸磕了响头,祈拜四面神灵,八方菩萨,个个护佑梦生无灾无难。只要梦生办好了事情,平安回家,嗡琴戏进山了,一定为众神唱本谢恩戏。小宝边祈祷边流泪,早哭得像个泪人了。水匪杀人不眨眼,梦生可是去闯阎罗殿,生死难测啊!

继续阅读:第二十六回 调虎离山灭祸患 如虎添翼得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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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家峒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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