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军师毒计唬六朗 水匪大义杀不平
杨弃2023-06-28 10:507,975

  郎头假借付楚名义,轻而易举抓了瑶蛮东洞主李木养,甘长青像得到宝贝一样,没关进监牢,把他秘密囚在官军军营的地窖里。哪知,他亲自审讯了木养多次,好话坏话说尽,各种刑具用完,木养像木头菩萨一样,怎么也撬不开那张紧闭的嘴,没有得到半点瑶蛮实情,甘长青大失所望。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嘿嘿一声冷笑:“好!”

  和瑶蛮的东冲洞口战斗申达假塘报,武昌府已将黄盖湖水匪犯通城县境报知了岳州府,若不与临乡知县坐实,说不定哪天就会穿帮,谎报军情可是死罪呀?再则,临乡在龙窖山西北山下,县衙一定掌握了不少瑶蛮情况,正好去试探试探。再说,若是能挑起临乡县兵在龙窖山北与瑶蛮打起来,山南他就趁机动手,两边夹击瑶蛮,攻取瑶府岂不是件易事?于是,他决定亲自到临乡县衙走一趟。

  “好好好!”知了通城驻守官军六品军师要上门来访的禀报,临乡知县六朗好兴奋。他主事临乡五年了,近日,正与县兵头领商量,元军南下,水匪内乱,县衙如何应对?前些天,岳州府转来武昌府关于黄盖湖水匪到通城临乡县界作乱的通报,他觉得很蹊跷,水匪怎么可能如此大规模到一个不毛之地,且远离他们立足的水域去,和通城官军作战呢?但他更不怀疑驻通城官军敢谎报军情。如今,这不正是一个了解印证水匪实力的好机会么?多年来,这伙水匪专与官府和地方豪强作对,六朗数度想剿灭他们,苦于手里没有足够兵力,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匪看着看着坐大了,成了六朗的心病。说不定哪天,不是元军就是水匪,或两方一道来取他的命。

  “快请军师到前厅相见。”六朗吩咐送帖的衙役,忙整理衣冠,急步向前厅走去。一见客人,就撩起官服跪下,口里念着:“军师大人到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请起,快快请起。打搅知县大人公务了,不当不当。”甘长青一片谦和,扶起六朗。

  宾主坐定,用了茶,寒暄过后,六朗恭敬地询问甘长青:“军师大人不辞劳顿,来访下官,不知有何指教?”

  “武昌府给岳州府的通报,大人早知道了吧?!”甘长青不经意地端起茶碗,一边喝茶,一边看似随意地问。

  “知道了,下官治理无方,水匪给贵官军造成重大损失,请军师恕罪!”六朗一片惶意,停了停,又困顿地问:“接到岳州府通报后,下官到水匪作乱的界上看了一趟,临乡这边地域,竟然没有任何动静,倒是当地里正和百姓说,通城那边的深山里,有十几户百姓和一些贩卖山货的商人,被通城土匪烧杀光了,未料是水匪作恶。下官请教军师,水匪意欲何为,兵力和战法有何特点?”

  甘长青一听,知道六朗不是平庸之辈,问题想得深。但从他的态度和提出的一连串问题看,不全是否定此事,只是想迫切了解水匪状况,可自己也不了解水匪呀?乱说了会露出马脚,于是反问:“这股水匪原来是个什么状况?”

  “他们是早年大水匪头领杨幺部的后人,二十来人从洞庭湖流窜到黄盖湖,现在发展到三百来人了,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屡屡与官府和豪门作对。我们数次进剿无果,不意在通城被军师杀得一败涂地。只是事后他们毫无收敛,像没受到损失一般,一如从前作乱。”六朗将自己掌握的水匪情况和盘托出。

  甘长青皱着八字眉,静静听着,心里有数后,突然想起,能否利用他们并不了解水匪战力的现实,再讹讹他们呢?不然,通城死伤数百官军如何说得过去?再则,让他们着急剿匪,如果打得越狠,损失越大,就越好解脱上次的谎报,同时,也可实现自己从山南夹攻瑶府的计划呀!

  “与我们作战的土匪不少于千人,还善于陆战,他们口称是黄盖湖来的,还真有战力呢!”甘长青一双三角小眼,紧盯着脸色越来越严峻的六朗,煞有介事地揶揄道:“他们组织严密,军事素质好,若是去攻取一座没有大军驻防的县城,简直就是自己裤裆里抓卵,伸手就是啊!”

  六朗倒吸了一口凉气,寻思着,自言自语道:“难道民间传言是真,水匪确实与乱党搅到一起了,不然哪有这多人?”

  “这世道怪得很,一些无法让人相信的事,偏偏就发生了。从江西窜到通城的马贤义军乱党,就与水匪搞在一起了。义军被我消灭了大部。据百姓说,乱党余部,随水匪逃进了黄盖湖。”甘长青进一步把六朗往套里引,不失时机地把谎言说得真真切切,进一步吓唬六朗。末了,又挑拨恐吓说:“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黄盖湖水匪,还和临乡这边的龙窖山瑶蛮也搅到一起了。”

  六朗心里一顿,似乎意识到军师有什么特定用意,于是直言道:“我们还没有这方面的证据,只知道千家峒瑶蛮强悍,人多势众,占山为王,但和官府没有什么往来,暂时也没有造反的迹象,民间与他们很好。”

  “嘿嘿!知县大人不知道吧?瑶蛮早和通城乱党结联盟了。”甘长青知道临乡没有官军驻防,故意顿了顿,又吓唬六朗说:“你没证据不为怪嘛,百姓说瑶蛮城府很深,真人不露相,迟早是个大祸患。如今,元军在南下,社会上牛鬼蛇神纷纷出笼,粉墨登场,鬼怪结盟,相互策应,侍机向官府报宿怨,甚至想趁乱打劫,夺取江山呢!邻乡有个里正不是被乱民杀了吗?”

  想起早些时候发生的事,六朗大惊,可他六朗不懂军事,元军沿汉水而下,早已如鲠在喉,县衙只有不到两百县兵,前景十分悲观。如今,又被甘长青指出的背后几路恶鬼一吓,更是脊梁上沁出了冷汗。他反复搓着双手,急问甘长青道:“这多妖孽出笼,我们该怎么办呢?下官请教军师了。”

  甘长青故作沉思状,又撺掇六朗说:“靠你的县兵一一清剿妖孽,做胡椒也不辣,只能用计谋取胜。上策是让水匪、乱党和瑶蛮自相残杀,消耗战力,你在局外坐享安宁;中策是借机出手制造矛盾,让他们互相斗法,你在黄鹤楼上看翻船;下策是分头进剿,老弟就要花大力气了。否则,匪瑶和乱党存在一天,老弟的县治危机就增加一份啊!”甘长青侃侃而谈,既亲切又平和,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军师实在是高明之人,只是下官无能,手下也无高人,若有军师这样的诸葛转世之人,那就好了啊!”六朗对甘长青的对策不断赞扬,又感到为难极了。

  “哈……哈……不要紧,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弟会有办法的。”甘长青笑着鼓励六朗。

  六朗丰盛地招待了甘长青,又向甘长青奉上四百两白银相赠,送出县城很远。

  回到县衙,六朗冥思苦想,执掌临乡几年来,他做梦都在害怕黄盖湖水匪。上任的那年有水患,歉收乡民作乱,他大张旗鼓杀了十人。元宵节夜晚,县城组织大型灯会庆贺剿匪。人山人海里,县衙被水匪放火烧得乌烟瘴气。有一年乡下五谷丰登,他请知州来视察,水匪组织沿途百姓告知县的状,知州差点把他撤了。几年来,他命令两百县兵,尽量避开与水匪冲突。前年,他也寻思过让水匪与瑶蛮结怨,让心腹扮成水匪,打劫瑶蛮运出山外的年货。后来,瑶蛮与水匪竟没有任何动静。现在,元军凶悍,官军败北的消息时有耳闻,如果水匪和乱党搅到一起,再加上瑶蛮,他不敢往下想了……只感觉自己坐在一座火山口上。该如何摆脱眼前四面楚歌的险境呢?他又细细琢磨起甘长青的话来,怎样在水匪和瑶蛮间各捅一刀,让双方拼命呢?

  这天,黄盖湖水匪湖寨里,大当家明刀、压寨夫人红鲤鱼、军师铁算盘、二当家大胖头、三当家花鲫鱼,正在为四当家老黑过三十二岁生日摆鱼宴。四尺见方的饭桌上,盘盘钵钵叠了三层,黄盖湖的各种鱼,应有尽有上了席,用铁算盘的话说,“桌上就是一座黄盖湖。”

  众人一一祝福老黑,老黑喝了七八大碗酒,黑红脸变成了猪肝色。他歪歪斜斜站起,口里结巴着:“趁我还……还没醉,我要敬救命恩……恩人大哥大嫂……一碗酒,要是没……没你们,就没……没我的今天喽!”

  水匪大当家明刀五十多了,袓上是洞庭湖水匪杨幺麾下的一路统军主帅,被剿灭后,受官军缉捕的水匪后人,不得不继续为匪。明刀成年后,为了报复官府的不公,把流落在湖中的水匪孓遗找到一起,聚集黄盖湖,与官府及地方豪强作对,打家劫富过日子。由于没有祸害地方穷人,百姓也不恨他们。多年来,湖边一些犯了王法的人,穷得没有去处的人,看不惯世道的人,都投了水匪,队伍发展到三百来人。县衙也拿他们没办法。

  几人兴,几人衰。明刀三十五岁时,湖岸一长工头当了里正,威逼破落主东小姐嫁给他做妾。小姐是当地大美人,宁死不辱。明刀怒杀里正。小姐到湖寨感恩。明刀正值壮年,一表人才,侠肝义胆,无有家室。小姐怦然心动。在湖寨住了两天的小姐,见湖里阳光灿烂,湖风和畅,小鸟飞翔,鱼虾满湖。水匪们白天打鱼,晚上习武,大锅煮鱼,大碗喝酒,没有开销了,就抢劫官府或富家车驼船载的货物,生活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就不走了。

  小姐貌若天仙,白里透红的瓜子脸,年画一般的柳叶眉,特别是一双丹凤眼,如黄盖湖春水澄澈,波光闪闪。明刀想,自己的身份和年龄如何配得上她?数次劝小姐回家。小姐嫁心已定,把名字改为红鲤鱼,当了压寨夫人,为明刀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小水匪”。为了改变后人的命运,儿女生下不久,明刀咬牙含泪,派人趁夜把儿女悄悄丢在渔家门前,再也没有见过。红鲤鱼把对儿女的思念,化作对官府的仇恨,勤奋练武,成了一员武将,骑马驾船,双刀玩得滚雪球一般。她十分疼爱水匪兄弟,深得大家敬重,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

  看着老黑醉了,明刀和红鲤鱼连忙起了身。老黑刚跪地,就被走近的红鲤鱼一手拉起:“老弟莫讲礼,兄弟之间,这碗酒留作以后喝,日子多过牛毛喔!”边说边夺下老黑的酒碗。老黑往地上一倒,鼾声如雷。众人把他抬到床上。明刀和红鲤鱼跟上去,侍候老黑喝下醒酒汤后,帮老黑盖好被窝,又叫一个小水匪守在床边照料。

  老黑是黄盖湖渔民的遗孤,十来岁就在船上帮人打鱼。黄盖湖鱼霸外号“一片天”,有两百多条渔船,把船租给渔民,百事不管,每条船每年交三万斤鲜鱼,武昌城和岳州府市场的干鲜鱼货,三成是他的鱼店出售的。一片天有五个老婆,还经常打一些渔姑的主意,渔民们怨恨在心。

  多年前,年轻的明刀要带着水匪在湖里混下去,就和一片天换了帖,结了金兰,一片天为兄。明刀多次在酒宴上借酒说事,劝兄多做善事。一片天以为明刀是借话讨要他的财产,总是慷慨地给银子。几次过后,明刀不再提了,一片天每年仍给明刀几百两银子。

  老黑一年四季在东家认租的渔船上度过。眼看二十岁了,小伙子壮壮健健,水里工夫远近有名。一个渔姑经常帮老黑添衣做鞋。渔姑虽然黝黑皮肤,但不失漂亮,一口一个“黑哥”叫得很甜。老黑闲暇就采一些荷花、莲子,捞些鱼虾送给渔姑。

  一个明月如许的夜晚,老黑溜下船,拿着一串在湖里捞的各色小贝壳,来到渔姑家侧的芦苇丛边,用三声水鸟声约出了渔姑。老黑背着手,满脸不自在地试问渔姑:“我亲手制了一个小东西,想送给你,你要吗?”渔姑笑答:“只要是你的,什么东西我都喜欢。”老黑迟迟疑疑了。“是什么呦!”渔姑催问老黑。一串小贝壳,闪着光,伴着老黑的不安递向渔姑:“送你玩”。渔姑眼睛一亮,转而又低下头,羞答答地说:“你给我戴在脖子上。”“不行不行!”老黑连连摆手。他知道那是珍贵女人戴金戴银的地方,一串小贝壳算什么?再说,也只能老公或情人帮着戴,自己是渔姑的什么人?“黑哥,要是我喜欢你戴,你愿意吗?”渔姑声音颤抖,向惊吓得大张着嘴的老黑问。多年来,无人爱无人疼的老黑,幸福得不知所措了。眼望渔姑肃穆和期盼的脸,老黑激动得连连说:“我愿意我愿意。只要你好,我死都愿意。”渔姑仰起头来,脸上挂着泪花。老黑把那串小贝壳,郑重挂在渔姑的脖子上。渔姑一头扑进老黑怀里,抖着声音问:“黑哥,你要我吗?”老黑被渔姑的举动惊呆了,回过神,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渔姑,慌忙答:“要你,要你呀,要你一辈子啊!”

  月光下,苇风里,芦草上,二人紧紧相拥。渔姑怦怦的心跳,急促的呼吸和温馨的气息,让老黑躁动难耐,热血直冲头顶!渔姑平静地任由老黑亲热。老黑胆子一胀,几扒几扒,把渔姑脱得一丝不挂。淡淡的月光映着渔姑精致的胴体,像黄盖湖一尾最最漂亮的鱼,散发着阵阵清香。

  老黑手忙脚乱,两扯三扯脱去衣服,抱紧了渔姑。哪知,渔姑一手推开老黑坐起,满是喜悦却羞怯地问:“黑哥,我爱你,命都可以给你!只是……唉!你可以忍忍吗?我要你一辈子啊!我俩把这好事,放在洞房花烛夜,那才是圆圆满满的,可以吗?”渔姑的恳求,让老黑清醒了,既然渔姑爱我,我爱她,爱她就要珍惜她!老黑高兴地应允了。那晚后,老黑天天盼望见到渔姑。

  有一次,三天过去了,还不见渔姑来找他,难道渔姑反悔了?老黑又忐忑着过了两天,仍不见渔姑的身影。老黑顿时生出了一种特别异样的不安,火急火燎下了船,疯狂地跑到渔姑家,只见渔姑的父母哭成一团,眼望老黑哭得更伤心了。老黑向邻居一打听,肺都气炸了。

  原来,一片天早就盯上了渔姑,趁她父母不在家,偷偷摸摸来了,抱着渔姑就亲,粗暴地撕烂了她的衣服。渔姑誓死不从,被一片天打得浑身动弹不得,趁机强暴了她。一片天走后,渔姑穿好衣服,把老黑送她的一串小贝壳带在脖子上,爬到湖边,跳进了水里……

  老黑泪流满面,来到渔姑灵前,叩了三个响头,转身就走了。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老黑摸进一片天家,在床上杀死了一片天和他的小老婆,又把后院的柴草房点着了。巡夜的庄客发现,大喊“捉贼!”老黑还不甘心离去,又到正房点起火来。这时,庄客们围上来了,老黑杀了两个庄客,飞身窜上墙头,回到了船上,把沾满一片天鲜血的衣服脱下藏了,打算放到渔姑灵前祭奠。

  “一片天被人杀了!”临乡县衙行下文书,四处张贴,晓谕县民一齐缉凶,用一片天家出资的五百两银子悬赏。船东在船舱里发现了血衣,心里很纠结,如果不报,若是官府查出来,就是窝藏罪犯,他要连坐;若报了官,又舍不得老黑一把好手。思来想去,船东还是决意不担风险,又可得五百两银子,老黑孑然一身,也没人寻恨报仇,就悄悄报了官。

  捕快来到船上,指着血衣喝问老黑。老黑一口承认是他的衣服,又认了一片天是他杀的,并换上血衣,到县衙过堂,在招状上画押后,高声大叫:“要杀就快点,不要磨磨蹭蹭误了老子的时间。”他盼着早点到阴曹地府去见心爱的渔姑。

  明刀听说一片天被人杀了,平静地说了一句“这是迟早的事。”趁夜来到一片天家,祭拜完毕就走了。回来后,听说了渔姑和老黑的恋情,又听说老黑换了血衣去过堂,觉得老黑是条难得的血性汉子。细想了一天,明刀决意营救老黑。当夜,他挑了二十个工夫好的水匪,飞檐走壁劫狱救了老黑。

  老黑加入水匪后,时常想着被害死的渔姑,打抱不平狠得心,下得手,杀人不眨眼。当小头领时,手下一个兄弟的舅父被一个富户害死了。他带领手下十五人,黑夜翻墙入宅,把富户一家老少十四口绑到堂屋柱上,令手下一人杀一个,少了一人,就把管家凑上杀了,一把火烧了大宅。

  其时,湖寨三百多水匪,都是官府的死敌,捉了就要杀头,不少人得过且过。明刀等几个头领都近五十了,水匪们一背头领面,就强奸妇女,抢劫商家,民间仇恨极大。明刀苦不堪言,看好了老黑,经常体贴帮助他,要他永远莫欺负穷人。贫寒出身的老黑记在心间。加入水匪仅五年,明刀就让老黑坐上了四当家的交椅。红鲤鱼几次提出,要给老黑找个渔姑成家,老黑都婉言谢绝了。他每年偷偷去几次死去的渔姑家,给二老人送去银子养老,却从未与老人谋过面。老黑十分体谅大当家的难处,水匪外出都是他领头。

  一次出外行事,一个老水匪不把老黑当回事,强奸了一个渔家女。老黑大喊了一声:“老子杀了你个一片天。”一刀把老水匪剁了头。众人大骇!老黑吩咐架起大锅,把老水匪的心肝和肉剥下来煮了,带头吃了一碗,命令水匪都吃,不吃的又杀了一个。从此,老黑号令如山,水匪们没有不听的。水匪在百姓中名声也变好了。

  三当家花鲫鱼五十好几了,飞檐走壁一身武功,年轻时身负命案,逃到湖寨为匪,躲过风头后,耐不住寂寞,到处寻花问柳。明刀和红鲤鱼几次帮他张罗婚事都未成。近四十岁时,听说羊楼司镇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叫秀花,花鲫鱼就悄悄上门了。

  秀花家是个富户,有田有地有铺面。秀花三十岁守寡,未做过田地工夫,细皮嫩肉,漂漂亮亮。好多人红了眼,有看上人的,有看上家财的,有单身族人想填房的,也有一批穷得叮当响的族人,巴不得秀花改嫁,好分她财产的,不少人在想心思打歪主意。哪知秀花为三个子女坚守着家产。可是,一个孱弱女人,哪里对付得了众多男人的下贱手腕?

  寡妇门前是非多。镇上传闻不断:寡妇偷了张三,又与长工李四鬼混,更有一些歹毒的泼皮,恬不知耻,有眼睛有鼻子地说着自己如何和秀花玩,道得津津有味,众人不得不信。寡妇即使守身如玉,也被人涂了一身臭泥巴,成了众矢之的,常常有破鞋丢在门前,拋进院内。镇上昔日的女友远远避开了。知情的庄客和长工,人微言轻,哪有办法保护得主东?秀花眼泪哭干了。里正上门来,信誓旦旦保护她。秀花知道他是个花萝卜,图一时快活,很快会远走高飞,就坚决拒绝了。

  这夜,秀花又在床上哭了很久,流言蜚语和心中的渴盼,让她决心找个靠山,但这人在哪里?她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中,秀花感觉有人爬上身,欲行不轨。秀花大骇,一手捏住了那人的下身,奋力坐起大喊:“你是谁?快滚,不然,我叫庄客把你抓起送官!”

  那人不慌不忙答:“我是黄盖湖水匪三当家花鲫鱼。送官我不怕,老子不知死过多少回,吓不了我。我倒是怕你,你说愿意么,不愿我就走。”

  秀花知道官府都惧怕水匪,不愿开罪三当家,心一软,说:“兄弟喝了酒再走不迟!”说完,穿衣服起床点灯。秀花一看震惊了!

  花鲫鱼虽年长一些,但一表人才,心里顿生好感,二人边喝酒边聊。花鲫鱼眼望美丽的秀花,垂涎欲滴。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尽拣寡妇喜欢的话说。秀花多时未听到这巴肝巴肺的话了,加之先前没有强暴她,觉得他是懂道理、能贴心保护她的人,就把心中的苦水一个劲往外倒。说着说着,二人相见恨晚,春心荡漾。花鲫鱼抱起酥软的秀花上了床……

  秀花和水匪三当家好上了,谁人惹得起县衙都畏惧三分的水匪?过去那些长舌男短嘴女,大眼瞪小眼,一张张嘴像打了蜡封。秀花的女友又回到了身边,里正也不敢在秀花面前嬉皮笑脸。族上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花鲫鱼对秀花一往情深,将秀花的三个子女视为己出,不再拈花惹草。秀花深爱着花鲫鱼。花鲫鱼想把秀花带到湖寨去,但秀花不愿三个儿女去当“小水匪”,也不愿丢下儿女将要承继的雄厚家产。花鲫鱼否定了自己的打算,隔三差五,踏着夜色往秀花家跑。

  数年过去了,花鲫鱼与秀花通奸,地方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花鲫鱼没有在羊楼司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百姓无人敢干预,里正也佯装不知。

  这天早晨,知县六朗独坐条案前,为自己的险境发呆。几天来,通城官军军师的话让他寝食难安。喝着茶,六朗忽然想起。去年,他到羊楼司巡乡,饭桌上,喝多了酒的里正,绘声绘色说起花鲫鱼与寡妇的风流韵事来,六朗一听就不耐烦了。他不愿惹麻烦,更不敢去碰水匪。于是,故作震惊,厉声反问里正:“啊!有这事?你为什么不抓起来送县。你是吃干饭的?”帮着倒酒的地方富豪,忙用肘捅了捅,里正吓出一身冷汗,酒醒了,眨了眨迷糊眼,连忙改口掩饰说:“闲人没事,就牛卵子挂到马胯下,乱扯一顿。”六朗松了一口气,仍板着脸训斥道:“你当里正的,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像话吗?”“是是是!老爷教诲的极是,今后再不敢了!”时间过去一年多了,花鲫鱼还来寡妇家吗?羊楼司离瑶蛮所在的龙潭洞,只有二三十里路,这里有什么奥妙可利用?六朗想着想着,眼睛突然一亮。

  羊楼司里正接到知县召见的快讯,马不停蹄赶到了县衙。

  “水匪头领花鲫鱼还来羊楼司的寡妇家吗?”六朗劈脸就问。

  “没来过,没这回事。”里正头摇得货郎鼓般,一口否定了。

  “嘿!”六朗一声冷笑,脸一拉,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我要你把真情实况告诉我!钉是钉,铆是铆,乱说一句,我割你的舌头。”

  里正盯着六朗锐利的目光和严肃的神情,寻思片刻,仍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答:“可能……可能有这事。”

  “是可能还是一定?你给我快呕!”六朗勃然大怒,满脸凶相大吼。

  “有,有这事,一定一定,我用脑壳担保。”里正吓得不浅。

  “这就好了嘛!瑶蛮……水匪……嘿!”六朗一声冷笑,一股杀气从脸上冒出。他向里正一番吩咐,霍地站起,双袖高卷,手指里正道:“你给我听好了,唱出这本好戏,你是第一功劳,我有重赏。若是唱砸了,我定杀了你的头。噢!”里正知晓厉害,胸脯拍得通通响,道:“老爷尽管放心,小人一定想方设法唱好这本妙戏,定让水匪和瑶蛮结死怨,兵戎相见。”

继续阅读:第二十五回 慨然就死保寡妇 无端瑶人背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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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家峒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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