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暑热正旺。千家峒里,男人们在庄稼地里除草,女人们在赶摘田地边争相长出、欲开未开的黄花苞。“啊呵!”
南风起,风光好,
盛夏中耕忙除草。
老天为我煽大风,
云朵为我把暑消。
只差妹妹歌声讲。
临近中午,劳动的人们疲倦了,山岭上歌声冷落一阵后,东山高粱地里,谁突然吆了一嗓子,歌声传来,在这沉闷难耐的时刻,让人们一阵振奋。
十指纤纤采黄花,
含苞未放满光华。
丰收年成最可爱,
摘了一茬又一茬。
大地埑脚发新芽。
婉转悠扬的女高音,从一片黄豆地边飘出,飞上轻曼曼的流云。龙窖山的石田石地边,瑶人都栽上了黄花,黄花须根发达,既可保住石磡里的土,防止石磡被雨水冲刷掏空倒塌,又有一笔可观的收入。黄花也是山里山外人喜爱的山珍之一。
习惯地,女人的歌声响过,就有一些男歌手兴奋地跟进。
我妹采花意彷徨,
孤独寂寞实难当。
我帮妹妹提竹篓,
天造地设做一双。
羨煞银汉那牛郎。
果然,西山油茶林里,除杂的男歌手想沾便宜,歌声接上来了。
千家峒里九条源,
处处山水吐紫烟,
人间最美是杜鹃。
谁要你个丑八怪?
用垫马桶也逗人嫌。
南坡茶地边,一个女子的歌声泼妇一般骂起来,四面山上传出一片笑声……中午,收工回来的袓送,眼望还在晒场烈日下晾黄花的贤爹和几个老头,就走过去说:“几个老爹要注意歇歇,搞坏身体就划不来了哟。”
贤爹头上的草帽,遮不住两个雪白的鬟角。他一边撩起披在肩头当上衣的澡巾,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说:“今年真忙,两只大锅烧水涝黄花,我们四个老脚屋内蒸、场上晒,都累得喘不过气了。”
“都怪我没安排好,明天再加个老伯吧?”袓送一脸歉疚。
“你荷包又搜不得人出来,不要紧,收成好,一高兴就挺过去了。”
袓送又问:“已经晒好的黄花干有多少?”
“你猜猜吧!”贤爹满脸皱纹笑得挤在一起。
袓送掐了掐手指:“去年这时是六千多斤,今年七千出了关吧!”
“嘿嘿!”贤爹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做了一个大大的“八”字。
袓送又说:“今年要早点送到山外市场去,早上市早脱手,省得年关来急。老叔说呢?”
“你个脑壳落得低,想得周到。”贤爹一边欣慰地取笑祖送,一边赞扬说。
“祖送哥,祖送哥!”祖送刚到家门口,兔子就快步赶上来了。
“来,吃饭吧!”祖送早已习惯了此时兔子喊他的目的。
兔子高兴地进了门,帮着捡桌子端菜,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祖送的堂客,又把祖送和鸦雀的儿子一齐拉到身边坐下。
“近来关隘在忙什么?”祖送往兔子碗里挟了一筷子菜,问。
兔子似不满又似讥笑地答:“大江来关隘后,我们这些站班喝道的,除了守哨就练武。神佑倒无事做了。”
“神佑是好人,你不要老说他的坏话。我向你说过多次,你都放在脑后不当一回事。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你自己要争点气,不要老是挑别人的刺。你散马无缰无拘无束,像鸦雀一样当溜皮无赖,被大家唾弃就不好了。”祖送嘴脸翘起老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直问到兔子脸上。
见祖送不高兴,兔子一巴掌打在脸上,说:“其实,你的话我都记住了。对你,我才说心里话,对别人,我是石磨也压不出个屁来的。”
祖送脸上露出了笑容,赞同地说:“对,把嘴门关紧点!”又问:“关隘放假了?”
“我一连守哨二十天,关目发善心,放我两天假。”
祖送思考片刻,热情而又亲切地劝兔子说:“你身小力微,不可能在关隘干一世,以后年纪大了,还是要回寨上来的。你学学做生意如何?了解行情,懂点门路,将来还是有好日子过的。”
兔子实在不敢推却祖送的热心肠,立即讨好答:“只要是你说的,去粪缸里捉蛆,我也愿意做。”
“好哇!我要你到四甲铺圩市去卖点黄花,了解一下行情,好吗?”祖送一喜,微笑着,信任地问兔子。
兔子虽然心里十分不愿,但刚才说了硬话,怎么能立即拒绝?只得随口答应:“当然可以。”
“下午,你拿十斤黄花干到四甲铺圩市卖了试试,看看今年一斤能卖多少钱?”祖送高兴了,他巴不得兔子变好,但仍不放心给兔子更多的黄花干。
饭后,祖送帮兔子称好十斤黄花干,又教他怎么讲价,如何过称,像教小孩
一样演示了一遍,把他送到寨口,刚好碰上禾仔。
袓送指着兔子对禾仔说:“我要兔子出山探探黄花干行情。”
四甲铺圩市上,虽然不是大集小集的日子,但仍然有时令小买卖在交易,热热闹闹,叫卖声不断。
兔子眼望红红绿绿的少女少妇,眼睛都直了。他不知道这里是个如此美妙的地方!难怪洞里的男男女女都喜欢到这里来,自己为什么就没来过呢?从梦春楼回来后,兔子一有空闲,就背着别人,悄悄从怀里掏出小翠的小木梳,呆呆地看着嗅着。小翠笑眯眯的脸,洁白温柔的身体,销魂的时刻,“我等着你”的柔柔声,一齐在眼前浮起。他曾做梦与小翠在城里生活,在龙窖山捉去很多大蟋蟀,挣了好多银子。从梦里醒来,他巴不得立即进城,但一想到络腮胡子,想到官军要他报讯,就不敢去了。他把甘长青给的银子埋在屋后山上,一直不敢去动……如今,看到满眼花红柳绿,胆子陡然壮了,血往头上涌。兔子手往怀里一伸,小木梳在呼唤他。他牙一咬,心急火燎来到一个摊子前,双手颤抖着递上黄花干:“请你帮我买了吧!”
“什么价?”摊主问。
“你说呢?”兔子的心在飞,早把袓送的嘱咐忘在脑后。
“两个铜板。”摊主信口道。
兔子随口答:“可以。”
接过铜板,兔子头也不回地往县城跑,边跑边摸着藏在衣角里的碎银子。
来到梦春楼侧的石板街,兔子突然想起络腮胡子,不由得停住脚,心跳到了嗓子眼,腰也猫起来了。他深深地呼出几口气:“怕什么?肯定不会碰到那恶鬼,老子还没有那么背时。”他在心里鼓动自己,挺起腰,向梦春楼走去。
“哟,我的宝贝来了,好久不见你,想得我好苦哟!”一到门口,小翠眼睛一亮,快步走上来,一手挽起兔子进了门。小翠边走边软绵绵地喊:“妈妈呀,我的贵客来了。”
老鸨——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穿得花里胡哨跑出来,看到是兔子,暗暗一喜,转瞬笑开了:“好好好,恭喜恭喜,有缘千里来相会。”老鸨盯着兔子跟着小翠上了楼,关了门,立即转过脸,在一个叫杏花的女子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杏花一顿,磨蹭着出了门。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兔子忙不迭钻进被窝里,浑身筛糠般抖起来。
“不要紧,你莫怕,我来应付。”小翠无事一般,边穿衣边娇滴滴地问:“是哪个?”
“是老子!”一个男人粗暴的声音,接着几下重重的擂门声。
小翠刚把门现开一条缝,三个官军就凶神恶煞地撞了进来,举起手中的刀尖,把被窝挑起摔得老远,一丝不挂的兔子双手捂着下身,跪在床上,颤抖不止,缩成一团。
“走!”刀尖指着兔子呵斥着。
“他是好人,他是好人喽。你们为什么要为难他?”小翠满脸怒色,猛地冲上前,拉住为首官军,为兔子求情。
“你不想死就滚开点。”官军眼一瞪,刀一晃。
小翠胸一挺,怒道:“我未犯律,死什么死?”
兔子刚穿上裤子,还赤着上身,就被满脸杀气的官军抓住,一掌推出了门。小翠连忙把兔子的上衣头巾递上去。
最后出门的官军淫笑着,一手抓住小翠的乳房,狠狠地捏了几捏,小翠痛得大叫,一拳打在官军手上。
“莫叫莫叫,不痛不痛。我们的头领说,你的屄都比我们强,办得大事,立得大功呢!”官军一阵哈哈,走了。
小翠一屁股坐在床上想开了:“兔子是瑶人,我只告诉了杏花,莫非是她出卖了兔子?!”不由得又担心起纯真的兔子来。
“报……报……报告!”
日影西斜,一天又要过去了,甘长青无奈地从条案上抽回高高翘着的双腿,双手撑着圆椅上的扶手站起身,准备去吃晚饭。突然门外声响,他八字眉一拉,显然不高兴了。
甘长青从临乡回通城后,立即命令官军日不离营,夜不卸甲。他天天暗中派人到临乡打探消息,盼望着水匪与瑶蛮在山北打起来,他在南边就突袭瑶府。听报水匪三当家花鲫鱼被瑶人杀死,高兴得一拍大腿,大声赞扬六朗“有心计,会做事。”当接下来听到水匪湖寨被官军烧毁,顿时蔫了,斥责六朗是“蠢猪,自己把自己的戏戳穿了。”再听报水匪与官军激战了一天,消失得无影无踪,甘长青满脸震怒,八字眉直竖,破口大骂:“混账东西!把水匪和瑶蛮逼到一起去了。”他气急败坏命令官军:“解禁,无事了。”
奇兵突袭大风谤,一举擒获峒主的希望破灭了。建立威望的计划流产,他既痛心又遗憾。无可奈何,他紧紧掌握着官军,一边分配操练任务,一边折磨木养,寻找实现美梦的机会。他不能再等了啊——小龙的脚伤一天天好起来,说不定哪天又要来前台,执掌军政大权。心腹络腮胡子怎么还没消息?
“报……报告!”络腮胡子高兴地推门而入,兴奋得结结巴巴。官军来通城前,络腮胡子是县兵的小头领,东冲洞战斗后,县兵残部并入官军,络腮胡子没有官了。他一心寻思着在甘长青面前表现自己,成了亲信,估计捞个官儿不远了,希望就在眼前,叫他怎么不激动?
“如此慌张像什么话,鬼打来了?!”甘长青痩脸一拉,嘴巴嘟得老高。稍停,又爱理不理地问惊呆了的络腮胡子:“什么事?快呕。”
“我抓到了千家峒的峒丁兔子。”络腮胡子静了静心,总算把这句话完整地说了,焦心地等待着军师回话。
听说“峒丁”,甘长青一喜,但仍然不露声色地反问:“一个普通峒丁有什么用?”
“他就是……上次被我抓……抓过的软骨头……”络腮胡子望着甘长青的嘴脸,心里一急,又结巴了。
甘长青露出一脸阴笑,忙吩咐:“马上带到军营去。”
在军营里,兔子颤兢兢跟着甘长青下到地窖里,昏黄的灯光下,络腮胡子朝着地上的一袭黑色瑶服,狠狠踢了几脚,瑶服一动不动。兔子看懵了:三根骨头两根筋,撑起一张寡白的鬼脸,吓死人。再看,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木养洞主吗?过去胖墩墩、一百五六十斤的洞主,如今痩成了一张皮,双眼紧闭,像死了一样。
兔子吓得双腿一软,瘫在地上了……
入夜,兔子被关在一间空房里,又冷又饿,眼里尽是木养的样子。如果不顺从,官军什么恶事都做得出来,自己也将是木养那生不如死的模样。兔子又想起络腮胡子的话,只要他带领官军,通过隐密山路去打下瑶府,抓住峒主,保他荣华富贵享不尽。一边是死,一边是福,我该怎么办?
“吱”“吱”“吱”,黑暗里,一群老鼠不知从什么地方钻进来,满地乱跑,有的爬上凳来,从他身上跑过,有只老鼠还在他腿上咬了一口。“哎,这些老鼠活得多自在,要自己是一只老鼠就好了。”兔子摸着心口想着。“呦,若是投靠了官军,不再回千家峒,不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县城的街道上跑吗?在小翠那里,可以比老鼠更自由自在地享福。”想着那美妙的时刻,他牙一咬,铁了心。
“去大风谤的路在哪里?”兔子一座山一座山在脑里翻起来……
此时,梦春楼的灯光格外耀眼,在小翠房里,络腮胡子谈笑风生。老鸨带着杏花,笑眯眯送上四碟小菜一壶酒。老鸨亲自操壶为络腮胡子和小翠斟满了酒。
“你们慢饮,你们慢饮。”老鸨媚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出门去。
“不要走,第一杯酒该我敬妈妈。”络腮胡子端起酒杯,龇牙咧嘴向老鸨笑。
“不敢劳驾军爷。”老鸨扭着干瘪的屁股,十分卖弄地碎步走到络腮胡子身边。
望着脸上涂着厚厚粉脂,露着媚笑却仍掩不住衰老,但又情趣十足地卖弄风骚的老鸨,络腮胡子一阵高兴,在她屁股上一摸,一手搂住了她。老鸨顺势坐进络腮胡子怀里,摸着络腮胡子的脸,嘴里亲切地叫着“军爷有什么吩咐?”
杏花眼一眨走上去,在络腮胡子的肩头轻轻捶起来。
“捉住那个瑶贼,你立了大功。”络腮胡子说着,操起一杯酒,粗蛮地向老鸨嘴里灌去。
“哼哼哼!”老鸨鼻子响着,身子扭着,又生怕把酒洒在了身上,哼了几哼,把酒一口吞进肚里,随口软绵绵地说:“都是你军爷吩咐的,我能不办吗?你已经谢过,军爷太讲礼了呦!”
“成了大事还要再谢!”络腮胡子高兴地在老鸨高高的胸前捏了一把。“嘿!里面是什么?”络腮胡子被一种软软的新奇感觉惊住了。
“我走,不打搅军爷的好事了。”老鸨脸一红,难为情地慌忙站起告辞。
“好好好,妈妈去忙。”小翠岔上话。老鸨乘机快步走了。络腮胡子突然扭头盯着身后的杏花说:“你过来。”
杏花满脸堆笑,盈盈地走到络腮胡子面前。
“今天你立了首功。”络腮胡子一边笑,一手拉过杏花,另一只手早伸进了杏花的裤裆里。
小翠脸色早变了,络腮胡子的话,道出是老鸨和杏花合伙出卖了兔子。她怒从心起,不敢惹老鸨,对杏花可就不留情了。她故意笑着挑逗络腮胡子说:“杏花的那儿才是长得奇呢!”
杏花的脸蛋和模样都不如小翠,加之络腮胡子早知道杏花是怎么回事,为了讨好小翠,他狠狠地把伸进裤裆的手几抠几抠,杏花痛得大叫。
“噢!你这是干什么?”小翠达到了报复杏花的目的,故意尖叫了一声,转眼又笑成了一朵花,扭着屁股挨近络腮胡子,妩媚地推搡着,嗲声嗲气地说:“军爷喝酒喔!”
“喝酒喝酒。”络腮胡子转过脸,小翠忙操起酒壶,帮络腮胡子加满了酒。杏花明了是小翠在使心眼,满脸痛苦,赶紧溜出了门。
几杯酒下肚,络腮胡子激昂起来:“那个瑶贼崽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有机会我就斩了他。”
“不要急嘛,何必杀人呢?”小翠一边加酒,一边担心却是媚媚地反问。
“噢,你心疼了?”络腮胡子眼一瞪,一脸凶相。
“可能吗?我独喜欢老爷。我只是想,最好不要杀人,多积点阴德,老爷增点阳寿。再说,杀人很吓人喽,我想起来就怕。”小翠站起来,紧靠着络腮胡子,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口里哼着,腰直扭。
络腮胡子顺势抱起小翠,粗暴地往床上一丢,几把撕下衣服,猛扑上去……
天断黑,内冲寨主袓送吩咐堂客,做了一碗腊味大菜,向兔子家走去。兔子卖黄花去了,若是从此走上生意路,就可以从敦水坑回寨,做圩市上的买卖,省得关隘和寨上人人嫌弃他。袓送想着想着,早到了兔子家门口。兔子家的两间房,每个石头袓送都熟悉,当年,是他带着寨上劳力做成的。为了防止房壁上透风,袓送独自又打了几个夜工,用牛粪和着泥巴把外墙细细抹了一遍,又带着十五岁的兔子把屋内整理得有条有理,教兔子如何安排生活过日子。这些年,袓送几天就要来一趟兔子家,嘘寒问暖,送吃送用。
“兔子!兔子!”一连喊了好几声不见回音,袓送走进屋内坐下。“等一下,说不定兔子就回来了。”袓送久等不见兔子,就点起松明子,动手收拾乱七八糟的屋子。一等不见人,二等还不见人,天黑许久了,祖送又在门口望了一会,只好吹熄灯往家里走。
家里早把饭菜摆在桌上。祖送的大女儿已经出嫁,堂客带着两个儿子和鸦雀的儿子早坐在桌上,等着祖送陪兔子来。祖送一进屋,大儿子马上起身去舀酒。
“等等,明天客来了再喝。”祖送扶起筷子,挟起三块腊肉,分别放在三个下辈的碗里,把腊菜碗端进了橱柜里,等兔子来共享。
第二天早晨,五个猎人,背着弓箭挎着刀,沿着栗坪庄向家坑水沟边的一条山路,向龙窖山中的田庄奔去了。
“你要记住,如果要逃跑,准跑不出十丈远,就倒在地上做鬼了!”络腮胡子又厉声嘱了一遍前头带路的兔子。
“大人放心,我是真心诚意帮你们办事的。”兔子诚恳答。
整整一天,络腮胡子一行跟着兔子,在田庄西侧没有路的马家埂一带山岭上,边走边看边画图。晚上,在山里一间被人遗弃的看山屋住下,络腮胡子把兔子绑在屋角里。第二天又跑了一遍,猎杀了几只野兔一只麂,下山回县城去了。
敦水坑关隘来讯了,催促兔子去守哨。祖送急得不行。龙窖山关隘规矩严,如果瑶兵脱岗,就要查明原因报告瑶府,最轻的惩罚是打五鞭。祖送只得替兔子向神佑告假,说寨上要他卖黄花干去了。兔子去了哪里?祖送曾听兔子说过,山外有几个朋友,但朋友在哪里却不清楚,气得他切齿痛骂兔子“太不争气了。”
两天过去,兔子还未来关隘,神佑怎能不给祖送面子?就悄悄压下,未报告瑶府。
第二天晚上,禾仔来到祖送家,满腹狐疑问:“兔子哪去了?”
“你不是见他出山去卖黄花干么?他能干啥,有点无赖。人难量,水难催。同寨人,宽容点。”祖送既平和,又话里有话劝禾仔。
“对对对!寨主教诲极是。”禾仔像被打了一掌,赔上笑脸走了。
祖送哪里料到,包庇兔子,却给内冲寨瑶人带来了一场大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