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暴雪将至
杰佛僧2024-12-17 15:556,601

  曲望远躺在床上,身体突然被一阵猛烈的摇晃惊醒的时候,他的意识还沉浸在梦境的迷雾中。他梦到自己在一条无尽的马路上独行,两旁是无垠的浑黄沙漠。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累……

  醒来时,他心中既充有因睡眠被打断而产生的愤怒,也夹杂着被噩梦折磨的苦楚。他的眼眶布满血丝,头脑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

  “爷爷去哪儿了?”摇晃他的人是曲灵铃。

  曲望远努力聚焦视线,终于看清了妹妹焦急的面容。她的脸颊泛着红晕,好像喝过酒。

  “爷爷怎么了?”曲望远迷茫地问。

  “他不在家!你睡觉之前看到他了吗?”曲灵铃急切地追问。

  曲望远:“楼上楼下找过了吗?”

  屋外闹哄哄的,楼上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我给他打个电话!”他听到黄鑫喊。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

  “千里之外”的铃声在整间屋子里回荡。黄鑫挂了电话,他听到这首十几年前的歌,感觉又从家里回到了歌舞厅。

  恐惧涌上心头,曲望远终于从混沌中彻底清醒过来。他嘴里不断重复,“别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他步履蹒跚,拖着瘸子般的步伐,走向客厅。在紧张、慌乱与刚醒来的未知中,他甚至穿反了拖鞋,左右脚颠倒。细微的失误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滑稽。

  “你打开他手机看看,看他最近和谁联系了。”黄鑫迅速将曲尚鸣的手机递到曲望远手中。

  曲望远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看到背景里全家福的照片,有些讽刺。他连连眨眼,尝试输入了两次,随后一脸无奈地“啧”了一声,“我……我不知道他的密码。”

  黄鑫惊讶地张大了嘴,“连你也不知道?”

  曲望远轻轻摇了摇头,看向孙尚珠,尽管心中明白答案的渺茫,他还是忍不住问,“你知道吗?”

  孙尚珠同样以轻微的摇头回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的门?”

  曲望远再次摇头,眉头微蹙,显露出一丝无助。

  孙尚珠紧咬着牙关,愤愤不平地低语,“这个老不死的,偏偏选个大家都开心的日子里发疯……”她脸颊上还残留着舞池的喧闹遗留下来的红晕,疯玩到最后,她兴致不减,忍不住喝了杯鸡尾酒。

  “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吗?”黄鑫问。

  曲家仨人摇了摇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曲望远身上,在这紧要关头,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他,以他马首是瞻。曲望远感受到重任在肩,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联系管家,调电梯的监控,看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电梯的,然后按时间线跟踪他的路线……”他转向曲灵铃,“你去问管家,我先给派出所的白所长打个电话。”

  曲灵铃说了声“好”,给管家打去语音。

  曲望远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通了。”

  他走到一旁,低声与手机的另一边交谈。

  见他回来,黄鑫急切地问,“怎么样?”

  曲望远瘪着嘴,“他说他现在正忙,让其他人和我联系。”

  曲灵铃:“管家已经派人去查了,从奶奶离开家之后,具体是几点?”

  “六点半。”黄鑫回答道。

  秦昭心中充满了担忧,他怕曲尚鸣会像之前提到在浴室晕倒那样,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突然倒下,无法回应。他仔细地在客房内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甚至连床底和衣柜深处都一一检查。但结果令人沮丧,他仍旧一无所获。

  白所长迟迟没有回信,管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排查出结果。曲望远没有别的想法,只好说,“我们下楼在小区里分头找找看。”

  门外突然传来阵阵响动,像是有脚步声。在紧张的气氛中,众人挤向大门。速度最快的是曲灵铃,她最先触碰到门把手,刚一碰到,门锁便发出“咔哒”一声响动。

  大门受到了两股劲力的加持,一推一拉,随即“啪”的一声,猛地打开。曲灵铃正好与门外的人四目相对,两人都在一瞬间愣住了神。

  “你怎么还能打开我们家的门?”曲灵铃既困惑,又带着一丝愤怒,高声质问开门的方卿卓。

  没等方卿卓回话,从他身旁慢悠悠钻出一个身形佝偻的猴形身影,是曲尚鸣,见到他,众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除了孙尚珠。她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你还知道回来呢?”她果然率先发难。曲尚鸣理也没理她,拄着拐棍径直往前走。曲望远提前猜到奶奶还有下一句,赶紧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悄声劝慰,“别发火别发火,回头再说。”他示意让黄鑫跟着曲尚鸣回屋,自己又把奶奶搀走,走了两步,回过头,向方卿卓露了个“感谢”的表情,全程刻意没理秦昭,把他晾在原地。

  方卿卓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酒味,诡笑着,“你们现在搞聚会都不带老爷子了?”

  秦昭陪这对前任夫妻站在大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像个胡乱发光的电灯泡,他感觉尴尬,低头说了声“我也去看看奶奶”,转身匆匆离去。

  见秦昭走了,方卿卓说,“不让进?外面好冷……”

  曲灵铃说了声“不好意思”,让他关门进了屋,但没有让他继续进到屋内的意思。

  “现在保姆市场这么卷吗?这么年轻就来当保姆了?”

  曲灵铃没理会方卿卓对秦昭的问题,她想起刚才没来由地吼了方卿卓一句,致歉着说,“谢谢你啊,把爷爷带回来了。”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方卿卓有邀功的意味,“我说,你们要聚会也把老爷子带上呗,太孤单了,我见着都心疼。”

  曲灵铃问,“你在哪儿找到他的?”

  “给领导汇报一下。”他轻咳了一声,见曲灵铃还是没有邀他进屋坐坐的意思,索性倚在鞋柜边上,直指前方,“就在对面公园,路边的椅子上。我正夜跑,看到路边坐了个人,本来没在意。第二圈跑完,他还在那儿,孤零零的,于是注意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老爷子。我问他怎么坐在这儿啊?他没理我,我又问,他说在等人。我看他头也不抬,不知道是没看到是我,还是不太想理我。我又跑了一圈,他还在那儿,看到我也不理我。我觉得不对劲,这太反常了,你知道的……”方卿卓盯着曲灵铃的眼睛,“老爷子一直以来都对我没意见,他不可能拿我当个陌生人看,我就往他身边坐下,问他怎么回事……”

  方卿卓讲得细碎,曲灵铃越听越着急,打断了他,“你当时觉得不对劲,怎么不给我发个信息问问。”

  “我……”方卿卓冷哼了一声。

  自知失言,离婚后是曲灵铃主动删的微信,声称要“为下一任负责”,结果情急之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方卿卓看她陷入窘境,没打算继续蹬鼻子上脸,他说,“你说你们都分双护工了,一人一个分开照顾,怎么吵得比之前还厉害?”

  曲灵铃:“他告诉你他和家里人吵架了?”

  “我觉得奇怪嘛,一直追着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我能做点什么帮他解心宽吗……到最后他也没说,反而冲我发了一通火,说关我他妈什么事……我一看他火气这么大,就说这么晚了、天也黑了,不安全,我送他回家吧,他又发火,说这里不是他的家……我能说啥?吵得这么厉害?连家都不认……”

  曲灵铃陷入了沉默。

  方卿卓身上的汗水如同一层无形枷锁,紧紧黏附在皮肤与紧身衣之间。先前,由于体温的烘烤,这层汗水的存在并不明显,但现在,随着体温的逐渐下降,汗水骤然变得冰冷刺骨,让他感到不适。他下意识地拉扯了一下衣服,试图缓解,同时活动了一下脖子,他的小腿也因运动后长时间站立而微微发紧。他轻叹了口气,很自然地坐在了换鞋凳上,抬头继续问曲灵铃:“到底发生了什么争执?”

  “很奇怪。”曲灵铃说,“你知道我爷爷的性格的……”

  “知道啊,烈性子,只能顺毛捋,除了奶奶,家里没人敢和他顶撞。”

  “他们这回没像以前那样,大吵特吵,搅得天翻地覆的,对新来的护工也挺客气,对我们也一如往常。但他俩之间变了,像是在搞冷战,谁也不理谁。”

  方卿卓感觉听到了天方夜谭,他强调着,“爷爷?”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冷笑了一声,“他怎么可能会和人冷战。”

  “我想过一种可能,他是不是老了,性格变了。”

  “你说要是经历生死,性子变了,我信。最近也没经历这么狠的事儿吧?”

  “如果……”曲灵铃略作犹疑,还是说了,“他是意识到我奶奶出轨了呢?”

  “奶奶?”方卿卓面色一沉,连忙往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真的假的?”

  曲灵铃:“其实也不算出轨,和另一个大爷爬爬山、跳跳舞,这算出轨吗?”

  方卿卓:“仅此而已?”

  曲灵铃:“仅此而已。”

  方卿卓白眼一翻,“舞搭子而已,哪儿有那么严重。”他又思考了一会儿,“不过话说回来,老人心眼小,钻牛角尖,容易把自己绕进去。”

  曲灵铃:“最后他为什么又听你的回家了?”

  “山人自有妙计。”方卿卓淡淡地笑着。

  曲灵铃突然面色一红。她想起答应他求婚的那一天,那一趟从宾城到杭州的千山万水,那天的他也是一路奔波,被汗水浸湿的模样,黏糊糊的身体。问他是怎么在喝了酒又没有航班的情况下,十二个小时之内,从宾城赶到杭州的。他不说,她从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听他在耳畔轻轻说“山人自有妙计”……

  她晃晃脑袋返回现实,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她郑重地对方卿卓说:“不开玩笑,我们最近也摸不准他们的状态,你得告诉我老实话。”

  “我说,你不看我的面子,得看灵铃的面子吧。他听完这一句,沉默了一会儿,看起来火气没那么重了,起身,让我给送回来了。”

   

  黄鑫把曲尚鸣照顾妥帖正式睡下,从曲尚鸣房间走出来,迎上几个人齐刷刷的眼神。

  曲望远问:“他有没有说什么?”

  黄鑫一摆手,“像个闷葫芦,一问三不知。稍微问两句就要发火,我哪敢说话?没遇到……”他本想说“没遇到过这么难聊天的老人”,顿了顿,还是选择把话掐灭在嘴边。

  黄鑫问曲灵铃:“前夫哥怎么说?”

  秦昭白了黄鑫一眼。

  “没事,本来就是前夫哥。”曲灵铃把方卿卓的话复述一遍给众人听。

  听完,众人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无人言语。

  曲望远突然抬头问曲灵铃:“妹子,我问你,你谈恋爱了吗?”

  “你有毛病?”曲灵铃看傻子一样看着曲望远。

  “你先回答我。”曲望远不依不挠。

  曲灵铃白了他一眼,“谈个屁恋爱,最近工作忙死了。”

  曲望远找到了好机会,可以借题发挥,“那你和王响走那么近。”

  曲灵铃:“他能让我感到轻松,你不觉得我最近从学校回家,像是从一个战场跨进另一个战场吗?”

  “哦……”曲望远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利用人家?”

  “我……”曲灵铃举起手作势要扇曲望远巴掌。

  “真没谈?”曲望远露出犯贱的表情。

  “我……”曲灵铃一巴掌扇在曲望远的肩头。

  “好了好了好了,我错了!”曲望远连连告饶。

  秦昭和黄鑫都无语地看他表演,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忽而又正色道:“说正经的,你没谈恋爱,你也没告诉爷爷相关的事,但他会猜你在谈恋爱。”

  曲灵铃狐疑地看着他,“他告诉你的?”

  曲望远点点头,“他甚至很肯定。他现在变得很敏感,既然他会意识到你在谈恋爱,那他会意识到奶奶和别的老头亲近,也就变得不意外了。”

  曲灵铃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管家。”曲灵铃接起语音,“嗯啊”一阵,回头,“查到了,他是晚上七点出了门,一路出了小区,没逗留。我和他们说没事了,人已经回来了。”突然想起什么,曲灵铃又问,“哥,白所长没回话?”

  曲望远看了眼手机,摇摇头,“我估计他忙忘了。”

   

  漫长的一天,从搬山到喝酒,从喝酒到找人,过山车一样起伏,搞得秦昭筋疲力竭。洗漱完上床躺下,他打开手机,有一连串信息,是前同事发来的请求,说人手实在短缺,想让秦昭帮忙撰写一篇稿件。秦昭想了想,回复同事接受了这项任务。目前时间灵活,任务不紧急,安排得过来,他也很久未曾动笔,趁机恢复恢复写作节奏,倒也不坏,毕竟“三天不练手生”。

  在接收到任务内容的那一刻,他那经过一天折腾后仍高速运转、尚未冷却的大脑,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开始自发地加速思考。他身随意动,迅速从床上爬起,打开电脑,手指轻触键盘,文字便跳跃到了屏幕之上。

  然而,他未曾料到,久疏战阵的他,在面对过去“洒洒水”的万字稿件时,竟然举步维艰。在以往,他只需要勾勒出一个简纲,洋洋洒洒写出一千字的内容,仅需要半个小时,几乎无需费力思考,下笔行云流水般自然。如今,他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往日的笃定与自信,敲击键盘时,每个字都要经过反复斟酌,又往往在深思熟虑后,将它们一一删除。一抬头,已经到了半夜,内容才写了不到一半,他已哈欠连连,回到床上倒头便睡。

  浅睡了几个小时,他醒来第一时间把昨天写的文字读过一遍,狗屁不通,一怒之下把几千字和简纲全删了。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不听使唤。喝过黄鑫煮的一大碗粥,更困了。恰好窗边出了太阳,他拉来一张椅子坐在窗边,借着阳光的力量让身体快速苏醒,“劈里啪啦”敲起键盘来。

  “写什么呢?”

  “约稿。”

  “你是搞文字工作的?”

  “之前是。”

  “都写过什么?”

  “微信公众号推文,还写过网文,在网上连载。”

  “网文?写了多少字?”

  “两三百万的一部,五六十万的也有。”

  问话声戛然而止,秦昭感到一阵不适应。他这才从沉浸的行文思维中抽身而出。方才,他全神贯注于手中的文章,以至于连是谁在向他提问都没察觉。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曲尚鸣身上,心中泛起一丝惊讶。昨天夜里,曲尚鸣一言不发,沉默得像夜色中的一只幽灵。今天他却出人意料地主动开口,还接连不断地提问题。

  曲尚鸣站在秦昭身旁,身影恰好处在半明半暗的交界处,他的双手支在龙头拐杖上,凝视着秦昭的电脑屏幕。屏幕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刺眼,从曲尚鸣的角度看,只能捕捉到一片惨白。秦昭不知道他究竟在关注什么,但他的出现显然扰乱了秦昭的思路,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怎么了爷爷?”秦昭问。

  “你写的能不能让我看看?”

  “公众号吗?”秦昭从兜里掏出手机,迅速翻阅,轻声自语着,“最近发布的那些都不是我的手笔,我得往回翻翻……”

  曲尚鸣打断了他的动作,“不,我是说你刚才说的网……网文,几百万字的。”

  “当然可以。”秦昭沉思片刻,随后又显得有些犹豫,“不过,我写的内容要么是武侠、要么是玄幻修真……”他心中暗想,这些作品对于曲尚鸣来说可能缺乏共鸣。不过只要他有兴趣,看不看得下去无所谓,能找到个话题和他聊聊倒也不错。

  他打开软件,想了想,相较于玄幻,曲尚鸣应该会更好接收武侠得内容。他点开一本前些年写的的武侠小说《崖山的大厨》,递给曲尚鸣。

  秦昭的手机界面不是老年模式,字体小。尽管曲尚鸣戴着老花镜,依然看得吃力,他掏出自己的手机,“你帮我在我的手机上下一个,再给我看吧。”

  秦昭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窥探到曲尚鸣昨天独自出门前有没有和外人联系的信息。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但还是尽力保持镇定,把手机递了回去,轻声说,“您的手机有密码。”

  “哦……”曲尚鸣接过手机,手指轻触屏幕,缓缓将其解锁。他也默契配合了秦昭的心思,将手机递到秦昭手中后,便转身走向沙发,找了个位置窝了进去。

  少了监视,秦昭争分夺秒地打开手机商城,下载小说阅读软件,随后迅速弹回桌面,目光不时瞟向曲尚鸣。曲尚鸣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秦昭进入曲尚鸣的通话记录,映入眼帘的是一连串未加备注的号码,天南海北,像散落人间的星辰,排列方式和爷爷手机中的一模一样。秦昭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笑,连曲尚鸣也无法从电话诈骗的魔爪中幸存。

  仔细审阅了两遍,在曲尚鸣昨天傍晚七点离开家门之前的时间里,仅显示有几个外地的号码,而且没接通。他转转眼珠。有没有可能在微信上?在点击微信之前,他转念一想,窥探隐私的行为不能太过放肆,毕竟他不是曲望远,他只是个外人。

  曲望远说黄鑫曾提起过一次偶然的偷听经历,无意中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言辞。如果现在看手机的人是他就好了,他也没有那么多道德标准,或许能将那次偷听的时间与未接来电相对应,从而推测出谈论“私生子”的人是谁。

  无奈,他打开《崖山的大厨》,把手机还给了曲尚鸣。

  秦昭继续在阳光下笔耕,不时侧目一瞥,留心曲尚鸣的一举一动。他内心涌动着一丝期待,渴望了解曲尚鸣会对他的作品给出怎样的评价。他从未向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人展示过自己的文字,评论区里或许有他们的声音,他也无法分辨。

  秦昭的思绪因此变得纷乱,难以专心致志,以至于整个上午,电脑屏幕上依旧空白一片。与他相比,曲尚鸣则显得格外专注,一动不动地窝着。

  终于,曲尚鸣摘下眼睛,他发话了。

  久久没说话,他的声音沙哑着,“小秦啊,我看了你写的……”秦昭露出殷切期盼的眼神,倒了杯茶给他。

  “首先,我要肯定,你的文笔是不错的,有古典文学的韵味,有民国作家的风骨。其次,我想指出,文章的铺垫尚显不足,情节推进过于迅速,一个事件,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不住人。且在整体风格上,‘正气’没有得到充分的展现。你想想金庸先生,他笔下的郭靖大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创作武侠小说,必须心怀国家,才能真正弘扬正气,弘扬侠气。”

  秦昭在曲家待了那么长时间,头一回听曲尚鸣用如此正式的口吻交流。他明白,与他深入交流武侠小说怎么写是没什么意义的,若真要与长辈就这些话题展开讨论,恐怕得从宇宙的起点、时间的流转、往昔和未来谈起。由于根基和经历截然不同,容易出现鸡同鸭讲、各执己见的情况。因此,秦昭采取了倾听和肯定的态度,全盘接受曲尚鸣的观点,以不断点头来替代输出个人见解。

  “你愿不愿意帮我写一本个人回忆录?”曲尚鸣问。

  

继续阅读:33 光荣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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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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