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热辣滚烫
杰佛僧2024-09-04 17:526,165

  打开门,两个壮汉映入眼帘,一个穿着醒目的深蓝色亮面羽绒服,一个隐在他身后的楼道里,灰扑扑的。俩人在逼仄的空间里拥挤着,显得十分压抑。话音刚落,为首蓝衣壮汉的身子已经向前探出,一只脚踏进了家门。秦昭连忙伸手一拦:“等会儿,干什么的?”

  蓝衣壮汉抬手,小臂和秦昭的手搅在一起。他拍拍手里的盒子,展示出盒子里的一套寿衣,满脸莫名其妙:“丧葬一条龙啊。”

  那寿衣也是蓝色,像是和壮汉同属一个门派,镶着金色暗纹,如果不说是寿衣,倒像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唐装。

  秦昭的手像是在和他角力:“哪儿来的?”

  蓝衣壮汉:“铁桥下。”

  “不是问位置。”秦昭急躁起来:“我是问你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被秦昭的态度一激,蓝衣壮汉眼珠怒凸,像个甲亢患者,语气也不耐烦起来:“肯定是有人打电话才来的啊。”

  秦昭回头,看到傅敏的脸,写着一脸无辜。秦昭知道,一定是她。他往蓝衣壮汉身前一站,彻底堵住进门的路:“不是我叫的,你们回去吧。”

  “地址就是这儿。”蓝衣壮汉一字一顿地说。他的语气越发强硬,渐渐透出社会的杀伐气,“人来了,车也来了,卫生棺也备好了,明明是你们叫来的,又让走,逗狗呢?”

  秦昭看到他的脑袋微微动了动,眼神从自己身侧穿过,向身后那个人表达疑惑。得到回应后,蓝衣壮汉:“行,不拉了。空趟费,二百。”

  秦昭咬牙切齿:“我给。”

  俩人拿了钱,头也不回地走了。楼道里回荡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傅敏上前:“小伙儿,是我打的电话。刚才我问你,你点头了啊?”

  秦昭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点头了?”

  傅敏:“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啊!”

  秦昭回想起刚才的状态,傅敏在面化成了一只鸟,他只能看到她的喙在上下摆动,但听不到她到底说了什么。

  见秦昭发呆,怕人走远了,傅敏脸上的无辜转换成不悦:“忘了我给你说的了?人走身子凉,再拖下去,衣服都没法穿。反正肯定得送走,你不如……”

  秦昭现在已经成了一条发狂的疯狗,对着傅敏开始撕咬:“吃回扣是吧?穿什么衣服,送去哪儿,不和我们商量,由你一个护工来决定?”

  傅敏辩论着:“去哪儿不都一样?我这儿都是熟人!方便!”

  秦昭:“我要让他风风光光的,我不要方便!”

  傅敏:“我都是为你们考虑……”

  秦昭:“行了别说了,我知道时间紧迫,你别浪费我时间。”

  傅敏撇着嘴,低声嘟囔着:“是。葬礼再风光,也不是做给死人看的,是做给活人看的。”

  秦昭听懂了傅敏的讽刺,但没与她计较。他心里很清楚,她没说错,爷爷的眼睛闭上了,什么都看不到了,身体凉了,什么也感受不到了,这场丧葬就算做出宾城有史以来最奢豪的规模,他躺在奢豪之中,也不可能体会到分毫。

  但秦昭决定要这么做,不愿随随便便被别人安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之后,他绝不愿被某个人推动着做事,总想主动地掌控些什么,虽然结果还是被某种力量推动着去做事,但有主动的意愿,总好过唯唯诺诺不敢还手。

  秦昭想到少爷,想到奢豪的事,总是下意识想向他咨询,但就算是他,在没有经历过这类事的情况下,应该也不知道高端殡仪馆的渠道吧。秦昭打开手机,点开与少爷的聊天窗,又放下了。

  他敏锐的听觉再次捕捉到吵嚷声,是从厨房传来的,发生在楼下,听腔调像是刚才的蓝衣壮汉,而后是其他人杂乱无章的说话声,彼此遮盖,听不清内容,中间夹杂着门卫蒋师傅“别吵别吵”的劝解。

  秦昭走进厨房,透过玻璃往下看,发现榕树下停着两辆面包车。五个人分属两拨,围成半圆,一副拉开架势要动手的样子。蒋师傅在人群中斡旋着,左右逢源,推开这个拉扯那个。他单薄的身体渐渐不支,被人群搅进了风暴中央。

  蓝衣壮汉冲对面吼了一声:“这生意我做不了,你也别想做!”

  “怎么我一个电话没打,又来了一家?”秦昭的额头拧成一团。他看出楼下是两家殡仪馆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架来。

  喊声越来越高亢,一浪高过一浪。局势如同一锅沸汤,热辣滚烫,两伙人不知不觉已经站到了吵架和打架的临界点。

  另一帮人里钻出来一个黑衣男子,他试图对蓝衣壮汉讲道理。黑衣男子是个小个子,长得贼眉鼠眼。他站在蓝衣壮汉面前,气势和姿态上都顿时矮了几分:“吕亮,我们做丧葬生意的,凡事要讲道理。你是护工通知来的,我们是家属通知来的,有一说一,护工还能抢家属的生意?”

  蓝衣壮汉吕亮被黑衣小个子的道理越激越怒,他伸手比划着:“以前,你靠那个黄道士抢了不少老子的生意,老子认,老子一句话没说!现在他不干了,眼看着你没活儿了,反倒学会了找渠道攀家属的高枝,你挺有能耐。”

  黑衣小个:“你攀不上,就知道从护工那里打主意,还以为自己很有路子?我不跟你废话。”他伸手,“请你把路让开。”

  “行,耗着吧。等市殡仪馆的嗅到味儿,谁也抢不过他们。”

  把话撂下,吕亮往榕树下的椅子上一坐。椅子是有人家不要的破椅子,扔了可惜,放在树下平日里供老人歇息,历经风吹日晒,早已和这个小区里的住户一般岁数。吕亮带着范儿,把整个屁股砸在椅子上,差点把衰朽的椅子坐塌。椅子剧烈晃动了一下,像是赌气一般,燃烧生命最后的光芒,承载起吕亮的身躯。身子被动地晃了几晃,气势稍弱,吕亮赶紧翘起二郎腿,恢复泰然自若的神情。见状,他的灰衣小弟连忙跑过去,站在他身边护法。他看到椅子摇摇欲坠,却碍于面子不知道该不该扶老大一把,像是知道老板犯错又只能缄口不言的下属,在他身侧紧张得手足无措,只待椅子垮的一瞬间能上前扶住老大。

  路被彻底让开,像通天大道变得宽又阔了,黑衣小个和他身后俩人却没往前挪步子。

  吕亮坐到椅子上,透着梁山好汉劫生辰纲的气势,无时无刻都在传递信息:尸体,你们可以上去抬,但是,你们绝对出不了这个小区。

  秦昭听明白了,两帮人分属两个殡仪机构,早有矛盾。过去黑衣帮有道士的渠道,总能在蓝衣帮虎口夺食,好不容易蓝衣帮凭借道士的消失而得势,这趟不但空跑,还被黑衣帮站在头上拉屎。积怨爆发,叫吕亮的自然不愿意轻松放行。

  秦昭脑子里在纠结一个又一个问题,却抓不到重点,又陷入一团乱麻的境地。眼看着又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穿过铁门加入战局,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是秦一兵。

  蒋师傅见到秦一兵,如同见了救命稻草。娇小的身躯,爆发出巨大能量,他一把把秦一兵拽到身边,对两方阵营指指点点。

  “小伙儿。”傅敏在一旁低声说。“我刚才也通知你父亲了,另一帮人应该是他找的,你下去看看情况吧。”

  秦昭突然意识到,之前磨磨蹭蹭那么久,脑子里浮现出的各个问题,都是一种逃避,他应该先去屋里看看爷爷了,起码先确认好,他是不是真的走了。

  吕亮:“死者为大,我尊重死者。没有要跟谁过不去的意思,路已经让开了,没人耽误你们,请!”他夸张地扬手,动作太大,椅子又晃了晃。灰衣小弟神色一凝。

  秦一兵并不知道他们的积怨,对黑衣小个子说:“卫师傅,你们上去吧。”

  卫师傅把秦一兵拉到一旁,凑到他耳边,眼睛不时瞟向吕亮,低声说:“这个吕亮,以前是黑社会,犯过事坐过牢,亏心事做太多,已经是不怕业报的一条烂命了。我是可以先上去处理,但你知道的,这苗圃街上,随便堵一个路口,天王老子也出不去。他们以前干过这事儿,找个路口把车一横就走了,谁打电话都不接,交警找他们才过来,罚点钱,批评两句,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时间倒是全耽误了。”他双手无奈一摊,“他只要在这儿,就是个麻烦。”

  秦一兵点点头,思索了一阵,走到吕亮身边,弯下腰:“吕师傅,我们商量好了,确定让卫师傅来处理后事。可能是我们家护工让你们来的,当时没商量好,耽误你们时间了。”

  吕亮没正眼看秦一兵,一直低头抠指甲缝:“你是家属?”

  秦一兵:“是。”

  吕亮:“你们找别家了不知道先通知一声?”

  秦一兵:“不好意思,人一走,好多事一股脑就来了,没来得及。”

  吕亮抠起指甲缝,一脸不在乎:“好。”

  秦一兵:“你们可以走了。”

  吕亮对着秦一兵,吹走抠出来的指甲泥,咧嘴露出诡异的笑:“我累了,在树下歇会儿,不犯法吧?歇好了我自己会走。”

  秦一兵:“不犯法,不犯法。这条路容易堵车,你们早点走,不会堵在路上,不耽误你们行程,希望行个方便。”

  “我的车先来,停在里头,他的车后来,还得让我先出去,怎么变成我堵路了?你们别开玩笑。”吕亮嗤笑一声,不再正眼看人,把头埋了下去,像在打盹。

  道理讲不通,吕亮的态度并不想息事宁人,无论他走或不走,都成了无形的威慑。秦一兵想报警,但仔细想想,警察来了他们就走,还是无法解决停车堵路的隐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锅汤一直在沸腾,咕噜咕噜往上顶着,汤水冒着连绵的破泡泡,就快从锅盖边缘溢出。

  秦昭闪进人群中,居高临下地盯着吕亮。吕亮斜着眼睛,满不在意地睨视秦昭。

  秦昭:“老人已经走了,你钱也拿了,没必要吧……”

  吕亮笑得更无奈了,像是被泼了脏水的受害者,在讲述不公正的待遇:“兄弟,路我让开了,让他们把车挪开,我立马就走。”他看向所有人,“你们到底讲不讲道理?”

  秦昭眼神发直:“人都死了,还讲什么道理?”

  “不讲道理了是吧!”吕亮一拍椅子把手,站了起来,和秦昭四目相对。椅子没了吕亮屁股给予的力,又被狠狠扇一巴掌,骤然失去平衡,秋千般摇晃。灰衣小弟的心被揪了一下,看到老大起身离开座椅,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眼看战火即发,又有人挤入人群,高声叫喊:“吕哥,吕哥,别动气。”

  吕亮看了眼,脸上透出一半稀奇一半鄙夷:“哟,熟脸来了。黄道士,好久不见。活人日子过不下去,又要回来抢死人生意了?”

  黄道士,原来是黄鑫,秦昭愕然。

  黄鑫满脸陪笑,像清朝官员面见龙椅上的皇帝,恭恭敬敬上前递了根烟:“吕哥,好久不见。”又把吕亮扶回座椅上。黄鑫打火机的火量很足,擦出的火苗蹦出老高,差点燎到吕亮的眉毛。灰衣小弟左眼盯着火苗,右眼盯着椅子,重压之下,脑子已经停止转动。

  吕亮没注意,接了烟。他刻意吐出几口烟圈,烟雾缭绕着散开,好像把二人隔绝在里头。黄鑫趁机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吕亮一拍大腿:“行,我记住了。”又用烟头指车,“让他们把车挪开。”

  见黑衣帮的小兄弟把车挪开,吕亮终于起身。他身下的椅子前后晃着脑袋,灰衣小弟终于彻底吐出那口浊气,整个人焕发着光芒。其实黑衣帮的车并没有挡住道路,但吕亮输了生意,必须赢回面子。他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慢吞吞地开门,上车,打火,挂挡,开车,像个清朝末期四肢退化的八旗子弟,骑着他那匹四肢退化的老马。黄鑫一路跟车到大门口,见他们离开,转身带着笑容回来:“没问题了。”

  卫师傅问:“他们不会堵路?”

  黄鑫:“放心。”

  危机终于解除,卫师傅安排两个小兄弟:“带装备,上楼。”

  黄鑫像是凯旋而归的将领,点上一根烟,大剌剌往吕亮坐过的椅子上一坐。椅子受了一连串攻击,强行催生出的力量早已消耗殆尽,还没缓过劲来,又遭到黄鑫的迎头痛击,终于承载不住,整体垮塌,把黄鑫掀翻在地。

  烟灰如雪崩,崩了他一身。

  秦一兵和卫师傅上前把黄鑫扶起来,他拍拍屁股,抖抖身上的烟灰,嘴里念叨,“没事没事……”冲秦一兵:“秦老师怎么招呼也没打一声,说走就走了。”言语里尽是惋惜。

  担架刚下车,聒噪的发动机的轰鸣又一次炸响,写着殡仪两个字的车头又一次出现在门口。

  阴魂不散,掉个头又回来了。秦昭再也沉不住气,没等车停下,急吼吼跨到车门边,冲车里喊:“你到底什么意思……”

  话没讲完,副驾驶座位下来一个白衣大哥,“嘭”地关上车门,漫不经心地看向人群,最后定睛在卫师傅身上,“你们一个个挺牛逼的,把路塞得水泄不通,要干嘛?在市殡仪馆头上抢生意?”

  卫师傅打着哈哈:“没有没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两个小兄弟停在半道,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搬运。

  车都是黑的,殡仪两字过于夺目,但仔细看,和吕亮的车不是同一款。

  市殡仪馆的车熄火了,气氛刚刚沉寂下来,又一阵刺耳的轰鸣在他们的车后响起,这回是真正的吕亮去而复返。卫师傅脸上的颜色变得更加丰富,也更加难看,呈现出五彩斑斓的黑。

  吕亮挂挡,停车,熄火,下车,关门,动作行云流水。他走到卫师傅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放心放心,卫老弟,我不堵路,我一会儿给你们开道。我就想看看,你卫老弟和黄道士怎么从市殡仪馆手里抢生意。”灰衣小弟也从副驾驶室下来,他的眼睛只注意到那只垮塌的椅子,惊讶又兴奋。

  市殡仪馆的车上下来的三个人,气度不凡,仗着家大业大,身上没有风尘仆仆的烟火气,像从没输过比武的大宗师。

  “哪位是家属?”白衣大哥问。他用鹰隼般的眼神迅速确定了方向,走到秦一兵身边,像极了宗师拉开架势:“家属您好,我们是市殡仪馆的,这是名片。我们的馆在大青山园区,停灵治丧环境优雅,又有火化业务,是真正的一条龙服务。”他有意无意地看向卫师傅:“我们是民政部门下设的正规单位,你们考虑考虑。”

  秦一兵:“好。”把秦昭拉到一旁,“你觉得呢?”

  秦昭只想尽快解决问题。市殡仪馆肯定贵,但正规,相比傅敏找来的流氓团伙和黄鑫找来的鼠眼贼眉,眼前的宗师具有明显优势。

  站在不远处的黄鑫突然凑到他俩身边,尽力压低声音:“市殡仪馆不能用明火,干净是干净,没那个氛围。”

  秦昭没好气:“有你什么事?你也要吃回扣?”

  黄鑫啧啧嘴:“关我什么事,我和秦老师聊过这件事。他说他喜欢烟火气。”

  秦昭:“他怎么会和你聊这种事?”

  黄鑫露出自得的神色:“他和我什么都聊。”

  秦一兵看了一眼楼上厨房,发现有一根榕树枝桠竟然抵到厨房的防护栏上,和栏杆纠缠在一起,他一直没发现。他低头看向秦昭:“你来决定吧。”

  秦昭好像有生以来头一次从这个如山般的男人眼里看到一丝露怯,父亲把决定权交给了自己。他把涣散的眼神收集起来,聚在黄鑫脸上,很刻意地再问了一遍:“他真这么说?”

  黄鑫浑浊的眼球里绽出明澈的光:“我骗你干嘛?老人家喜欢热闹,说以后住进鱼水湾墓园,里头只能摆花,不能点香烛,觉得太清净……”

  “其实现在哪儿也不许明火……”秦昭咬咬牙,“行,那就听他的。”

  黄鑫:“听谁的?”

  秦昭:“听你的!”

  市殡仪馆的白衣宗师听到秦昭宣布结果,脸霎时垮了一半,另一半全靠涵养在硬撑。也许一对一的抢生意失败对他来说是当头一棒,他高昂的头颅有轻微的震颤。最后他还是保持了气度,转身上了车。

  吕亮目瞪口呆了一会儿,被白衣宗师的小弟喝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去发动了车。灰衣小弟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张椅子,三步一回头。

  两辆车终于驶离,卫师傅终于长舒一口气:“谢谢你,黄师傅。”

  黄鑫:“客气,打声招呼的事儿。”他看一眼楼上的厨房,“老卫,我先走了。”

  秦一兵叫住他:“上去看看他吧。”

  黄鑫没有丝毫迟疑:“好!”他在前面给卫师傅引路,像是回自己的家。秦一兵和秦昭在队伍最后。

  秦一兵低声对秦昭说:“傅敏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安排好殡仪馆,她说她来安排,我本来答应了,但转念一想,丧葬套路多,你奶奶那会儿就搞得乱七八糟的,最后还被敲了竹杠,我就打电话问了黄鑫。他没说什么,很积极地帮我找了卫师傅这家,明码实价的。他人也过来了,还帮忙解决问题。人家大气,咱们也别小气。”

  秦昭:“他当道士的时候,这家可是和他有勾兑关系的。”

  秦一兵:“该吃吃。”

  走进卧室,秦昭哑然失色。傅敏在行军床上摆好了酒精、梳子、剃须刀、棉签,正端来一只盛好水的脸盆,“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剩下的你们赶紧,时间紧迫。”

  秦昭眼里猝然生出眼泪,不知是因为傅敏还是秦钢。之前进来看爷爷,虽然知道他走了,但看不清他的脸,现在终于看清了。他闭着眼,嘴巴凹陷进去,像一堆祥和的废墟。

  卫师傅一行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秦一兵问黄鑫:“你和吕亮说了什么?”

  黄鑫:“我说那帮道士整了个协会,以后全协会都跟他们合作,可以垄断宾城的尸源。”

  秦一兵:“真的假的?”

  黄鑫:“假的。这帮道士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搞什么协会?”

  

继续阅读:17 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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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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