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罗生门
杰佛僧2024-12-03 10:166,241

   曲灵铃带秦昭走到孙尚珠的房间门口,敲敲门。见到他俩,孙尚珠本来下垂的嘴角蓦地扬起,她扶了扶老花镜,“进来,坐。”

   飘窗旁有两张皮椅子,曲灵铃坐在孙尚珠对面,秦昭坐到飘窗上。曲灵铃把现冲的蜂蜜水递给孙尚珠,决定先不提刚才家里发生的不愉快,转而问,“周婆婆身体还好么?”

   有一刹那的忧思从孙尚珠眉间掠过。此时此刻的秦昭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她,他得以捕捉到这种情绪。

   “还好……也不太好,阿兹海默的症状在加重,她会和我讲过去拉扯三个孩子长大的事,反反复复的,短时间内讲了三遍。”孙尚珠摇摇头,叹了口气,抿了一口蜂蜜水,突然又想起什么,变得兴奋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她还认错人!你王爷爷的孙子从加拿大回来,今天陪着出席。”她的表情丰富多变,一转眼,兴奋又变成了幽怨,她看着曲灵铃,埋怨道:“我让你们一起出席,你们非不去。”

   曲灵铃尴尬地笑笑,“有点急事嘛……你继续说,周婆婆把他孙子认成了谁?”

   孙尚珠:“你周婆婆以为小王是他们家请来切鱼的厨师,指挥人家干这干那的,这不闹了笑话吗?你别说,也不知道是因为小伙子素质高,还是你王爷爷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小王没有当众拆穿她,一直顺着她,假装自己是厨师,忙着洗菜做饭,等真的厨师来了才悄悄退场。”

   曲灵铃与秦昭快速对视了一下。俩人各有心事,但心事不同。

   曲灵铃:“周婆婆现在的状况,需要护工吗?”

   孙尚珠正色说:“需要。”她肯定地点了点头,“确实需要。她自己意识不到,说没必要,还骂护工。不讲道理。”

   曲灵铃脸上闪过一副“原来你也知道啊”的表情。

   孙尚珠接着说:“她说护工经常丢三落四。问题是她现在那个记性,丢三落四才是常态,自己放的东西,忘了,找不到,怪人家护工。”

   “我听黄师傅讲过,面对阿兹海默症的病人,确实得处处留心,稍有不慎就解释不清。脑子不灵光的,还真照顾不了这类病人。”秦昭装作一脸无辜地问孙尚珠,“奶奶,咱们家之前那些护工……保姆们,有没有脑子不灵光的?”

   曲灵铃赞赏地看了秦昭一眼。

   老花镜片后,孙尚珠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秦昭追着说,“比如……上一个保姆,她灵光吗?”

   “小杨?”孙尚珠放下手机,取下老花镜,两次想开口说话,又憋了回去,最后她深深叹了口气,说:“这个人是聪明的,但聪明过了头,自以为是,最后搞得罄竹难书!她那些臭毛病,我都懒得一一去点!”

   秦昭知道刚才生硬的话锋一转有了效果,继续问:“比如呢?具体什么行为会让您那么生气?我知道了,黄鑫知道了,以后也好规避。”

   话问得具体,孙尚珠也没再絮叨,她思索一阵,说:“那一次,我出去跳舞,只有她和老头子在家。我回家,见没人,去房间里看了一眼,你猜怎么着,我看到小杨跪在床上给他穿裤子!我问他们在干什么。三两句话,我就觉察出不对劲了!”

   秦昭一扬眉,“嗯?”

   “小杨说他刚洗完澡,好像生病了,没力气,怕他着凉,先帮他穿衣服。问题是!她在帮他穿秋裤,腿还光着半截儿!上身也只穿了件汗衫!就算我不多想,刚洗完澡是真,但他从淋浴间出来回到床上,啥也没穿!光不溜秋的!也不臊得慌!以前他生病我照看他的时候,都没那么亲近。”

   秦昭觉得孙尚珠的说法有些好笑,夫妻几十年,怎么可能没有亲近过。他忍住笑,半开玩笑地说,“爷爷现在这个年纪,就算有那个心、有那个胆,还能干得了什么?”说完,秦昭一愣,他猛然发觉刚才开玩笑的状态不像他自己,像黄鑫。

   恍惚间,孙尚珠的脸变成了爷爷秦钢的脸。

   孙尚珠不介意秦昭的玩笑,“谁知道?我在新闻上看过,男人,七老八十都还有那个心!”她把蜂蜜水搁到一旁,又打开手机,利落地戴上眼镜,凑近屏幕上下翻找,手指按得屏幕“笃笃”作响,嘴里碎碎叨叨。

   俩人往后挪了挪屁股,安安静静等着,等孙尚珠在浩如烟海的网络文章里大海捞针。

   半晌,什么也没捞到,她气呼呼地把手机摔在床上,“那个小杨,一看就心术不正。单看模样就不像正经保姆,哪家保姆天天描眉画脸、穿金带银的?”

   “她年纪……”秦昭把头转向曲灵铃,低声问,“是不是不大?”

   曲灵铃点点头,“不大,四十多不到五十。”

   秦昭两手一摊,“四十多,喜欢化妆也正常。保姆嘛,能把活儿干利索就行了呗。”

   孙尚珠厉声回应,“干活儿也不行!我这屋里,地也扫不干净、床也理不整齐!厨房里也是,乱放东西!天天就知道围着她爷爷转,给他按腰捶腿的。什么东西!”

   秦昭一怔,不知该怎么接话。眼见孙尚珠热血上涌,喘息声也变得急促,秦昭和曲灵铃默契地闭上了嘴。

    

   离开房间,曲灵铃问秦昭:“你怎么看?”

   秦昭砸吧砸吧嘴,“奶奶这不像出轨的样子。这是在乎,在乎才会有这么大反应。要是在乎的人在外面,是隔壁老王……王爷爷,她才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发火。”

   曲灵铃略作思索,肯定的语气,“我有不同看法。我问你,在整个聊天过程里,你有提到过王爷爷这个人吗?”

   秦昭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没有。”

   曲灵铃:“那你有刻意把话题往这个人身上引吗?”

   秦昭的眉头皱得更紧,“好像……也没有。”

   曲灵铃:“根据我的经验,一个人出轨了,很可能会有意无意地提起那个出轨对象来。”

   秦昭一脸不可置信,“有这种事?”

   “你应该听说过‘罪犯重返犯罪现场被警察抓获’的案例吧。一般来说,发生这种情况是因为两种心态,一是出于畏罪心理,罪犯害怕,回来看看警察的侦察进度,想办法查缺补漏,规避风险;二是在犯罪实施后却一直没被抓获,罪犯会回来回味犯罪经过,获得心理上的满足……出轨是道德问题,没什么‘罪’可说,所以不存在畏罪心理。他们不断提起出轨对象的名字,又不被点破,从而得到在‘犯罪边缘试探’的心理满足……还记得我给你说的,大学时候被我无意中捡到手机撞破出轨的事么?我后来回顾,那个男生在出轨时期也会有意无意地提及出轨女生的名字。”

   秦昭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竟然不敢直视曲灵铃的眼睛,他嗫嚅着说:“名侦探啊……”

   曲灵铃:“我是看柯南长大的。”

   秦昭:“那之前你怎么不侦破一下。”

   曲灵铃一时没回答,瞪着眼发了会儿呆,“之前我觉得他俩的关系也就这样了,几十年吵吵闹闹过来,剩下没多少日子,何必去强行生变,反正他们吵,我会躲。不过你们来了,成了助推器,注定会改变一些东西,很多文学和影视作品不都是这样?悬而未决的事,因为新鲜血液的注入,起了变化,最终拨云见日。”

   秦昭感觉肩头一沉,仿佛担上了一件历史使命。

    

   泡完澡的黄鑫,出了一身大汗,一扫颓风,红光满面。他和曲望远并肩坐在沙发上,老板听下属汇报工作的姿势。

   听完俩人的汇报和分析,曲望远不停的向他俩竖大拇指,“好好好……收获颇丰,准备下一位。”

   担上历史使命的秦昭机械般起身,被曲望远叫住,“下一位换我和黄师傅去。”

   曲望远刚起身,又被曲灵铃叫住,“还是让我和黄师傅去吧。”

   曲望远咬住下嘴唇,点了点头。

    

   换到爷爷一边,类似的开场白,话题由周婆婆的病情谈起,说到王爷爷和他的孙子,曲尚鸣一概没什么回应。他既没在意周婆婆的病情,也没在意王爷爷和他的孙子。他身在局中,甚至不知道他孙子假扮厨师任人使唤的趣闻。但他确实注意到了周婆婆的护工,因为找不到东西被当面指责了三回。

   曲灵铃内心大为震撼。感情你俩的细腻和同理心全给了外人,自己身边的一亩三分地是一点不在意。黄鑫还在犹豫要不要趁此提及前任保姆小杨的事,曲灵铃却把刚才听到的故事一股脑说了出来,仿佛在撒气,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谈及小杨,曲尚鸣也明显变得愤愤不平。他牙关紧咬,仿佛全身都在较劲,嘴唇却丝毫没有松动。直到黄鑫说他觉得曲伯一看就是正经人,肯定有苦衷,让曲尚鸣谈谈苦衷。曲尚鸣才难得地开启长篇大论,“我去洗澡的时候,没吃饭,饿着肚子,洗了一半,里头热气蒸腾的,我感觉缺氧,呼吸困难,一下子腿软了,坐到地上。那洗澡水一直朝我脸上扑,我想关水,够不到,也叫不出救命,人快窒息了,只能拼命捶玻璃。她又不在家,我不叫小杨,难不成让我死在里头吗?我人都快死了,还管什么穿没穿衣服!”

   黄鑫嬉皮笑脸地站到曲尚鸣身后,给他捏起肩膀,“老爷子别生气,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曲尚鸣还在愤愤不平,肩头一抖,把黄鑫的手甩开,“小杨不来,我就真闷死在浴室里了。我死了,看谁来给她送终!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有什么男女性别可言?难不成她去妇科,遇到个男医生,我还能不让她看病了?”

   黄鑫对曲灵铃使个眼色,曲灵铃会意,也坐到曲尚鸣身边,给他捏着腿。她撒着娇,柔声道,“爷爷,其实奶奶是吃醋了,人只有在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吃醋,不然根本无所谓,你说是吧?”

   曲尚鸣的眼神恍惚着,略微抬头,看向窗外,喃喃地说:“我们这代人不讲这个的,搭伙儿过日子,哪有什么爱不爱的。”

   曲灵铃继续柔声说:“你们这代人,包括爸爸那代人,只是嘴上不说,但你们的行动不会骗人,几十年都陪伴着走过来了。”

   曲尚鸣浑浊的眼球映出窗外浑浊的世界,他没再张嘴。

    

   又听完汇报,曲望远对妹妹的看法表示认同,“你讲的没问题,在这件事上,我是发动机,你是润滑剂,秦昭是助推器,黄鑫嘛……”他意味深长地笑,“搅屎棍。”

   “今天的进展,就是我让你们来的意义。关于洗澡的事,我们之前什么都不知道,换我们问,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但由一个外人问,他们反而会轻而易举地说出来。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曲望远深感无奈。

   秦昭感叹,“当局者迷吧。”

   就像他们会去在意周婆婆的护工一样,人总会习惯性地把友善、耐心和细腻给到外人,反而对最亲近的人毫无顾忌。曲灵铃脸上也写满了无奈。

   秦昭手机响了,是秦一兵的电话。

   

   秦昭做了一夜关于老人的梦。梦里出现了形形色色的老人,他们各自身患顽疾,哭着闹着向秦昭索求帮助,他没有答案,帮助不了任何人,只感觉浑身无力,被无数双手拖进深渊。

   早起的闹钟将他带离窘境。他醒过来,天还是黑尽的。

   清晨六点的望江龙城,已有一些窗口零星亮起了灯。秦昭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小区门口,拉开车门,冲副驾驶打了个招呼,“陆阿姨。”

   黄鑫跟在秦昭身后鱼贯而入,“一兵好,小鹿好。好久没见。”

   昨天听秦昭说要回家给爷爷备一顿饭,再去墓前拜拜,曲望远看到黄鑫脸上写满了想去,但犹犹豫豫着不敢开口。想到是个周日,他决定让黄鑫与秦昭同行。

   车开动。陆丹鹿关切地看了秦昭一眼,发现他脸色不好,忍了忍,还是问了:“你心情有好点吗?”

   秦昭依旧愣愣的,晚睡早起的懵懂状态,“没事,昨晚没睡好。在这里大豪宅住着,身边又是兄弟朋友的,不太会想起悲伤的事。”说到这里,秦昭斜眼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开车的秦一兵。镜面上沾着污渍,脏兮兮的,反射出秦一兵的脸也脏兮兮的,像是凭空被多刻出了几道皱纹。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一大盆豌豆饭被放在餐桌上。

   秦昭看盆里一半白,一半绿,“这是整了多少?”

   “两斤豌豆,他年轻时的饭量。”秦一兵从塑料袋里又掏出一瓶酒,拆开盒子,把酒瓶摆在饭盆边上,“还有一斤白酒。”

   “是钢伯的量!”黄鑫笑着凑了过来,摸了摸酒身上的金色铁盖,端详起瓶身,啧啧称奇,“这酒老,有年头了。”

   “尖庄?”看到酒标上的白底金字,秦昭念了出来。这酒留存在秦昭的记忆深处。秦昭小时候,爷爷每顿饭会小酌两杯,秦昭那会儿见得最多的便是这个叫“尖庄”的品牌,从某一天起,它再没出现过。

   “这是你出生那年的酒,94年的尖庄,500毫升,正好是他的量。”浑黄的酒液滑落在秦钢的酒杯里,秦一兵说,“先去山上看看吧,回来再收拾。”

   这次去鱼水湾墓园,没有下雨。秦昭满怀期待地朝窗外看了一路,从天黑到天明,还是没下。阴阴沉沉却不下一滴雨的典型南方天,让人无力。

   爷爷到鱼水湾后,奶奶终于不哭了。

   无聊的比喻,秦昭嗤了一声。

    

   毕竟是外人,黄鑫发现父子俩站到墓前,脸上或多或少开始动容,他感觉尴尬,不由得左右张望起来。

   周日的鱼水湾墓园明显比平日更热闹,右边不远处的墓碑前也有个正在祭拜的人,是个男的,戴黑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他缓慢地从身侧掏出个瓷盆,摆在身前,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又点燃几张纸钱,扔进盆里。待火苗升起,又取出一叠整的纸钱,用手指搓开,分几拨扔进盆里。

   扔完这叠纸钱,男子收了手,继续蹲在地上抽烟。

   真抠门,纸钱只烧一叠,没见过在天地银行还抠抠搜搜的人。黄鑫在心里骂了几句。

   男人又抽了几口烟,缓缓从身侧的大包里取出一大卷图纸。黄鑫本来对他已经失去兴趣,但在低头之前,余光扫到他梳理开的纸上,他的目光一颤,被硬控住了。纸上画着一条人腿,一条美腿。

   黄鑫止不住好奇,假装自然地凑了过去,看清了,看得目瞪口呆,不禁问:“兄弟,打扰一下,你这烧的是什么啊?”

   “这个吗?”男人把图徐徐展开,“美女啊……”

   男人手里是几张美女的海报,衣着性感,娇艳欲滴。黄鑫张着嘴,想说话又说不出,眼神也挪不开。男人把嘴上叼着的烟头摘下来,在草丛里抖抖烟灰,又抽了一口,鼻孔缓缓喷出烟雾,他享受地看着手上的美女图,说:“我姥爷一辈子不差钱,但半辈子孤寡,烧给他,让他也享享福。”

   眼见一张张美女在火盆里被灼烧成焦炭,黄鑫耳畔仿佛响起一阵阵绝望的的嘶吼。他抖抖耳朵,抱起双臂,略带埋怨地冲男人说,“人家活生生一个人,让你下载下来,莫名其妙扔在火里献祭了,会有业报吧……”

   男人抬眼看看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人,笑了笑,“没事,这是我用人工智能生成的,赛博美女,不得罪人。”

   “哦哦,机器人美女啊,好好好……”黄鑫连连点头。他蹲到男人身边,正眼看向男人姥爷的墓碑,用余光看他手上的海报。他觉得图片上的美女很真实,丝毫看不出是用电脑制作的。

   男人看出了他的心思,“分辨不出?”

   短暂沉默后,黄鑫还是摇了摇头。

   男人掀开一张完整的美女图,在图上指指点点,“你仔细看,这人的手指,一、二、三,只有四根;再看牙齿,也不对劲,虽然只是微微张嘴,但这俩大板牙,一颗顶四颗大……”他摆摆手,把四根手指的大板牙美女也扔进了火中,“人工智能不理解人体的具体结构,只是当一个平面去作画,所以细节的构建上多多少少会有问题。”

   听男人讲解完,黄鑫嗅到空气中似乎弥漫出一股铁锈被灼烧的味道。他眯着眼,像是想通了什么,“看来人工智能也没那么聪明。”

   男子掐掉了烟,吐了两个人为制造的烟圈,意味深长地,也不知道是在向姥爷还是向黄鑫说,“也有可能是他们过于聪明,装不聪明,故意留下明显的缺陷,让人类放下戒心,继续不断去训练他们,提高他们。要是他们早早显示出过于强大的能力,人类可能会选择消灭他们……”

   烧掉最后一张,烟尘渐渐聚成一缕,随风螺旋上升。黄鑫消化不了男子的话,把烟盒抽出来,递一根给男子,凑近给他点上,又给自己点上一根,悄声问:“他们这儿不是不让起明火吗?”

   “原则上不准,我这不是自带个小盆儿嘛,生一缕小火,小火怡情,大火伤身……”他看看手里的烟,“再给小哥送条烟,睁一只眼闭只眼。”

   风吹来一片树叶,落在黄鑫的膝盖上。他抬头,看到落下的正好是这棵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凛冬已至,被热水澡驱走的寒气好像又回来了,他打了个冷战。

   回程路上,秦昭记起了曲望远的话。车开出鱼水湾墓园大门,回到主路,他看到路边的商品房小区。大门恢弘,有豪宅般的气派,正门一旁摆着巨大的红色广告牌,金色大字熠熠生辉,60万享大花园三房,全盘一口价,定制288席,垂直绿化,城市森林。广告牌被风吹日晒过,掉了色,豪气稍减。抬头,确实如曲望远所说,标准的第四代住宅,家家户户坐拥花园,错落有致,视野极佳,坐落在此处,一马平川,高层视野没有任何遮挡。

   可惜了,不是江景房,不是山景房,而是坟景房。

   错落的大阳台都光秃秃的,鲜有植被。只有零星几户能让人辨别出有人居住。他们是如何被忽悠买到这里的房子呢?开发商又是如何被忽悠到墓园周边搞开发呢?到底是不是因为孙尚珠的出轨才导致曲家的鸡飞狗跳呢……

   秦昭感觉被一连串的问题拖进深渊,他两眼一闭,放弃抵抗,在温暖的车内沉沉睡去。

  

继续阅读:26 不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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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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