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别告诉他
杰佛僧2024-08-12 12:596,191

  人民公园的修脚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老板坐在小板凳上碾着生姜末,秦昭问老板刚才是不是来了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老板抬眼看秦昭:“刚走几分钟,老爷子说想去湖边转转。”

  秦昭心里暗骂黄鑫。短短一个上午,却总是擦肩而过,如果不是取款机坏了,就不会跑那么远到人民公园;如果不是到了人民公园,就不会进传媒之星;如果不是进了传媒之星,就不会遇到曲灵铃;如果不遇到曲灵铃,就不会去买咖啡;如果不是突然想去幼儿园看看,就不会走另一条路。秦昭仿佛看到,自己和曲灵铃在这条路上行走的时候,黄鑫正推着爷爷在那条路上,爷爷和自己像在两条平行线上,始终无法相交。但秦昭转念一想,黄鑫好像并不是这一切擦肩而过的始作俑者……

  在湖边,秦昭追到俩人一前一后的身影。他想起前些天在湖边遇到的大光头和老太太。

  秦钢见到秦昭,先是一愣,随后僵硬地抬起头,问秦昭:“你怎么来了?”

  黄鑫立马在一旁陪笑:“不是答应你了吗?他刚才有事,忙完就过来陪你了。”

  毕竟承了秦昭的情,黄鑫说起好话,语气也变得委婉了些,他把秦钢推到湖边,让他看湖上风景,把秦昭拉到秦钢身后,让他背对着秦钢,轻声说:“你爷爷说,你答应他的,要带他出来晒太阳。”

  秦昭抬头看天:“那也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啊,你抬头睁开眼睛看看,今天有太阳吗?”见黄鑫眼神向上瞥,他补充:“天这么冷,他身体扛得住吗?”

  黄鑫嗫嚅着:“出门的时候,是有太阳的。”

  秦昭一腔怨念还没发作,看到黄鑫的瞳孔骤然放大,随后从他身边闪了过去。他立刻回头,看到轮椅上的秦钢正往前探身子,轮椅晃晃悠悠,要翻倒的样子。所幸黄鑫反应够快,扶住轮椅,把秦钢的身子摁了回来。

  秦钢枯骨般的身子咯在轮椅背上,整个人震颤了一下,他啧着嘴,恶狠狠的,埋怨道:“哎呀!你干嘛?”

  黄鑫嬉皮笑脸:“钢伯,我怕你摔了。”

  秦钢开嗓吼道:“你不过来什么事都没有,你过来,差点给我推倒。”

  黄鑫继续笑着解释:“看不到你在干什么,怕你向前扑到湖里去。”

  秦昭过来蹲在秦钢身边,拍拍他的腿,劝慰地说没事没事,他也是怕你摔了。眼神一瞥,看到秦钢手里的东西。

  秦钢手里静静躺着一只枯叶。刚才轮椅被黄鑫拉扯,剧烈抖动,使得秦钢身躯一晃,手上用了劲。虽然力道轻轻的,但足以把枯叶捏碎。枯叶碎片从他的指尖流落,像细沙般洒在地上,风一刮,碎片蹦跳着跃进人工湖里,浮在水面,往远方漂去。

  云层很厚。太阳在云层后面挣扎了一阵子,好像竭尽全力,也只得从缝隙里洒下几缕光,照在三人身上,凄凄惨惨的。秦昭还没来得及感受阳光的温度,转瞬它又消失了。

  秦钢脸上灰扑扑的,很多坏死组织的碎屑就藏匿在他脸上纵横的沟壑里。他像是昏睡过去一般,窝在轮椅里,一动不动,像一块泡过水的朽木。空洞的眼神从他眯成小缝的眼睛里滑出,直勾勾盯着湖面。他的眼神并没有力气,像是被岁月拉扯着,飘向远方,再也不属于他自己。

  秦钢喃喃:“回家吧,天太冷了。”

  秦昭的鼻腔里,有鼻涕滑落,像匹脱缰野马,他深吸一口气,也没能把鼻涕钩住。好像受凉了。秦昭暗下决心,不能再等了。

  回程的路是一条反向的旅程,秦昭推着轮椅往家走,正如爷爷牵着自己,送去学校。这条路上的一去一回,包裹着秦钢的后半生。

  回家后,黄鑫匆匆吃过午饭,给秦钢喂过药,便声称要去医院输液。秦昭本想趁他不在,问问爷爷金子的事,但秦钢吃过药后,连说头晕,喝了一杯开水睡了过去。黄鑫出去了一下午,直到他回来,秦钢也没醒。

  夜里,曲望远和幸达春都感受到秦昭身边浮着如临大敌的气氛。幸达春问秦昭:“想好了?”

  秦昭:“嗯。”

  曲望远叉起双手,头靠在椅背上:“我觉得问题的关键现在不在开掉他之后,是重新请人,还是你自己亲自照看,都有解决方法,做好选择就行。关键的问题是怎么能让你爷爷接受。你先前说过,你爸之前也换过别的护工,但弱水三千,老爷子偏取黄鑫这一瓢。这和我们家的情况相反,我们家俩老是喜好达不成一致,一个满意,另一个一定不满意,只能不停换。”

  幸达春嘿嘿一笑:“少爷,这种问题还得靠我。”转向秦昭:“老人那边,你别太当回事,有办法,其实……他们很好骗。”

  曲望远的身子从椅背上弹起,瞪眼望他:“你有经验?”

  幸达春手舞足蹈着:“有段日子家里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要我减肥,还非逼着我跟着爷爷减肥,他那个强度,一天天的,双力臂大回环,斯巴达老战士似的,谁受得了?想累死我直接说得了。不过……”话锋一转,诡异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眼袋被肥肉挤压着,几乎要盖住他的下眼睑:“他也不可能随时盯着我,等他出去拉单杠或者买菜,我就摆拍点运动的照片,再伪造点健身数据,跟那些运动‘媛’一样,到位置拍几个美美的照片,最后让干宣传的帮我P点汗水,天衣无缝。”他打个响指作结,说出这番话已经让他微微喘气。

  曲望远略作思忖,眼放金光说:“行啊兄弟!我就是吃亏在太老实了,但凡学会你这一招半式,也不至于收拾不了‘玄冥二老’。”

  幸达春看向秦昭:“你觉得,你爷爷最受不了黄鑫做什么。”

  秦昭:“偷钱?”又想了想:“或者说,骗他?他是老实人,容易轻信别人,年轻的时候被骗过不少次,还差点进过传销,对骗子深恶痛绝。”

  幸达春一拍脑门,指指秦昭:“那简单,你就等黄鑫在保险柜或者老人会藏钱的地方停留的时候,拍点照片,再往他手上或裤兜里,P点什么东西……”他神神秘秘的,恶毒的神色在他的胖脸上浮现出来:“老年人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不知道有PS,他们觉得照片嘛,怎么可能是假的。”

  曲望远摇摇手指:“不止照片,有些时候我觉得他们幼稚得可怕。我爷爷有一回在外头被骗,买保健品,一大兜子,花了好几千。我妈说你肯定被骗了。你猜怎么着?他说肯定没有,卖他药的人是专业的医生。我妈说你怎么判断的,爷爷说人家穿着白大褂呢。我妈目瞪口呆。我听了也没办法,人就是越活越回去的。”

  秦昭低头沉吟:“比方说,等黄鑫吃饭的时候,我在他身后拍个照片,桌上P个茅台。那酒是爷爷给我买来婚宴上用的,被他偷偷拆开喝掉了。”

  曲望远:“真茅台假茅台?”

  秦昭:“假的。”

  曲望远:“唉……”

  幸达春冲着秦昭鼓掌:“恭喜,你出师了。甚至,你还可以用AI,把照片变成视频给他看,这样更真实。对了,假茅台你得拍个照给我,我让宣传照着图P,做戏做全套。”

  秦昭反而犹豫起来:“虽然怀疑他,但我确实也没有他偷东西的证据,这么干会不会有点恶毒了?”

  幸达春砸吧着嘴:“你的善良又跑出来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大城市学来的生存技能,在这里能顶用么?爷爷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日子再往下去,被动的是你。”

  秦昭顺着幸达春的思路往下想,却猛然想到一处矛盾点:“我刚说了爷爷最讨厌被骗,那我是不是……也在骗他?”

  幸达春扶着下巴,语气变得深沉:“兄弟,善意的谎言,没人会责怪你的,你爷爷更不会。”他拍拍胸脯:“我给你举个例子。我刚毕业那会儿,回宾城找了家建筑公司实习。领导有一天让我填个表,我忘了,人总会有忘事的时候对吧?就没填。第二天碰到他,他问表填好了吗?没有,但我说填好了。这样他就不会生气。别人说没填,他就发火、骂人,被骂的哥们儿心情也不好,愁眉苦脸了一天,谁也没捞着好。我不是撒谎,我只是不希望他生气,也不希望自己挨骂,这是我的好心好意。然后我赶紧去填,五分钟就填好了。结局双赢,我骗谁了?”

  曲望远竖起大拇指:“醍醐灌顶。”

  幸达春:“但有一次很不巧,领导问我表填好了没,我说填好了,他点点头,出去了。填好个啥呀?我赶紧拿出来填,没想到他忘拿东西,恰好回来了,看我填表呢,问我不是填好了吗?怎么还在填?我说我是填好了,昨天带回家填的,今天忘带了,现在重新填一次,只要五分钟。领导说你们看看大春多好,知道把公事带回家做,让他们向我学习。我不是撒谎,我只是不讲实话。如果诚心骗人,一定不会有好结果,但是我不讲实话,是为了不让你生气,是尊重你,并不是要占你便宜。出发点不同,决定了性质的不同。”

  见秦昭脸上还是写满了犹豫,幸达春接着说:“我就问一句,你们告诉他,他已经肝癌晚期了吗?”

  一幸达春的话是一记重锤,砸在秦昭心坎上,一锤定音。秦昭似乎是靠着本能摇摇头,再也讲不出话来。

  曲望远抱着双臂,站到幸达春身前:“我记得,你刚毕业回来实习的那家公司,是叫‘兴鼎’对吧?”

  幸达春张着嘴,喉头不住“嗯嗯”着,眼珠子疯狂转动,脑子也随着疯狂转动,搜索枯肠着,最后,他一拍沙发,像是联想到什么特别的回忆,笃定地说:“对对对,是‘兴鼎’,干了不到一年就走了。”

  曲望远点点头:“没错了,那是我们家的公司。”

  幸达春张着嘴愣住,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身旁是幸达春和曲望远在骂咧和嬉闹,自己身上却好像由内而外生出一层薄膜,把轻松愉快的氛围隔绝在外,秦昭觉得自己和他俩仿佛处在不同的次元。他伸手摸摸额头的痘,下定决心以后,里头的邪气仿佛散了干净,皮肤上仅剩一点痘痘破裂后的疤痕。

  离开乌托邦后,秦昭打电话和秦一兵商量,秦一兵没接电话。秦昭在微信里说了自己的想法,过了很久,秦一兵回了一句:“你决定,告诉我要我怎么做就行。”

  秦昭花了两天时间,把原图收集好,发给幸达春。幸达春审过后,半个小时便发回了两张“罪证”。

  秦昭感慨:“这么快。”

  幸达春:“唯手熟尔。”

  到了黄鑫的休息日,他一早便走了。秦昭溜到秦钢身边,象征性看看左右。是个好天气,有阳光从窗角漏进来。他把手搭在爷爷的手上:“想和你商量一下,一个比较严肃的事。”

  秦钢转过头,动作迟缓。

  为了让爷爷听清楚,秦昭把语速放得很慢:“我发现黄鑫有问题,他是个贼。”

  秦钢的脸骤然一垮,秦昭的心脏随之一颤。难道还没开始,就触了逆鳞,惹他不开心了?撒谎还是没经验,远不如幸达春自如,秦昭不由得紧张起来。

  结果,秦钢只是问了一句:“真的吗?”语气平静而温和。

  秦昭松一口气,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我本来也没觉得,直到有天我看到这个……”他把手机递到秦钢面前,屏幕上是黄鑫猥琐的身躯,在秦昭的行李箱前站着,獐头鼠目的样子,手背在身后,手里捏着一个信封。毫无疑问,是P的信封。

  秦昭肯定地说:“这是我上个月的工资,装信封里的。”

  秦钢伸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他看向秦昭,脸上露出怪异的可怜巴巴的神情:“不会吧?”

  见秦钢将信将疑,秦昭继续加码。他往下翻到第二张图,是从次卧里拍的,黄鑫吃饭的背影。他把图片放大,指着一处:“他还偷喝你给我买的酒。”

  先前没仔细检查,图片放大之后,茅台酒瓶摆在桌面上,图层明显显得有些突兀,秦昭又紧张起来。

  秦钢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这是我买的酒吗?”

  秦昭感觉爷爷并没看出端倪,只是想不起自己买的酒是什么样子,他又肯定地说:“肯定是。我把箱子打开看过,里头少了一瓶。”

  听了幸达春的话,为了让谎话更具备真实性,秦昭专门从快递山里把茅台翻出来。不过也确实算不得诬陷他,茅台箱子里正好少了一瓶。估计黄鑫犯了酒瘾,偷摸翻出一瓶喝了,早先在厨房闻到的没洗干净的杯子里就透着一股浓郁的假酒味。

  秦昭把茅台瓶子拿到秦钢面前,让他对比着看。心里暗叫不妙,越对比,越觉得图层不对。

  秦钢把酒瓶推开:“哎呀。”

  秦昭感觉身体僵硬了。

  秦钢言语里充满惋惜:“他怎么是这样的人呢?”

  秦昭把酒瓶放在地上,怯怯地,不敢直视秦钢的眼睛:“知人知面不知心。”

  秦钢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眨巴着,像是在思考。出乎秦昭意料,爷爷没有像记忆里那样,被骗了之后,呈现出歇斯底里着,骂爹骂娘砸东西的样子。可能他没力气做到这些了。

  秦钢:“你怎么没管他?”

  秦昭:“我不想惹麻烦,这种人不好收拾。信封里也没多少钱,酒也就喝了一瓶,及时止损就好。”

  秦钢:“那也不能让他把你的工资拿走了啊?”

  秦昭:“我通知他们机构的领导了,他领导说会把钱还我的。”

  劝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把铁一般的事实摆出来,虽然秦昭摆出的铁是空心的假铁,但不做评价,不给倾向,不催促回应,才能让心智回到孩童时期的爷爷做出最有利于局面的判断——少爷的建议。

  秦钢:“那你告诉他的领导,他的工作岂不是丢了。”

  幸达春还建议不要在一个话题上深究,深究下去难免露出马脚,遇到在一个话题转不出来的局面要赶紧转移话题。

  秦昭:“你要不要确定一下,你的金子还在不在。”

  秦钢的表情突然急迫起来。他支撑起身子,驱赶着上来帮忙的秦昭,指着前方的衣柜:“你去我的衣柜里,左下角,对,就是那里,有两床被子,被子中间夹着一个小箱子,你把它拿出来。”

  秦昭在被子中间翻出一个黑色箱子,仿制鳄鱼皮的样式,厚实而沉重。横放的箱子被秦昭竖着提起来,里头叮当作响。

  箱子放到秦钢身边,他抠了两下金属扣,手指却像无法指挥一样,两次都从卡扣前滑开。秦昭犹豫着想要帮忙,又唯唯诺诺不敢说。

  秦钢把箱子推向秦昭:“扣太紧了,你来。”

  箱子打开。和秦昭想象中一样,里头并没有被埋没的光芒,一见天日便释放出耀眼的色泽,宝物们都被爷爷珍而重之地照料着,大大小小,虽然杂乱无章地挤在箱子里,但每一个都被泡沫膜包裹着,严严实实的。

  秦钢捡起其中一个:“我要一个一个检查下。”

  秦昭把箱子推到秦钢面前。秦钢郑重的神色,让他觉得下一秒爷爷就要焚香沐浴,再翻出一对手套戴上,检查面前的稀世珍宝。

  秦钢慢慢翻开一卷卷泡沫膜,手心被逐渐显现的光泽染成金色。脱离泡沫膜禁锢之后,它身上被压制的锋芒终于暴露出来,艳丽的、夺目的金色,誓要将秦昭的眼睛闪瞎。

  秦钢像是被打了鸡血,他的动作骤然变得麻利,讲话也变得洪亮,思维也变得清晰,嘴里甚至说出很多秦昭没怎么听过的专用名词。

  “这是个金手镯,你看这颜色,多漂亮,注意看这里……”他摩挲着手镯的内圈。但他手指的灵敏度似乎很低,来来回回摸了两圈,也没摸出个所以然。秦钢低下头去,几乎把眼睛埋到手镯里,终于找到了,他用大拇指顶住内圈的一处,给秦昭看:“这里有足金999的钢印……”

  “这个九龙杯,有一对,一个金的一个银的,都是足金足银。”他旋开杯盖,让秦昭看看杯子内壁:“内部有高科技涂层,可以把开水转换成负离子水,喝了对身体好,延年益寿……”

  “这个是祖母绿翡翠吊坠。”他抚摸着吊坠,大拇指微微颤抖着:“雕的是龙凤呈祥,古话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我老了,用不上,以后你们看看谁拿去戴,对身体好……”

  秦钢又打开一个红色小盒。小盒只包了一层薄膜,随着秦钢利落的手指,很轻松便露出了相貌。盒子打开,里头的物件七零八落地挤在一起,像是集装箱里偷渡客的尸体。秦钢仔仔细细把它们摆正位置,叮嘱道:“这整套金首饰,都放在这个小盒里,金项链、金戒指、金手镯、金耳环、金吊坠,你和潇潇结婚可以用来当五金,都配齐了,不用你操心……”

  “这个是最好的……”秦钢面孔上生出讳莫如深的表情。在秦昭的印象中,他脸上已经很久没有展露过如此复杂的表情了。

  “这个小碗,你看它的花色。”秦钢的手指轻轻划过碗身上的花卉。花卉从上到下都是诡异的红,像死尸身上将干未干的血迹,透着说不出的惨淡。他用当年做老师时候的腔调说:“这个叫釉里红,上头有发绿的迹象,有铁锈斑,因为它用的是进口的苏麻离青的料子。有款,在碗底部,写着洪武年制,洪武,是朱元璋的年号,是明代早期的……”

  “对了,还有证书。证书我全部收集起来了,垫在最下面,每个都有证书——没有证书就是假的。”秦钢拿起一叠鉴定证书,一张张展开,像打掼蛋时握在手里扑克牌,密不透风着。

  “这些都是可以当传家宝的。年轻时候哪里玩得起这些,老了倒是买得起了,但没心思玩了,只能希望你们能收藏好,传下去……”秦钢打了个喷嚏,鼻涕正好喷在了鉴定证书上。

  “别告诉他。”秦昭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听着,不时点头附和。他在心里千叮咛万嘱咐,告诫自己,别告诉他。

  

继续阅读:13 失空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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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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