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烈火
伍月2025-03-28 15:253,770

  暮色中的校门口,路灯尚未亮起,一片昏沉中,梧桐树影在灰蓝的天幕下张牙舞爪,仿佛一群蓄势待发的巨兽。林小雨抱着那破旧的帆布书包,低头快步穿过斑驳的石阶,她的步伐略显急促,鞋底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这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口哨声割裂。那口哨声带着几分戏谑,几分不怀好意,在林小雨的耳边回荡。她浑身一紧,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但三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已经从拐角的阴影中晃了出来。

  为首的男人叼着烟,火星在昏暗中明灭不定,映照出他那张满是嚣张的脸庞。“喂,‘水草妹’!”他开口喊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挑衅,“听说你害死了大小姐?胆子挺肥啊——”

  林小雨浑身一僵,她知道,这些混混口中的“大小姐”指的就是孙丽丽,那个在学校里趾高气扬,却突然离奇坠楼的女孩。她转身就要跑,却被另一人拽住了书包带子。帆布撕裂的脆响在空气中回荡,笔记本和铅笔盒哗啦啦散落一地,如同她此刻凌乱的心情。

  “放开她。”一个冷静而坚定的声音裹着夜风袭来,那是崔容。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混混们的面前,金鲶鱼的虚影已悄然攀上了混混的手腕。漆黑的黏液如活物般缠紧了混混的皮肉,为首的男人突然惨叫一声,烟头烫穿了他的袖口,留下一片焦黑。

  崔容旋身扣住那男人的肩膀,膝盖毫不留情地顶向对方腰窝的瞬间,金鲶鱼的鳞片倒竖,在混混的后颈烙下一圈齿痕状的红印,仿佛是对他的警告。那混混痛得嗷嗷直叫,却丝毫不敢反抗。

  另外两人见状,抄起路边的砖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然而,当他们看到徐信爱从阴影中踏出时,却猛地僵住了。她颈后的凤凰纹身在昏暗中泛起赤金光晕,羽翼虚影扫过混混的瞳孔,两人顿时感到一阵刺痛,仿佛被灼伤了视网膜,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滚。”崔容松开钳制,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混混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尾,再也不敢停留片刻。

  林小雨蜷缩在路灯柱旁,校服领口被扯开一道裂痕,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衫。她死死地盯着徐信爱捡起的笔记本,封皮内侧用红笔涂满了“去死”两个字,墨迹已经渗透了纸背,像干涸的血痂一样触目惊心。

  “你们还在跟踪我?”林小雨突然抬头,眼底浮起一抹讥讽,“不是已经查清我不是凶手了吗?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

  徐信爱将笔记本递还给她,指尖轻轻擦过她冰凉的掌心,传递着一丝温暖。“我从未怀疑你杀人。”她的声音坚定而温柔,“但你知道是谁推了孙丽丽,对吗?你一直在隐瞒什么?”

  林小雨瞳孔骤缩,夜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眉骨处新鲜的擦伤。她猛地后退一步,后脑撞在铁质灯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我什么都没看见!”她嘶吼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绝望和愤怒。

  “明天见。”徐信爱拦下了欲追的崔容,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想明白的。”说完,她目送着林小雨跌跌撞撞地跑进暮色中,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而崔容则站在原地,凝视着那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知道,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校长室的台灯亮到深夜,昏黄的灯光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温暖而孤独。魏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双手轻轻摩挲着那烧疤纵横的手腕,仿佛是在抚慰着过往的伤痕。他的眼神深邃,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决绝,看向桌面的一处发呆,那是一张照片,是魏楚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但是那是一张十几年前的照片了。

  浓烟裹挟着火星冲上夜空,将整条街映成血色。魏楚跌跌撞撞冲出出租车时,消防车的轰鸣声、人群的尖叫与楼体坍塌的巨响混作一团。他踉跄着拨开围观的人群,喉咙里挤出的嘶吼被热浪撕碎:“让开!我老婆孩子还在里面——”

  三楼的窗户轰然炸裂,火舌如巨蟒般窜出,舔舐着外墙上女儿贴的卡通贴纸。魏楚记得那张贴纸——上周日,五岁的小蕊踩着板凳,将最后一张粉色独角兽贴在窗角,奶声奶气地说:“这样爸爸加班时,小独角兽会替蕊蕊看着你回家。”此刻,独角兽的鬃毛在烈焰中蜷曲成灰烬,像一声无声的嘲笑。

  消防员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不能进去!承重墙要塌了!”

  魏楚的指甲抠进对方防护服的缝隙,血混着泥灰从指缝渗出。他仰头望着那扇窗,突然瞥见窗帘后晃过一抹淡蓝色——那是妻子最爱的睡裙。三天前的深夜,她披着这件睡裙在厨房温牛奶,发梢还挂着沐浴后的水汽:“老魏,换房子的事……要不咱们再攒攒?”

  “阿芸!!”

  他发疯似的挣脱桎梏,冲进单元楼的瞬间,一根燃烧的横梁砸在脚边。热浪灼烂了他的衬衫,皮肤上鼓起密密麻麻的水泡,可痛感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通往三楼的台阶在眼前扭曲,每一步都像踩进熔岩。

  浓烟中传来微弱的哭声。

  魏楚撞开家门时,火墙正从儿童房的门缝里喷涌而出。小蕊的布偶小熊躺在玄关,绒毛烧焦成一团黑球,怀里还紧紧搂着上个月父女俩做的黏土蛋糕。他爬向主卧的方向,指尖触到地板上蜿蜒的黏液——是阿芸挣扎时打翻的蜂蜜罐,此刻正被火烤成滚烫的糖浆,黏住他的手掌滋滋作响。

  “砰!”

  吊灯砸碎在眼前。魏楚透过飞溅的玻璃碴,看见主卧的衣柜门敞着半扇。阿芸蜷缩在里面,双臂呈环抱的姿势,怀中空荡荡的羽绒被早已烧穿,露出焦黑的棉芯。她的长发和柜中丝绸睡衣缠在一起,熔成一道金色的火帘。

  “小蕊……小蕊呢?!”

  他嘶吼着扑向儿童房,却被爆燃的气浪掀翻。火海中,女儿的小床只剩铁架,床头挂的星星风铃化作一滩银水,在地板上凝固成扭曲的泪滴。魏楚的瞳孔突然紧缩——墙角歪斜的绘本架上,露出一角未烧尽的画纸。那是小蕊昨晚画的“全家去海边”,三个火柴人手牵手站在太阳下,此刻却被火舌舔去了一半笑脸。

  消防水柱破窗而入的瞬间,魏楚被强行拖出火场。他跪在柏油路上,看着自己的双手在高温中皮开肉绽,掌心还粘着小蕊画纸的残片。焦黑的纸灰被风卷起,落在不远处一具盖着白布的细小躯体上。白布边缘露出一截烧焦的草莓发绳——那是他今早亲手给女儿扎的。

  “魏先生,节哀。”

  有人往他肩上披了条毯子。他机械地转头,看见消防员手里拎着个变形的铁盒——是阿芸藏在衣柜顶的首饰盒,里面装着结婚时的银戒指。盒盖被烧穿了,戒指熔成一团银疙瘩,和妻子的婚戒死死焊在一起,像两具纠缠的骸骨。

  凌晨三点,废墟在雨中坍成一座黑坟。魏楚攥着那团银疙瘩站在瓦砾堆里,任雨水冲刷着烧伤的皮肤。突然,他踩到一块硬物,弯腰扒开碎砖——是小蕊的陶瓷存钱罐,摔成了两半。罐底黏着几枚融化的硬币,和一截未烧尽的铅笔头,上面歪歪扭扭刻着:“爸爸生日快乐”。

  他忽然想起,今天本该是小蕊去幼儿园表演的日子。她准备了整整一周的儿歌,说要穿着蓝纱裙,戴着他送的草莓发绳,做全世界最闪亮的小星星。

  瓦砾堆中传来一声脆响。魏楚麻木地低头,看见自己胸前的工牌在火场高温中变形,照片上的一家三口笑容模糊。阿芸搂着小蕊的手,此刻正被裂痕生生斩断。

  “校长,你还没有离开?”徐信爱敲门而入,瞬间将魏楚从回忆中拉扯了出来。

  “信爱,怎么回来了?”他努力收起眼底的悲伤,但是还是被徐信爱捕捉到了。

  她知道原因,也没再多问,只是继续说着:“我想跟你了解一下林小雨的情况。”

  魏楚将手中的热茶缓缓推向对面的徐信爱,声音低沉而充满情感:“小雨啊,她初三那年,父母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离世,留下她一个人。祖母年迈,只能靠捡废品来维持生计,供她上学。那笔助学金……”说到这里,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镜片上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掩不住他眼中的真诚与愧疚。

  徐信爱静静地听着,手中的档案页在她指间沙沙作响,仿佛也在诉说着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她低头看去,家庭关系栏里,“父母健在”四个字被钢笔重重地划去,边缘洇开的墨渍如同干涸的泪痕,无声地诉说着小雨失去双亲的痛苦和无奈。徐信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疼惜,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魏楚继续说下去。

  魏楚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厚厚的汇款单,用皮筋捆得整整齐齐。他轻轻解开皮筋,最上面那张汇款单上,林小雨的名字赫然在目,字迹清晰而有力。魏楚的目光温柔地落在那个名字上,仿佛在看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这些孩子,每一个都像是我生命中的星星。火灾之后,我总梦见那个孩子,和她那喊冷的声音。我知道,那是我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痛。所以,我伪造了材料,为她们申请了助学金,只想让她们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说到这里,魏楚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决定伪造材料的夜晚,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对孩子们的疼爱。

  崔容倚在窗边,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窗外的金鲶鱼在鱼缸里悠闲地游弋,尾鳍轻轻扫过泛黄的窗帘,带起一阵阵细微的波动。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徐信爱的颈后,那里,一个凤凰的虚影轻轻震颤,光晕温柔地笼罩住魏楚佝偻的肩。那一刻,崔容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暴雨夜,这个男人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撑起一把伞,为蜷缩在门外的少女挡住了肆虐的风雨。

  那时的魏楚,眼神中同样充满了坚定和温柔,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那个无助的少女,这个世界还有温暖和希望。而如今,他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些像星星一样的孩子们,用爱和责任为她们点亮前行的道路。

  徐信爱看着魏楚,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和感激。她知道,这个男人虽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和伤痛,但他的心,却始终如那盏深夜里的台灯,温暖而明亮,照亮着每一个需要帮助的孩子的心灵。

  “那孩子有什么问题吗?”魏楚有些担忧的问。

  徐信爱没有过多的回答:“没什么我觉得她有些不太开心,想重点关注一下,我打算去她家里一趟。”

  

继续阅读:第92章 锈色奖状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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