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锈色奖状墙
伍月2025-03-31 09:142,786

  筒子楼的铁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股潮湿的霉味裹着陈年油烟气扑面而来,仿佛这扇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新鲜与活力。崔容抬手挥了挥鼻尖的灰尘,皮鞋尖不经意间踢到了堆在楼梯口的废纸箱,几只蟑螂窸窣着窜出,消失在了阴暗的角落。徐信爱白大褂的衣角轻轻扫过锈迹斑斑的扶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催眠怀表的链条,金属冷光在她腕间一闪而逝,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三楼最里间。”她轻声说道,高跟鞋叩击水泥地的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惊飞了楼道窗台上的灰鸽,它们扑棱着翅膀,发出阵阵咕咕声。

  门缓缓打开,一位驼背几乎弯成直角的老人出现在眼前。她枯槁的手攥着褪色围裙,浑浊的眼珠从老花镜后费力地抬起,带着几分疑惑和戒备:“是学校老师?”她嗓子里像卡了砂纸,每说一个字都要重重喘气,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岁月的重量。

  “小雨的心理辅导老师。”徐信爱微笑着回答,眼尾微垂,刻意敛去那股锐气,让人感到一种温和而专业的气质,“打扰您了。”

  祖母布满老年斑的脸骤然舒展,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急急地将两人往里让,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老师们快快进来!快坐快坐!”她佝偻着背,脚步蹒跚地去泡茶,塑料拖鞋蹭过地砖,发出黏腻的拖拽声,却丝毫未减她的热情。

  逼仄的客厅挤着一张褪色的布沙发,墙皮剥落处用旧挂历勉强糊住,显得有些寒酸。然而,这简陋的环境中却有一整面墙的奖状格外引人注目。崔容的视线被那些奖状钉住,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市级奥数一等奖”“英语演讲冠军”“三好学生”……烫金字体在霉斑侵蚀下蜷曲发黑,像一群被钉在墙上的垂死蝴蝶,诉说着曾经的辉煌。最新一张却是高二期末考的“进步奖”,名次栏赫然印着“第38名”,与之前的荣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小雨缩在餐桌旁剥毛豆,校服袖口磨得起球,指甲缝里嵌着青黑色淤泥,显得有些邋遢。听到祖母翻箱倒柜找茶叶的动静,她突然起身,声音中带着几分急促:“我去倒水!”动作太急,不小心碰翻了藤编筐,毛豆“哗啦”洒了一地,她慌忙弯腰去捡,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毛毛躁躁的!”祖母举着铁皮茶叶罐蹒跚出来,布满裂口的瓷杯“咚”地砸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叹了口气,开始诉说着林小雨的过去:“这孩子初中回回考第一,上了高中就跟丢了魂似的……”言语中满是无奈和不解。

  林小雨僵在原地,指节捏得发白,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徐信爱瞥见她后颈一跳一跳的青筋,似乎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挣扎。她突然伸手按住林小雨颤抖的手腕,声音温和而坚定:“能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

  六平米的卧室塞着一张铁架床和一张旧书桌,显得拥挤不堪。窗台上摆着褪色的塑料风车,似乎在诉说着童年的欢乐。崔容的指尖抚过掉漆的抽屉锁,忽然屈指一叩,空洞的回响里夹杂着纸张摩擦的沙沙声,让人不禁好奇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钥匙呢?”他转头问林小雨,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林小雨死死抵住门框,唇色惨白,声音颤抖:“……丢了。”她的眼神闪烁着躲避,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

徐信爱站在奖状墙前,食指轻轻刮过“第38名”的烫金字。金粉簌簌落下,露出底下被黑色马克笔反复涂抹的痕迹。她突然发力,“刺啦”一声将整张奖状撕下,露出了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孙丽丽去死”五个字狰狞地趴在墙皮上,笔画末端拖出长长的划痕,像干涸的血迹,透露出林小雨内心深处的愤怒和痛苦。

  林小雨发出一声幼兽般的呜咽,扑上来要抢回那张被撕下的奖状。徐信爱顺势扣住她手腕,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高一第一次月考,你考了年级第一。”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能穿透林小雨内心的防线。

 少女的瞳孔猛地收缩,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和不安。

“那天发完成绩单,孙丽丽把你堵在女厕隔间。”徐信爱的声音像浸了药的棉絮,一点点撬开记忆的裂缝,“她撕了你的卷子,用打火机烧你头发,说‘贱民不配抢我的位置’。”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慨和同情,为林小雨所遭受的不公感到痛心。

  崔容突然拉开抽屉——成捆的满分卷子哗啦啦倾泻而出,每张姓名栏都被抠出破洞,仿佛是林小雨对过去荣耀的刻意遗忘。最底下压着条褪色的草莓头绳,塑料珠子缺了好几颗,缠着几根枯黄的长发,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念想。

窗外暮色骤然阴沉,奖状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嗒”声,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林小雨突然抓起剪刀疯狂划墙,碎纸片雪片般纷飞:“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考第一!不该戴妈妈的头绳!不该活着!”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剪刀尖在掌心划出血痕,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徐信爱人迅速将人按在床头,催眠怀表悬在她眼前:“看着我。”银链轻晃,表盘反射的光斑跳进林小雨涣散的瞳孔,仿佛能将她带入另一个宁静的世界,“你现在走在那天的湖边……”

  咸腥的水汽突然灌满房间,林小雨的睫毛剧烈颤动,声音变得细弱游丝:“她抢走了……妈妈最后给我的生日礼物……”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迷茫,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下午。

  幻境中暴雨倾盆,孙丽丽攥着草莓头绳倒退着笑,眼中满是得意和嚣张:“想要?跳进湖里捞啊!”林小雨扑上去的瞬间,一个黑影从芦苇丛中闪出——那是谁?她来不及看清,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惧所笼罩。

  “砰!”瓷盘碎裂的脆响炸开,将林小雨从幻境中拉回现实。祖母端着糖水鸡蛋僵在门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惊恐的脸:“小雨!你举着剪刀做什么?!”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和不解。

  林小雨猛然惊醒,剪刀“当啷”落地。她盯着自己血淋淋的掌心看了两秒,突然蜷缩进床角发抖:“出去!全都出去!”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绝望和抗拒,仿佛想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崔容蹲在门边捡起半枚校徽,蓝底金字的“丽”字沾着暗绿色水草,似乎诉说着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徐信爱用镊子夹起校徽对着光仔细端详:“孙丽丽落水时戴的。”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窗外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林小雨的帆布鞋歪在玄关,鞋底淤泥已经干涸成龟裂的纹路。徐信爱忽然拎起一只鞋,仔细观察着鞋底的泥痕:“人工湖东岸的菖蒲泥,和这上面的藻类一模一样。”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确定和自信。

  祖母硬塞来一袋红薯送客,絮叨着掀开里屋门帘:“这孩子总说梦话,什么‘不是我推的’……”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几分担忧和困惑,却并未察觉到林小雨内心的挣扎和痛苦。门帘晃动的刹那,徐信爱瞥见供桌上黑白照片——年轻女人戴着草莓头绳,笑容与林小雨如出一辙,那是林小雨永远无法忘却的母亲。

  筒子楼的铁门缓缓闭合,将这片喧嚣与宁静隔绝开来。五楼窗前,林小雨的影子被夕阳拉得细长扭曲,校服衣摆在水渍斑驳的玻璃上荡漾,像一株即将溺毙的水草。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崔容摩挲着校徽缺口,沉思片刻后说道:“她在保护凶手。”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和理解,仿佛已经看穿了林小雨内心的秘密。

  徐信爱按下录音笔停止键,袖口凤凰纹身泛起灼痛。她知道,这段真相的揭露将给林小雨带来怎样的冲击和改变。暮色中,金鲶鱼的虚影在她脚边游弋,鳞片缝隙渗出漆黑的淤泥,仿佛预示着这段往事的复杂和深沉。而林小雨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呢?无人知晓。

继续阅读:第93章 草雀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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