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穿梭在夜色的怀抱中,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像是为这静谧的夜晚镶嵌了一串璀璨的明珠。
崔容双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眼神专注而坚定,偶尔透过后视镜瞥一眼后排那两位“小闯祸精”,两个人的脸上都丝毫没有悔意。
徐念觉得自己没错,自己也是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陈皓禹则是觉得自己只是帮助了一个人。
徐信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该呵斥的在警局已经说完了,此刻又恢复了那个平静的面容,她的目光不时在前方路况与身后的少年之间切换。
陈皓禹正安静地坐在那里,双眼透露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与淡然。俊美的面容里始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木讷,那是阿兹伯格症留给他的痕迹,让他在与这个世界的交流上,总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其实徐信爱对于陈皓禹救下徐念这个行为感到有些诧异的。
“小陈,为什么会救我们家徐念呢?”徐信爱的声音温柔而充满好奇,她试图理解这个在她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行为。
在她的认知里,自闭症患者往往更倾向于独处,对外界的变化保持着一种近乎冷漠的距离感,他们通常很难对社会伤的好与坏做出判断。
没有好坏的世界,怎么会产生正义呢。
而陈皓禹的举动,无疑打破了这种固有的印象。
陈皓禹闻言,微微侧头,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却又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不甚在意。“应该。”他的回答简短而直接,没有多余的情感波动,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应该的?”徐信爱追问道,她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少年的内心世界,关于那份突如其来的“应该”。
陈皓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或者是在思考如何用最简洁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她喊了救命,他有危险,我应该救她。”
他缓缓说道,语气依旧平静如水,却在这份平静之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感波澜。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虽然微弱,却足以温暖人心。
“而且,保护朋友是应该的。朋友遇到危险,出手援助是应该的。”
车内的三个人,听到这句话,同时都有点诧异。徐信爱听后,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惊讶于陈皓禹对于“朋友”这一概念的理解,更感动于他能在自己都不甚明了的情况下,做出如此坚定的选择。她看向后视镜,与徐念的目光相遇,两人相视一笑,那份默契无需多言。
“你说我们是朋友?”徐念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紧紧握住陈皓禹的手,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激动与不敢置信的光芒。
徐念的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自从认识之后,她无数次不断地靠近着陈皓禹,可是她从不敢奢求对方的回应,从未想过,“朋友”这两字从他的口中脱出,描绘的对象还是自己。
对于像他这样患有阿兹伯格症的人来说,交朋友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他们往往因为无法理解复杂的社交规则而被人误解,甚至排斥。而此刻,陈皓禹的话如同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她的心田,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归属感。
陈皓禹的手被握住,但是他有点不自在,他不太喜欢别人触碰他,他轻轻的抽回了手。
徐念有些失落,但也不意外。
没想到下一秒答案在她耳边响起。
“我们是朋友。”陈皓禹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动作缓慢而坚定,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承载着千斤重的意义。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千斤之石,激起了徐念心中的千层浪。
“皓禹,那你知道什么是朋友吗?”徐信爱好奇的追问。
“知道。”陈皓禹不假思索,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与深刻:“朋友,意思是指志同道合的人,情意相投的人。彼此有交情的人,后指交谊深厚的人。书上写的。”
徐念是学中文的,她知道这刻板的回答,是词典上对于朋友两个词的定义。
“那你怎么判断徐念是你的朋友。”徐信爱依然以一个心理医生的角度在引导着陈皓禹的回答。
“我妈妈说的,她帮助过我,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也是他的朋友。”
听到了这里,徐信爱有些失望了,原以为是他自己引发的一些情感诉求,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她妈妈的指导规范。
自闭症很多事情需要别人的引导,引导的效果好了,就会被铭记,尤其是像陈皓禹这种高功能自闭症,天才都是过目不忘的。
但是记住了不代表真的理解。
徐念也清楚很大一部分成都是陈皓禹母亲的教导,但是她并不感到灰心。
虽然不知道他封闭的内心有没有把自己当朋友,但是至少在他的智慧的大脑里,他们是朋友了。
徐念询问:“是不是别人说的话,你总是一下子就能记住啊。”
陈皓禹没有回答。
徐念继续说:“词典里的朋友,太苍白了,我更喜欢文学作品里的一些关于朋友的描述。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应该是戴高乐的一句:‘到月亮上去不算太远;我们要走的最大距离还是在我们之间。’如果你记得住话,那请记住我此刻说的,哪怕你一直在原地也没关系,我会不回头的走向你!”
徐念不是热爱学习的人,但是确实很喜欢文学,喜欢看书,喜欢讲故事,也立志于当一个作家。虽然那可能会饿死。
但是她骨子里就是浪漫的,这种浪漫放在生活里,有点矫情,但也只是有点而已。
那点矫情不足以掩盖漫出灵魂的浪漫。
陈皓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显然对眼前的话题并未完全理解,但他的脸上没有浮现出好奇的神色,只是选择了沉默,静静地坐在座椅上,双手轻轻交叠,眼神漫无目的地游离于窗外的风景,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徐念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眉头微挑,转向一旁的徐信爱,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对了,那些材料呢?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研究的吗?”
徐信爱闻言,秀眉紧蹙,显得有些不耐烦,她瞥了一眼车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回答道:“没带来,还放在诊所呢。谁去警察局捞人的时候会想着带一堆材料啊?我当时听到你又进局子里,只想着赶紧把你弄出来。”
坐在驾驶座上的崔容,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双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似乎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然而,在听到两人的对话后,轻声插了一句,声音温和而富有安抚力:“没事,我们可以先去诊所取材料,然后再送你们回去。都是顺路的。”
说完,崔容轻巧地转动方向盘,车子随之改变了方向,缓缓驶向通往心理诊所的道路。车内的气氛逐渐平静下来,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