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尸过后，颜南星的心境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变化。
本来她进入总府衙司，只为了留在江心白身边伺机探查自己变脸症的原因和解决办法。
但是现在却因为两具无头女尸而发生改变。
她想，或许女性之间的共情就是如此简单。
她虽然并不认识这二人，但却通过总府衙司为她们验了身上的惨烈，还得知了她们生前所在之地和姓名。
即便那些信息只是寥寥内容，但于她而言却起到了不大不小的震慑。
从颜南星成为江湖游医的第一天起，她就在心底告诉过自己，不要为和自己不想干的人和事物散发同情。
只因这世道本就不公，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层参不齐，欺压迫害到处都是，她又身无长物，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家，根本无能为力。
而她一旦散发不该有的同情心，就可能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更不要说自从她得了那个变身的怪病……
颜南星伸手没入盆中，任水掩过手腕，她的脸庞倒映在水面，脑袋里思绪万千。
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江心白的脸和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颜南星你本就机敏聪慧，先前我已经见识过了，自认算是对你有些许了解。”
“我知道你心存侠义，手艺颇丰，入我总府衙司是我公门之幸。”
想到这些话，颜南星的脸颊攀上一抹淡淡的粉红，小声嘀咕了句：“算他有眼光！”
……
颜南星的技艺得到江心白的认可，两人看过尸体后的结论也不谋而合，所以这次考核顺利通过。
那么下一步，就是走访两名死者生前所在之地暗访，查查有没有什么可疑事件发生。
毕竟这两起凶案的手法一致惨烈百般，不是一般的行凶伤人。
他们不止要尽快找到凶手安抚人心，更要防止凶徒对下一位受害人出手。
而偌大繁华的京城之中不仅只有那两家青楼之地。
凶手若是有下一个目标，那很可能就是其他青楼中人。
*
夜幕降临，正是青楼楚馆之地起灯迎客之时。
留悦馆内灯火通明，大厅透亮。
江心白和乔装改扮成他书童的颜南星被一群抹了厚重胭脂水粉的女人围起来娇笑，脸色白得直咽口水。
“别过来！”江心白冷下脸色，眼睛凌厉地看向人群中的老鸨。
后者赶忙吆喝着走来，伸手驱散那些女子，言辞绵软地看向江心白。
“哎哟这位老爷，您和今日是第一次来吧？”
“您别生气，只要多来咱们这留悦馆几次，包您舒心！”
老鸨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手绢抛向江心白的胸口，眼波流转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哪知道江心白却根本不吃她这套，更是连旁边几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也不放在眼里。
“行了，我在你们这儿有熟人。”
“把唱曲的那个盈盈给我叫来，该有的一分都不会少了你。”江心白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下老鸨手中，故意笑容满面。
可谁知道连同老鸨在内的几个女子一听“盈盈”二字，脸色纷纷一白。
“怎么，盈盈那儿有客人？”江心白更是脸色一变，刻意叫人看出他的怒气，“你只管去叫来，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老鸨捏紧手中的丝帕，面上讪笑：“哎呀这位爷，根本不是您出不出得起的问题，而是盈盈她……”
江心白和颜南星故作好奇地看向老鸨。
“她……”后者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谎话张口就来：“她前些日子自己赎了身，拿了卖身契就走了！”
“至于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老爷您也是不赶巧儿，不然还能见上一面呢！”
老鸨一边说着，一边扯过刚刚围着江心白和颜南星的其中一个黄衣衫女人。
“爷您若是喜欢听曲儿，这位楚鸳姑娘也很不错，歌喉不比盈盈的差！您看不如……”
老鸨生怕江心白就盈盈的事情不依不挠，态度是有多放低就多放低。
好在江心白也并不打算在此事上过多纠结，会心一笑后伸手揽过楚鸳的肩头就朝楼内走去。
只是临走之前，在无人注意之处，冲着斜后方的部下做了个手势。
*
事情的进展比江心白和颜南星预想的要来得快得多。
进入楚鸳的房间之后，江心白和颜南星正常听曲，在心底暗自估算给部下和其他人留下的时间。
刚才那老鸨撒谎时左顾右盼的模样太过明显，说明这人肯定还知道些什么别的东西，而他们进了这扇门还有其他事要问，那老鸨就留给部下解决了。
“可以了楚鸳姑娘，我们有话问你。”
颜南星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塞给她。
“公子请讲。”
楚鸳冲着江心白羞涩一笑。
青楼楚馆间的恩客大多是大腹便便的油腻男，鲜少出现江心白这等容貌姣好丰神俊朗的贵公子，自是楼中女子最想要的恩客人选。
先前老鸨选中她的时候，身侧那些姐妹们恨的牙都快咬碎了。
想到这里，楚鸳面带笑容地靠近江心白，想要和他近距离接触。
可谁知江心白一句话就给她打退了回去！
“盈盈死状惨烈，你们日夜相伴在一块，难道就不害怕吗？”
只这一句话，就把楚鸳给吓得腿软，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
“你！你们是谁！”
她害怕地想逃出房间，却被颜南星拦住。
“对不住了楚鸳姑娘，若是你肯说实话我们自然会放你一命，但你若是不说实话，难道你就不怕自己和盈盈一样死于非命吗？！”
颜南星故意放了狠话，赌地就是楚鸳害怕和恐惧。
楼里出了这档子恐怖之事，楼中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让姑娘接客。
她就不信没人会不怕自己也遭受盈盈之事。
毕竟据他们所知，盈盈就是在接客当晚惨遭毒手的，等楼里的姑娘第二日午后发现时，人都臭了。
见过案发现场的人无一不是心惊胆颤。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们放过我！”
等楚鸳倒豆子似的吐完所知内容后，部下也提着老鸨进了房门！
“大人！属下跟着老鸨去了后院，看她拿出一个匣子扔进灶房的火堆了，这是那东西！”
部下呈上匣子，只见那瞎子被火苗烧的黢黑，依稀可见盒子底部露出的东西。
“大人！大人饶命啊！盈盈之事是我有意隐瞒，我……”
老鸨一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滑跪认错。
“那你刚才为何撒谎？！”
“咱们这儿发生了那么恐怖的事情，恩客间众说纷纭，奴家和上头的东家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只能缄口不言了啊……”
颜南星面色一沉。
也是，对这些视钱如命的人来说，一条人命算得什么？
天大的事都阻挡不了他们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