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之后，我将餐具送回楼下，一眼就扫见了那群员工夸张的表演。明明就兴奋得恨不得凑过来问我什么，偏偏还要装得一本正经。
我没有说什么，放下东西，然后就去找王经理了。我跟她说了一下我和罗衡之间的清白，也解释了一下那张看似冒昧的照片，并且告诉她，罗总不会想看到这样的员工状态。
我觉得清者自清，这件事情不用过多解释，很快就能翻篇。
但是我真的乐观过度了，蒋玉并没有放过我，同样，也没有放过乔安南。
第二天的报纸上，侧面反映了一下乔氏集团的前途堪忧。蒋家撤资，股东肆意兜售手里的股份，几家长期合作的公司，纷纷表态要终止合作。
报纸上拍了一张照片，是乔安南捧着一束花，站在蒋家门口。报纸说，昨天下午，乔安南在门口一直站到晚上十点多，而蒋家的门，从来没有打开过。
我心里想着乔安南那张狂的样子，再看看那张卑微的照片，心里不禁唏嘘不已。难怪乔安南怎么也不放弃蒋玉，原来离开蒋家的支持，他会这么狼狈。
股市大幅下跌，大部分股民纷纷丢出手中购买的乔氏集团股份，股价下跌。一些貌似牛逼哄哄的专家开始预言，在市区蒋家的帮衬之后，乔氏集团很快就会跌倒谷底。
看完报纸之后，我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态，从罗衡那里借了一笔钱，买进了很多乔氏集团的股份。
乔安南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什么也做不了，也许投入自己所有的资金，可以让我心里平衡一点。虽然我没有多少钱，但是也算是赎罪了吧。如果不是我，可能乔安南现在也不会这么惨。
罗衡问我借钱做什么，我如实说了。罗衡想了想，让自己手下的人，也去买股票了。
我问罗衡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和乔安南是朋友，我和他也是啊。”罗衡像拍一只狗一样，拍了拍我的头。
我显然不信这句话，罗衡却不说原因了。
当然这只是第二天的报纸而已。
后面的报纸，越来越劲爆了。如果我不是被卷入其中，我一定会觉得这场戏很好看。
第三天的报纸上，宣布了蒋玉和程仕宏的婚礼。订婚就安排在立春那天，在上海最好的酒店。婚礼的排场很大，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布场了，一车又一车的鲜花送了过去。
虽然我觉得婚礼还没有开始，那些花就会谢。不过没关系，两家都是有钱人，一天换一批花，也是毫无压力的。他们不过就是，想让乔安南看看而已。
报纸上说，蒋家父亲安排了上千万的嫁妆，程仕宏从南非选了一颗鸽子蛋一样大的钻石戒指，蒋玉亲自设计了婚纱和礼服，两人安排了去马尔代夫的蜜月旅游。
程仕宏那个平时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一瞬间被炒热，股票千金难求。蒋家投入资金，收购了10%的股份。
同时，报纸没有忘记乔安南。拍了一张照片，乔安南坐在一个高级餐厅的包间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但是他约的蒋玉，从来没有出现。
我顺便搜索了网上的一些信息，大家都对乔安南嗤之以鼻，认为他这种始乱终弃的人，活该。当然，也有支持乔安南的。支持者认为，乔安南应该把我这个婊子绳之以法，然后交给蒋玉，求得原谅。
当然，这个报纸再怎么写，和我依旧没有关系。和我有关系的，是第四天的报纸。
第四天的报纸，全部围绕着我，罗衡也好，乔安南也好，都成了我的配角。
报纸里拍到了我下午回家的照片，那个不起眼的小房间，居然市价真的一千多万。我不知道是谁有那个能耐，拍到了房产证，虽然打了一点马赛克，但是我的名字还是很清晰的。
报纸里也放上了我以前从乔安南家出来的照片，我从罗衡家里出来的照片。这两座豪宅，本来很隐秘，但是这时候，就这样公之于世了。
看来报社真的是蒋家开的，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想放什么照片就放什么照片。
报纸上肆意讨论着我，将我描绘成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女子。
它上面是这么写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年纪轻轻，能玩转上海两大天之骄子。一个乔安南，为之失去婚约，与蒋家翻脸成敌。一个罗衡，挥手购下千万豪宅，但为博得红颜一笑。而这个奇妙的女子，一边寄居在罗衡公司和罗衡赠送的豪宅中，一边还对乔安南念念不舍。
我何德何能？
我看到这个报纸的时候，已经快到公司了。但是我已经不确定，我是否应该进去。
我在外面兜了很久，始终没有勇气去上班，因为我无法接受那些异样的眼神了。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应该自动辞职，然后远走高飞。
我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应该去哪里，就接到了罗衡的电话，他问我在哪。我说我在外面。
“怎么还不来公司？”罗衡口气很正常。
我想了想，还是直接说了出来，我说：“要不我辞职吧。”
“原因。”
“我怕公司的人想多了。”我嗫嚅着说了出来。
“他们怎么想，与你有什么关系。”罗衡口气淡淡的。
我没有说话。
“如果你真的要辞职，也可以，走正规离职手续。但是，在你离职之前，你依旧是公司的员工，并且担任着公司重要职务，我觉得你有义务回来上班。”罗衡停了一下，然后说：“半个小时以后，我要看到你出现在办公室里。”
既然罗衡这样说，我真的就回公司了。
我从出租车下来，走进大厅之后，就一直是焦点。我无法想象大家在想什么，也许，她们都在羡慕我那个一千多万的豪宅吧。
我顶着巨大的压力，终于装得很平静地走进了电梯。电梯门打开之后，我看到了罗衡。
他正在接一个电话，瞄到了我，就匆忙挂了电话。他要我走过去，然后就直直的看着我。
“莫莫，你觉得我和你之间，是报纸上写的那样吗？”罗衡很平静地看着我，我在这眼神中，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和罗衡真的只是很平淡的朋友，以及上下级而已。唯一难以解释的，只有那豪宅，而那豪宅，我从来不认为属于我所有。
“你知道就好。如果你逃避，你只会让人觉得你在心虚。所以，你为什么不能勇敢地面对，为什么要去管别人的流言蜚语。我雇佣你也好，给你买下那个房子也好，自然有我自己的原因，你不用去想太多。”
“你的原因是什么？”我下意识问了出来。
罗衡没有回答，他笑着交给我一份文件。打开文件的时候，我也笑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个竞标被我们拿下了。我想起罗衡说的，这个项目能让我们挣一个亿。
“莫莫，要不是你，我不能这么轻松拿到这个项目的。”罗衡很认真的看着我说。
“我？”
“对，如果不是考虑到你，我会和乔安南无止境地争抢下去。而且，这种政府项目，如果我和乔安南抢，我一点胜算也没有。”
我听着这句话怎么都觉得别扭，就好像再一次被利用了一样。
罗衡又说：“乔安南那天的意思很清楚了，把这个项目让给我，就当给你还那个房子钱。所以，如果将来有一天，那个房子你不要了，你去还给乔安南，不用还给我了。”
“罗衡，”我看着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了：“你以后，就会这样，一直利用我来对付乔安南吗？”
罗衡皱着眉看着我，看了很久，他突然笑了。
“莫莫，你看人不能这么表面。我和乔安南是生意人，唯利是图。但是我们也是真男人，光明磊落。我当初帮你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罗振。而现在，乔安南让我这一次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个房子。
所以，经此一次，我和你就两清了，只有上下级雇佣关系和朋友关系。我和乔安南也两清了，不会再存在这些避让的事情。今后，如果我和乔安南之间再有战争，绝对与你无关，你也无权插足。”
如果说所有关系都两清了，那我和乔安南呢？我是不是也和他两清了。
我愣愣地想得出神，突然听见罗衡又问我。
罗衡抓着我的肩膀，很严肃地看着我问：“莫莫，我问你一件事，如果将来我和乔安南之间有了斗争，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下意识就说出了口。
我茫然地看着罗衡，罗衡眼里没有失望，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
“你好好想一想吧，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和乔安南真的会有一场斗争了。”
罗衡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夹在一个两难的位置，如果乔家和罗家起了冲突，我应该偏于哪一边？
以前对乔安南有很多误解，但是误解解开了之后，我无法再掩饰自己对他的好感。回想他对我的态度，也算仁至义尽，如果我倒打一耙，我内心何安？
而罗家，不管是罗衡还是罗振，他们都帮过我很多。一直以来，毫无保留地对我好，不要求任何回报。如果要我背叛他们，我又如何是好？
我想得头都要炸了，也想不出一个结果来。世界安得双全法，不负罗家不负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