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失魂落魄的时候,听见有谁叫我的名字,然后就回到了乔家。
脑海中这个讯息始终不能被消化,于是忍不住就给罗振打了电话。
罗振很快就接了电话,问我什么事。
“我今天看见罗衡了,他跟我说,他要和洛洛结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半晌罗振才叹息了一声。
“莫莫,我最近知道了一些事情。罗衡他们家出了点事,需要一大笔资金运转。罗衡手上的钱不够,只能借助李家的力量。这两个月以来,一直是李家在出资供应罗衡他爸的公司。如果李家不出手,他爸可能会入狱。洛洛喜欢罗衡一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罗衡这次会妥协,我想,罗衡,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我也沉默了很久,这个消息更加让我难以消化了。
“我打电话问了罗衡,罗衡没有解释,这样看来,事实就是这样了。莫莫,罗衡他们的婚礼定在年底,你会不会去?”
我的头炸了,含含糊糊说了两句,立马就把电话给挂了。
此后两天,我再也没有见过罗衡了。我每天还是会去云亭上班,和一帮子陌生人喝酒玩闹,在酒桌上的时候,我总想起罗衡那种面无表情的脸。
他要结婚了,他要娶洛洛,可是结婚的目的是为了救他的父亲。我不知道这样的婚姻会不会幸福,就像我不知道蒋玉的婚姻会不会幸福一样。
但我管不着,我只能想想自己的事情。在我自身的条件下,以及乔安南的安排下,我的名声又鹊起了。我经常听见别人议论我,那些小姐们嘴里说出我的名字的时候,是说不出的憎恨,而那些嫖客说出我的名字时,又是说不出的猥琐。
我真心觉得这一行很无趣,可是我又不能离去。
也许是我的名气传播得很远,也许是我的心意感动了上天。谢天谢地,我看见了我的父亲。
那天是十月十一号,日历上写着“宜祭祀”。我去云亭之前,接到了乔安南的电话。
“有人预定了十一点8888包间,你要想办法留在那个包间。”乔安南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找的人,应该会去赴约。”
他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而我心绪纷飞,久久不能平静。
是的,我一定要留在那个包间。我跑回楼上的房间,又重新画了一下眉毛,刷了两层睫毛膏,连眼影都换了一个颜色。又从衣柜里找出了很久没穿的那件黑色连衣裙,这衣服实在太暴露了,我平时都不愿意穿。
低胸装,只要弯腰就会露出大片胸脯。裙子不是很长,刚刚够拦住臀部。腹部位置,全是镂空的,简直是一览无遗。
我在镜子前看了很久,确保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想叫住我,这才披上了风衣。
小七还在楼下等我,我催促着他开车,飞速地到了云亭。
离十一点还有三个小时,我心急如焚地坐在化妆间里。新来的妈咪过来问我上不上台,我摇了摇头,让她给我安排十一点8888包间。
“呦,是老客人吗?”妈咪一听就亮着眼睛过来问我,我懒得寒暄,点了点头把她给打发了。
我的父亲,应该是个老人了吧,虽然,他可能是第一次做我的客人。
时间终于到了十一点,妈咪兴奋地跑过来和我说8888上客了,然后她招呼着我和另外几个美女就进了包间。
“主客还没来,晚点再点吧。”一个男人斜睨了我们一眼,随口打发了我们。
“这位老板,你们先点嘛,等下还有人来,就等下再叫呗。”妈咪笑容可掬地招呼着,然后手一挥,我们这群姑娘就站在了显示器前面。
“欢迎光临云亭,各位老板玩得开心!”整齐嘹亮的声音。
那个男人看了看我们,然后和旁边的人低声商量了几句。
男人一贯的作风就是这样,先在餐厅吃个饭,然后在KTV叫几个妹妹,然后就去楼上的足浴洗个脚,然后就去顶楼开房了。这群男人也不例外,他们商量了几句,然后手一指,我和另外三个姑娘留了下来。
我也不管是谁点了我,一屁股就坐在那个男人身边,手脚麻溜地开酒倒酒敬酒。他既然是个管事的,就算他不是赵剑华,也肯定认识赵剑华。
那人只喝了两杯,就怎么也不喝了,一直紧张兮兮地盯着门口。我能料想,下一个推门而入的,肯定就是我的父亲了。
另外三个姑娘和那三个不顶事的男人已经开始玩了,又是唱歌,又是骰子,卿卿我我,好不快活。好在我身边这个所谓的金老板无心游戏,一心等人。这恰合我意,于是我们就端坐着,一直紧张地看着门口。
十二点刚过的时候,门终于被推开了,两个外服恭敬地迎进了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气宇轩昂,大概四十出头,穿着一身西装,打了一条浅灰的领带。目光凌人,不怒而威。他踏步进来,和迎上去的金老板握手。
“早听说金老板年轻有为,一见面,实在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年轻啊!”
“哪里的话,我们做小生意的,不还是仰仗您赵队长。今天真是出门看了黄历,居然这么荣幸能请到您赏光啊!”
一句赵队长,就让我内心彻底崩塌了。我愣愣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不知怎么,特别想哭。
最开始来到上海的时候,我内心深怀怨恨,心想见到父亲要抽他一耳光。可是此后,每当我内心委屈遭受挫折,我总想着要去找到这个男人。也许找到他以后,他会细心温柔地照顾我,让我体会从未体会过的父爱。
我以为初次见面如果不是一场欢欣感人的场面,就一定会是拔刀相见。可是真正遇到的时候,我内心酸楚无以言表,眼泪不时在翻滚,却怎么也不敢掉下来。
趁着新来了几个妹妹选台,我悄悄走进了洗手间,用纸巾擦干了眼泪。直到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我才挤出微笑走了出去。
恰逢剩下的姑娘鱼贯而出,我一抬头就遇见了他的眼光。他愣愣地看着我,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朝我招手。
“妹子,你过来。”
我看了一眼金老板,他立马站起来,拉着我走过去。
“赵队长,您眼光真好,这是云亭最嫩的头牌,叫莫莫,今晚就让她陪您喝两杯。”金老板拉着我坐下,又冲我说:“莫莫,好好陪赵队长,陪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妖娆地朝金老板笑了笑,然后转过身软软地趴在赵剑华怀里,伸出手端了一杯酒喂他。
“赵队长,莫莫喂您喝杯酒,您可不要不给面子啊!”
他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抓住了我的手,再三看了好久,又说:“你去把妆卸了。”
我听话地去卸了妆出来,端坐在他旁边。我很想报复他,我想让他看看,他是怎么轻而易举地毁了两个女人的。
“像,真像啊!”
“您说我像谁啊?”我抛了一个媚眼。
“像我年轻时候的初恋啊,真是长一个样子。”
我无声地在心里笑了笑,问他有没有照片,他说没有。
“那您初恋呢?现在在哪呀?”
“哎,好像是结婚了吧,很多年不联系了,也不清楚。”他叹息了一声,一脸的怅然。我如果不是在夜场呆久了,恐怕也会觉得他内心很遗憾。可惜啊,我来过夜场,对于这种根本不走心地神情已经看得太多了。
我笑了笑,靠进他的怀里,只是倒酒,却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金老板显然是有事相求的,但是却始终没有明说,只说以后需要多多关照,还说些什么大家互惠互利什么的。我没怎么用心听,有一杯没一杯地给赵剑华喂酒。
其实我心里很麻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的父亲,此刻坐在我右手边,他揽我入怀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我。如果他不把我当小姐看的话,这算得上父慈子孝的画面了。
可是,他显然不知道我是他女儿,因为,他的手摸到了我的胸上。
“等下出去吃个宵夜吧,喜欢吃什么,我带你去吃。”他低头问我,嘴巴亲了过来。
我笑嘻嘻地推开了他的脸,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人家才不和你们去吃夜宵呢,你们男人就会欺负我们。”我娇嗲嗲地说话,伸手在他胸口画圈圈。
他大声一笑,伸手在我屁股上捏了一把。
捏吧,摸吧,反正在我小时候,你以父亲名义可以理所当然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做过。
金老板还邀请他去按摩,他借口说有些累了,下次再聚。金老板看了我一眼,福至心灵地笑了笑,说要我好好伺候,然后就恭敬地给我们在顶楼开了豪华套间。
我软在他身上,任他搂着我,摇摇曳曳地进了房间。
趁着他去洗澡的时候,我摆了一个十分诱惑的姿势躺在了床上,手里紧紧握着那根项链,专心等他出来。
嫖客在夜场找到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带着她开了一个豪华套间。人间喜剧啊,真他妈搞笑!
赵剑华终于出来了,赤裸着身体,只在腰间披了一条浴巾。他淫笑着朝我走了过来,就在他扑上来的那一瞬间,我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你认识我?”他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不管不顾地亲了过来。
“我认识你,不过,你好像不认识我。”我推开了他,摊开了手中的项链。
“怎么?赵剑华,你是要睡了自己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