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夹杂着雪花呼啸而过,席卷起地上厚厚的积雪,形成了两股旋风,直冲云霄之巅。
南宫云一早便出来采买些果子回去给太夫人吃,每个月都会收到凌菲鱼的接济,但每次的钱财不是被偷就是被抢,本来还打算前去为太夫人置办两件厚衣裳御寒,岂料半路上又遇到小偷,不仅银子被抢了,果子也被熊孩子们捡跑了,就连唯一值钱的玉珠钗也没了,往往成年人的奔溃只在一瞬间。
“凌、凌菲鱼......”
南宫云见到她的那刻,回想起曾经对她做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便对她充满了羞愧和歉疚,想不到她不仅不落井下石,反而还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接济她们婆媳俩,悔不当初那样对待她。
“我对不起你,以前是我做错了,对你造成了无法磨灭的伤害......求你......原谅我......”
说著,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艰难的对她磕起头来,人只有在落魄寂寥时才能看透人心,是真情还是假意。
自从侯府衰败以来,以前经常往来的官宦世家为求自保纷纷与他们划清界限不说,还落井下石耀武扬威看侯府的笑话。
尤其是苏家的长老以及那二房、三房,每次见到她前来求助,那眼神充满了嫌弃,就像是看待叫花子那样,念及亲戚一场,随便给了几个馒头,就叫人给打发出去,毫不念及她如今怀有身孕,身体有诸多不便,甚至两房还扬言要与大房彻底断绝关系,以后不准她再前来。
在她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想过一了百了,终结这痛苦的一生,却意外的收到来自凌菲鱼的接济,好似雪中送炭,令她在这冷血无情的人间炼狱感受到救赎的温暖,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期盼著终有一日也能够像太傅府那样,夫妻得以团聚。
“啊,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啊......”
南宫云磕著磕著,突然脸色骤变,捂著肚子惊叫连连,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动作幅度过大,导致胎儿有早产的迹象。
凌菲鱼眼尖的发现她大腿内侧的血迹都染红了衣裳,连忙大声呼救,百姓们认出了她的身份,连忙出与援手相助,将南宫云送回了冷冷清清,四面徒壁的侯府。
屋中传来南宫云撕心裂肺地惨叫连连,如烟则忙里忙外的又是烧水又是准备接生所需的物品。
凌菲鱼花了些银钱托人跑腿请来了稳婆,并且叫来了柳嬷嬷带着几个婢女小厮前来搭把手。
很快,原本沉寂的侯府,迎来了久违的喧嚣嘈杂,奴仆们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伺候着即将临盆的南宫云,那声嘶力竭地叫声时时刻刻的牵动着坐于外面焦急等候的凌菲鱼,那搭在椅把手上的纤纤玉手紧攥成拳。
这种严寒的气候,孩子若是诞下,只怕日后会抵抗不住这种寒冷,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想着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必须面面俱到,以免这般脆弱的小生命会惨遭夭折。
“如烟,回头你看着去置办些物品前来归置一番,尤其是炭盆之类的,还有些御寒的厚被褥,厚衣裳,厚鞋子都得准备充分些。”
如烟见她考虑的这般全面,回想起以前她所遭受的大罪,愈发感到愤愤不平。
“姑娘,侯府这些豺狼虎豹险些害了你和二爷的性命,就算是死上千万次也不足惜,你又何必去管他们的死活。”
凌菲鱼见如烟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于是报以微笑地伸手拉过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道。
“如烟,凡事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在做,天在看,人就是要多多的行善积德,将来才会有福报。同样是初为人母,我不希望那个无辜的孩子要承担上一辈的恩怨,我也只是想为我们的孩子积点福泽,以后能平安遂顺的长大,不强求他走仕途争夺功名利禄,只要能快快乐乐过一生便是我最大的安慰。”
如烟被她这番发自肺腑之言所深深地打动了,有时候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坏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是时候翻篇展望未来的美好生活了。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啼哭彻响云宵,紧接着柳嬷嬷欢喜地从里屋走出,前来匆匆报喜。
“夫人,喜得千金,母女平安。”
此言一出,在场的奴仆纷纷露出了喜悦之色,真心欢迎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凌菲鱼紧悬的心终于落下,连忙在如烟的搀扶下前往里屋,看下南宫云的情况。
“夫人,您瞧,这个千金长得多水灵,将来一定是个美人坯子。”
这时,稳婆抱着襁褓中的女婴前来给她看,继而,十分认真地叮嘱道。
“只可惜,这孩子是个早产儿,十分缺营养,若不精心调养,只怕长大后身体会变得不好,容易生病,还会活不长。”
凌菲鱼一见到这个女婴,心瞬间就被她可爱的样子萌化了,由衷的感慨,生命是脆弱的却也是坚强的,历经了种种波折磨难,又是个早产儿,却依旧顽强的顺利诞生。
这时,那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南宫云,虚弱地开口。
“快......让我看看孩子......”
稳婆见状,连忙将女婴抱过去给她看。
南宫云在见到孩子的那刻,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认为之前所有的艰辛付出都是值得的,最起码孩子平安诞生了,给予了她新的希望,新的勇气面对接下来的种种磨难。
“孩子,苦了你了......你就不该生在苏家,更不该选择我做你的母亲。”
凌菲鱼听她这样说,立刻反驳道。
“我倒不是这样认为,孩子既然选择了你,那说明她与你有缘,或许她就是上苍派来救赎你的。她燃起了你活下去的希望,让冷清的侯府迎来了久违的热闹,她是带着爱诞生的。她有你的爱,有太夫人的爱,还有我们这些做叔叔婶婶的爱,有那么多爱包围着她,她并不可怜,反而很幸福。”
南宫云被她这番话说到心坎中去了,头回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见她满脸笑容的样子,渲染了她方才消极悲痛的情绪,终于舒展了紧锁的细眉。
“弟媳,以前我处处欺凌你,打压你,甚至还落井下石嘲讽你,险些害死你以及你肚里的孩子......那全是因为我妒忌你,妒忌你一嫁入侯府便能够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爱护你的丈夫,妒忌你才貌双全伶牙俐齿,妒忌你过于优秀招人喜爱,妒忌你结交到公主那等尊贵身份之人......我好怕你的到来会夺走所有我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所以我才步步为营,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之事,让自己走上了不归路,泯灭了良知......我真是大错特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亏欠了你太多太多,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从此以后我会竭尽全力的去弥补你,为你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