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菲凡集团楼下的梧桐叶,在青灰色的地砖上打旋。吴菲菲抱着双臂站在玻璃门旁,指尖无意识地掐进羊绒大衣的袖口——那是去年冬天陈默陪她买的,米白色的面料还留着干洗店的薰衣草香,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胳膊发疼。
韩晓站在她右侧半步远的位置,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衬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咖啡渍——凌晨三点他们还在事务所查陈默的银行流水,杯子倒了都没察觉。他的目光锁在街对面,一辆黑色迈巴赫正缓缓驶来,车头的三叉星徽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陈默从前看她的眼睛。
"吱——"
刹车声划破清晨的静谧。迈巴赫的后门被司机拉开,陈默的皮鞋先落下来,鞋尖沾着点泥——上周他在朋友圈晒过,这双定制版牛津鞋是意大利工匠手工缝制的,价值五万块,此刻却踩在一片枯萎的梧桐叶上,碾得叶片碎成渣。
他站起身,理了理西装领口——藏青色的面料贴着肩线,显然是最近新做的,以前他总说"西装要穿旧了才舒服",现在却把自己裹得像尊精致的蜡像。领带是酒红色的,和旁边安娜的连衣裙刚好配成一套——安娜正倚在车门上,指尖夹着支女士香烟,红色连衣裙的开叉快到大腿根,露出的小腿上戴着串碎钻脚链,每动一下都闪得人睁不开眼。
"菲菲。"
陈默开口时,嘴角扯出个熟悉的笑,像他们刚恋爱时他凑在她办公桌前说"今晚请你吃火锅"的样子,可眼里的温度却像被抽走了,只剩一片冰碴。他一步步走过来,梧桐叶在他脚边沙沙作响,"你居然还没死?"
吴菲菲的喉咙动了动。
"陈默,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她的声音有点哑,像被砂纸磨过。风掀起她的长发,遮住了左眼,她没去拨,就那样盯着陈默,眼里的愤怒像团火,烧得睫毛都在抖。
陈默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副墨镜,慢悠悠地戴上,镜片反射出吴菲菲的脸——她瘦了,下巴尖得能戳破衬衫,眼睛却比以前更大,像只被抛弃的猫。"背叛?"他嗤笑一声,伸手掸了掸西装袖口的灰尘,"菲菲,你太天真了。我只是选择了更好的路而已。"
他转头指了指安娜,安娜立刻笑着凑过来,挽住他的胳膊。她的香水味飘过来,是浓烈的玫瑰香,盖过了吴菲菲身上的薰衣草味。"你看看你现在,"陈默的目光扫过吴菲菲的大衣,扫过她脚边的帆布包——那是他们大学时一起买的,破了个洞她还在用,"我有了钱,有了地位,有了安娜——"他低头吻了吻安娜的发顶,"还有你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吴菲菲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染在米白色的大衣袖口上。她想起三年前,他们在菲凡集团的地下室加班,陈默把最后一桶泡面推给她,说"等我们赚了钱,就把这里改成咖啡馆";想起两年前,她生日那天,陈默用攒了三个月的工资买了枚银戒指,说"等我升职,就换个钻石的";想起一年前,他们站在菲凡集团的顶楼,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陈默抱着她说"菲菲,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那些话像根针,扎得她心口疼。"所以你就把公司的钱转到海外账户?"她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提高了些,"把跟着我们一起奋斗的老员工都裁了?"
陈默的墨镜滑了滑,他抬手推了推,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那又怎么样?"他说,"公司是我一手做起来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那些老员工?"他笑了笑,"他们只会守着旧思路,根本跟不上时代。要不是我,菲凡早就倒闭了。"
"你胡说!"
吴菲菲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她脚边的地砖上。她想起研发部的张工,去年刚得了胃癌,陈默却以"业绩不达标"为由把他裁了,张工的老婆哭着来找她,说"家里还有个上高中的孩子";想起财务部的李姐,跟着他们做了五年,陈默却把她调去了后勤,理由是"女人就该顾家"。"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她喊,"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
"心血?"陈默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张支票,指尖夹着晃了晃。支票是金色的,边框印着菲凡集团的logo,抬头写着"吴菲菲",金额栏里填着"壹佰万元整"。"这就是你的心血值的钱。"他说着,手腕一扬,支票像片落叶似的飘到吴菲菲脚边,"给你当分手费。赶紧滚,别再烦我。"
吴菲菲盯着脚边的支票。阳光穿过玻璃幕墙,照在金色的边框上,刺得她眼睛疼。她弯腰捡起来,指尖碰到支票的瞬间,想起陈默以前给她写的情书——那时候他没钱,用普通的信纸,写着"菲菲,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字里行间都是褶皱,因为他写了改改了写。而现在,他用金色的支票,写着"分手费",字迹工整得像台打印机。
"陈默,"她把支票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你以为钱能解决一切?"
她的手指开始用力,支票的边角被捏得皱起来。陈默的墨镜后面,眼睛眯了眯,他想说什么,可吴菲菲已经开始撕了——很慢很慢,像在撕一份珍贵的回忆,撕成一片一片,碎片飘在空中,落在陈默的西装上,落在安娜的高跟鞋边,落在韩晓的脚边。
"你疯了?"
陈默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伸手去抢吴菲菲手里的碎片,可吴菲菲却把碎片往他脸上扔。"我不需要你的钱!"她喊,"我要的是公正!是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碎片落在陈默的墨镜上,他往后退了一步,摘下墨镜,眼里的冰碴变成了怒火。"公正?"他冷笑一声,"菲菲,你还是那么天真。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公正?有钱有势就是公正。"他指着吴菲菲的鼻子,"你以为韩晓找到的那些证据能告倒我?"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条短信——是处长发的,说"放心,这事我帮你压着","我有的是钱,有的是关系,就算你告我,我也能脱罪。"
吴菲菲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想起昨天韩晓说"证据已经交给相关部门了",可陈默的短信像盆冷水,浇得她心里发凉。但很快,她就挺直了腰板——她想起张工的孩子给她写的信,说"阿姨,我会努力学习,以后帮爸爸讨回公道";想起李姐给她带的手工饼干,说"菲菲,我们相信你";想起韩晓昨天晚上说"别怕,我陪你到底"。
"就算你能脱罪,"她盯着陈默的眼睛,"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会把你做的事都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陈默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默的脸彻底黑了。他上前一步,抓住吴菲菲的手腕,指甲掐进她的皮肤里。"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威胁,"要是你再敢烦我,我就杀了你全家!"
"陈默!"
韩晓的声音像声炸雷。他上前一步,抓住陈默的手腕,用力捏了捏——陈默的脸立刻皱起来,疼得抽了口气。韩晓的手像铁钳似的,捏得陈默的手腕发红,"你要是敢动吴菲菲一根头发,"他盯着陈默的眼睛,"我就杀了你。"
陈默挣扎了一下,可韩晓的手越捏越紧。他抬头看着韩晓,眼里的怒火像要喷出来,"你以为你是谁?"他咬牙切齿地说,"也敢跟我叫板?"
"我是吴菲菲的朋友。"韩晓说,"也是你的对手。"他松开手,陈默往后退了一步,揉着发红的手腕。韩晓从口袋里掏出份文件,扔在陈默脚边,"这是你转移资产的银行流水,还有你和安娜签订的空壳公司合同。"他指着文件,"这些证据足以让你被判十年以上。"
陈默低头看着脚边的文件,脸色变了变。他弯腰捡起来,翻了几页,指尖开始发抖。"你——"他抬头看着韩晓,"你怎么拿到的?"
"你忘了?"韩晓笑了笑,他指了指菲凡集团的大楼,"你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其实所有人都在看着你。"
陈默的脸白了。他把文件扔在地上,转身就往车上走。安娜赶紧跟上,她回头看了眼吴菲菲,眼里的嘲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安。"陈默,"她小声说,"我们会不会有事?"
"闭嘴!"陈默吼了一声,拉开轿车门坐进去。他透过车窗看着吴菲菲,眼里的怒火像团火,"你等着,"他说,"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轿车发动了,排气管喷出股白烟。吴菲菲看着轿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风吹起她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睛。韩晓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咖啡——是她喜欢的 latte,加了双倍奶。"没事了,"他说,"我们会赢的。"
吴菲菲接过咖啡,指尖碰到杯子的瞬间,终于忍不住哭了。她靠在韩晓的肩膀上,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韩晓,"她小声说,"我好怕。"
"别怕,"韩晓轻轻拍着她的背,"有我在。"他抬头看着菲凡集团的大楼,玻璃幕墙映出他们的身影,"我们一定会赢的。"
风还在吹,梧桐叶还在落。吴菲菲抱着咖啡杯,看着街道的尽头,眼里的坚定像团火,烧得越来越旺。她想起陈默以前说过的话,"菲菲,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可现在,她知道,她要的不是一辈子在一起,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