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客厅里飘着现磨咖啡的香气,深棕色的布艺沙发上,韩晓蜷着腿坐得笔直,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尾泛着青。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马克杯的杯沿,杯里的拿铁已经凉了,奶泡在表面结了层薄皮,像某种被遗忘的秘密。电脑桌面开着一个加密文件夹,文件名是“Anna·K”,下面躺着几十份扫描件——护照复印件、银行流水、暗网论坛的聊天记录截图,还有一张模糊的监控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戴着黑色鸭舌帽,正往一辆黑色轿车里塞一个金属箱。
“叮——”玄关处传来密码锁解开的声音,韩晓迅速把文件夹最小化,抬头时刚好看见吴菲菲抱着电脑包走进来。她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纤细的手腕,发梢还沾着点雨珠——早上出门时还是晴天,这会儿倒飘起了毛毛雨。她的手里端着个白色陶瓷杯,杯壁上凝着水珠,显然是刚烧的温水。
“又在熬夜?”吴菲菲把电脑包放在沙发扶手上,走到韩晓身边,伸手碰了碰他的马克杯,“咖啡凉了,喝这个。”她把温水递过去,指尖碰到韩晓的手背,带着点凉意,却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韩晓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温温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像吴菲菲平时说话的语气,总是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关心。他指了指电脑屏幕:“刚拿到的资料,你看看。”
吴菲菲在他旁边坐下来,鼠标点开文件夹,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第一张是安娜的简历,上面写着“毕业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曾在摩根士丹利担任分析师”,但下面附着的一份海关记录显示,她所谓的“伦敦留学”期间,其实有半年时间在东南亚待着——而那半年,正是暗网组织“黑狐”最活跃的时期。第二张是银行流水,每月五号,都会有一笔来自瑞士银行的转账,金额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收款账户是一个开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而这家公司的法人,正是陈默。第三张是暗网论坛的聊天记录,发消息的账号叫“夜莺”,头像是一只黑色的夜莺,对话里反复提到“菲凡集团”“资产转移”“下一批货”,而最后一条消息是:“目标已渗透,等待指令。”
“这……”吴菲菲的手指微微发抖,她翻到最后一张,是安娜的住址——位于城市边缘的一栋 loft 公寓,地址下面标注着“2021年7月购入,全款”。她抬头看着韩晓,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安娜居然买了 loft?我记得她去年还说租房太贵,想找个合租的……”
韩晓苦笑了一声,伸手把她手里的资料轻轻放下:“暗网组织的外围成员收入不低,尤其是负责收集企业情报的,一单就能拿到六位数。她的简历是伪造的,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毕业证是假的,摩根士丹利的工作经历也是编的——我让李阳查了,她三年前才从国内一所二本院校毕业,学的是行政管理。”
“可她平时看起来……”吴菲菲顿了顿,想起上周加班时,安娜给她带的热可可,杯子上还印着她喜欢的猫咪图案;想起上个月她发烧,安娜特意请假送她去医院,还帮她买了退烧药和粥;想起每次部门聚餐,安娜总是坐在她旁边,笑着听大家说话,偶尔插几句玩笑,像个普通的职场白领。“她看起来那么温柔,那么贴心……”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被风吹散的雾。
韩晓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他用自己的掌心裹着:“暗网组织的成员都经过专业训练,伪装是他们的必修课。你没发现很正常,我也是查了三个月才查到这些。”他指了指电脑里的监控照片,“这张照片是李阳从港口的监控里调出来的,去年十二月,安娜跟着陈默去了港口,他们搬了五个金属箱,里面装的是假钞——陈默用菲凡集团的名义进口了一批‘电子元件’,其实是假钞的印刷模板。”
吴菲菲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看着照片里的安娜,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她还是认出了那副耳环——是去年生日时,她送给安娜的礼物。“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轻声问,“陈默给了她多少钱?还是暗网组织威胁她?”
韩晓摇了摇头:“李阳查了她的银行流水,除了陈默给的钱,还有暗网组织的转账——她是自愿的。她的父母在三年前去世了,留下了一大笔债务,她走投无路,才加入了暗网组织。”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她的债务清单,欠了一百二十万,去年年底刚还清。”
吴菲菲接过文件,上面的数字像一把刀,扎得她心口发疼。“那她现在……”她抬头看着韩晓,“她知道我们查到她了吗?”
韩晓摇了摇头:“我让李阳查她的住处时,特意让他不要打草惊蛇。她昨天还来公司上班了,和平时一样,帮你整理了办公桌,带了咖啡。”他停顿了一下,“其实,昨天早上,我在电梯里遇到她了。她问我是不是在查什么,我没敢说,只是笑了笑。她也笑了,像平时一样,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神里有东西——像猎人看着猎物的眼神。”
吴菲菲的身体微微僵硬,她想起昨天早上,安娜给她带的咖啡是热的,还加了双倍的奶,说:“知道你喜欢喝淡一点的。”她当时还笑着说:“安娜,你简直是我的贴心小秘书。”安娜当时怎么说的?哦,对了,她笑着说:“应该的,菲菲姐平时那么照顾我。”现在想来,那句话里的“照顾”,是不是另有所指?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吴菲菲抬头看着韩晓,眼里的迷茫渐渐变成了坚定,“不能让陈默和安娜逍遥法外。”
韩晓松开她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穿过云层,洒在楼下的梧桐树上,叶子上的雨珠闪着光。“我想过两种办法,”他说,“一种是用这些资料威胁安娜,让她说出陈默的秘密——比如假钞的来源,暗网组织的联系方式,还有他转移资产的账户。另一种是把这些资料发布到网上,让她身败名裂,这样陈默就会失去这个帮手,我们也能引起舆论的关注。”
吴菲菲走到他身边,看着窗外的阳光:“不行,这样会打草惊蛇。”她转头看着韩晓,“如果我们威胁安娜,她要么会向陈默告密,要么会被暗网组织灭口——那样我们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线索。如果我们把资料发布到网上,陈默会立刻销毁所有证据,比如假钞模板、银行流水、暗网聊天记录,到时候我们就算起诉他,也没有足够的证据。”
韩晓点了点头,他知道吴菲菲说得对。“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他问。
吴菲菲笑了笑,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我们应该先收集更多的证据。”她指了指电脑里的资料,“这些资料只能证明安娜和暗网组织有联系,证明陈默转移了资产,但还不足以起诉他们——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比如假钞的印刷地点,比如暗网组织的交易记录,比如陈默和安娜的对话录音。”她停顿了一下,“李阳不是在查安娜的住处吗?我们可以让他安装监控,看看安娜平时和谁联系,有没有藏什么证据。另外,我们可以查陈默的私人账户,看看他有没有把菲凡集团的钱转到海外——比如瑞士银行,或者开曼群岛的账户。”
韩晓看着她,眼里露出赞赏的神情:“还是你考虑得周到。”他伸手抱住她,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吴菲菲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咖啡香,心里渐渐安定下来。“我们一定会查到真相的,”她轻声说,“不管陈默和安娜有多狡猾,我们都不会放过他们。”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对并肩作战的战士。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飞起来,朝着远处的天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