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室内静地彷佛掉下根针都能听到。
袭兰,只是一昧的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肚子。
而宋若葶紧紧盯着袭兰看着。
袭兰的眼神充满了委屈、恐惧和对王妃的依赖,看起来情真意切。
此时的她,表现得如此顺从、卑微,将一切都归咎于江夫人的恶毒和嫉妒,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无辜受害、一心只想为王妃生下孩子的可怜工具。
同那个嚣张跋扈的袭兰仿若不是同一人。
宋若葶心中的天平在剧烈摇摆。
她何尝看不出袭兰的野心和变化,自她还未出阁时,母亲就不喜她多加亲近袭兰。
比之兰铃,她更喜欢袭兰。
可自从其成了王爷的通房,她就有种膈应感。
她以为自己是不习惯自己身边的丫鬟成了这后院的人,如今细细想来是别的原因。可她不愿意再细想。
一方面,袭兰的奴婢出身是她最大的弱点,在宋若葶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里,这样一个卑贱出身的丫鬟,纵然一时得志,也绝无胆量在她面前耍如此大的心机,更不敢挑战她的权威。
袭兰此刻的做小伏低,也符合她认知中奴婢该有的姿态。
另一方面,袭兰今日的“巧合”和那过于精准的摔倒,以及此刻这滴水不漏的辩解,又隐隐透着一股算计的味道。
她真的只是单纯想出去透气?真的只是被动承受了江夫人的羞辱和推搡?
“王妃……”袭兰见宋若葶沉默不语,心中更加忐忑,又虚弱的唤了一声,泪水涟涟。
“婢妾……婢妾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出去……不该……不该惹恼了江氏……害得……害得小主子差点……”她说着,又捂着脸抽泣起来,肩膀耸动,仿佛自责到了极点。
宋若葶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看着袭兰那平坦的小腹,虽然月份尚浅,想到里面是自己未来地位的基石,她最终还是将那份强烈的疑虑和不悦暂时压了下去。
母亲在她回王府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务必忍到孩子出生坐稳王妃的位子。
无论如何,现在胎儿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袭兰再有心机,只要孩子在她肚子里,只要她还被牢牢掌控在兰葶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谅她也翻不出天去!
她就不信了一个奴婢,还能反了天不成?
何况,王爷本就不喜她。她不像宋薇澜得王爷宠,只有自己和临安候府才是她的靠山。
“好了,别哭了。”宋若葶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些许安抚,也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你如今身子最要紧,安心养胎便是。江氏胆大妄为,谋害王爷子嗣,本妃自会严惩,为你做主。”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依旧啜泣的袭兰,语气恢复了王妃的威严。
“经此一事,你也该明白这后院的凶险。”
“若是再像今日这般‘不小心’,那可就不好了。”宋若葶的警告再明显不过。
“从今日起,没有本妃的允许,你不得踏出这兰亭院半步!
所需之物,自有兰玲和嬷嬷们伺候。若有半分差池……”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婢妾谨遵王妃吩咐……谢王妃为婢妾做主……”
袭兰连忙应承,声音依旧虚弱,却难掩一丝计谋得逞后的放松。
她赌赢了!王妃果然还是更看重这个孩子!
至于禁足?她本就不想再出去冒险,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现在,她只需要安心养胎,等着王爷的“垂询”和“恩宠”降临!
宋若葶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袭兰那看似柔弱顺从的脸庞,转身带着刘嬷嬷离开了兰玲的居处。
门被关上的瞬间,袭兰脸上的泪水瞬间收住,只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和冰冷。
而门外,宋若葶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她低声对刘嬷嬷吩咐:“加派人手,给我盯紧她!”
“从现在开始,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事无巨细地报给我!还有,仔细查查,今日她出去前,都见过谁,说过什么!”
疑心一旦种下,便再难消除。
袭兰,这个她以为可以随意掌控的棋子,已经被她打上了一个危险而需要严密监控的标记。
宋若葶啄了啄眉心,这场围绕着腹中胎儿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她也知道,不可能一直这么藏着。只是没想到会被这么早就让所有人知道。
这无疑就成了麻烦事,让她不得不开始打起精神来守着袭兰肚中的胎儿。
“王妃,莫要担忧。袭兰的肚中的孩子无碍。只要她自己不再作妖。”沈嬷嬷在一旁安慰着。
宋若葶回到自己的居处,开口道:“嬷嬷,如今不止是担心她肚中的孩子,还有这后院的人。”
“王爷马上就要回来了,皇后那边也得应付。最可恶的是拓侧妃那个贱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本妃这处境当真是群狼环伺啊!”
刘嬷嬷借机为宋若葶倒了杯茶。
“王妃,这是迟早的事,总不能一直瞒着。咱们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只等好好的准备了。
王妃不若写信告诉夫人一下,母女连心,夫人定能为王妃出谋划策。”
宋若葶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于是让人研磨给陆氏写信。
另一边,薇澜在荷妃馆听着整理花艺的小丫鬟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会发生的事。
待人说罢,又打赏了银子让其离开。
“听到了,这靖王府后院的蛇蝎还不少呢。”薇澜说道。
瑞露拍了拍胸脯,感慨道:“幸好小主反应迅速。否则今日倒霉的就不是江夫人而是我们了。”
“若不是母亲从侯府传了消息来,我们怕是也躲不过这一遭了。”薇澜的心情有些忧郁。
“小主,你说这王妃是不是故意放袭兰出来的?”瑞露问道。
薇澜摇摇头,“并不是。以王妃的性子,只怕将人藏起来还差不多。
王妃自从让王爷将她放出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袭兰这个人。只怕后院都以为是王妃面子上兜不住,就将人给关押了起来。
她本就离我们住的近,可自从被放出来后,就没在这么住过。
而且以她对如今对王妃的重要性,出门怎么可能不带人。可那时和我们相遇时,只她一人。”
“所以说,袭兰其实是背着王妃出来偷偷出来的!只为找给人栽赃!”瑞露有些心惊。
“她这么做是为何啊?”一旁的青蕊有些不解。
“这有孕可是大喜事,这么躲着藏着连王爷都不知可当真是令人遗憾。”薇澜说道。
青蕊立即明白了这个中意思,“是袭兰!是她想要让王爷知道,想让整个后院都知晓!”青蕊兴奋的说着。
但又一脸的愤恨,“那她可真够坏的,这江夫人……”
薇澜听着青蕊的说辞也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