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兰扶着腰,摆着帕子,一举一动莫不模仿着王妃。
莺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朝着荷妃馆的方向慢悠悠地踱去。
一路上,她刻意挺着已然显怀的肚子,仿佛那不是五个月的身孕,而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勋章,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优越感与算计的神情。
“莺儿,你说宋薇澜,会答应带吾回侯府吗?”袭兰斜睨了一眼身旁谄媚的侍女。
她的语气中带着不确定,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对方理应答应的理所当然。
莺儿如今是袭兰身边最得脸的大丫鬟,早已摸透了这位主子的脾性,深知她最爱听什么。
她立刻堆起满脸讨好的笑容,声音又甜又糯:“小主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您如今怀着的可是龙子凤孙,可是王府里最最金贵的人儿!”
“澜夫人就算再得宠,那也不过是表面风光,见到您,那也得客客气气,给您几分面子不是?”
“回侯府这等小事,您亲自开口,她怎会不应?说不定还得巴结着您呢!”
这番毫无底线的恭维,如同蜜糖般灌入袭兰耳中,让她通体舒泰,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可吾与她本就不对付,不过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没有撕破脸而已。她若是真不应,又该当如何。”
“奴婢觉得她不敢不应,就连王妃都不敢对小主你苛责,就算她不想答应,这肚中的孩子也让她不得不答应。她若不想让小主又闪失就得答应。”
她轻声笑起来,对着莺儿说道:“不困是跟在吾身前的,你这脑子愈发的好使了。”
“奴婢也是得了小主的福泽庇护。”莺儿拍着马屁。
她轻轻抚摸着圆隆的腹部,仿佛已经看到了侯府众人对她另眼相看、巴结奉承的场景。
“有你这句话。等回了侯府,少不了你的好处。”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一个做着母凭子贵、一步登天的美梦,一个想着如何更进一步攀附得势的主子,竟是欢欢喜喜、趾高气扬地来到了荷妃馆门口。
荷妃馆内,薇澜正与瑞露清点着准备带回侯府的礼单和几样要紧物事。
听闻袭兰求见,她秀眉微蹙,眼中掠过疑惑与警惕。
“她来做什么?”
薇澜放下手中的单子,语气平淡,同时带着不易察觉的厌烦。
对于这个浅薄张扬、又曾试图构陷自己的人,她实在生不出半分好感。
尤其是对方如今怀着身孕,更像是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薇澜可不想给她任何借题发挥、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机会。
“奴婢也不知。”
瑞露同样摇摇头,面露鄙夷,“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小主,要不就说您歇下了,不见也罢。”
薇澜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不必。”
“直接拒之门外,倒是显得我不近人情了;我也想知道她这次肚子里又憋得什么坏水。”
她转头对一旁侍立的竹月吩咐道,“竹月,你去门口问问,她有何要事。就说我身子有些不适,不便迎她做客,若有什么话,由你转达即可。”
竹月是个机灵稳重的,立刻明白了主子的用意。
她们既不全然拒绝,也不让她进门,隔着门传话,分寸拿捏得刚好。
她应了一声,快步走向院门。
院门外,袭兰正等得不耐烦,见到终于来人,脸色不善。
身边的莺儿仗着袭兰的事,免不了嘟囔几句,“姐姐在澜夫人这当差真是好大的派头。”
“姐姐应该知道,我家主子有身孕,这般等待可吃不消。”
竹月不想同莺儿这种疯狗见识,只当没听到她说话。
若是惹着了,不仅自己惹上一身骚,还要给小主惹上麻烦。
她对着袭兰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没给莺儿一个眼色,语气不卑不亢:“袭兰小主安好。我家小主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不便亲自相见,特让奴婢来问问,小主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若有事,告知奴婢,奴婢一定一字不差地转达给夫人。”
袭兰一听,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她如今可是怀着王爷子嗣的人,宋薇澜竟然敢如此怠慢她。
只派个奴婢出来打发她?!
“你是个什么东西?!”袭兰柳眉倒竖,声音尖利,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个低贱奴婢,也配来问本主子的話?让你主子出来说话!”
竹月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反应,脸上神色不变,甚至微微挺直了脊背,声音依旧平稳:“小主息怒。夫人确实身子不适,并非有意怠慢。若小主无事,那奴婢便回去伺候夫人了。”
说罢,竟是微微屈膝,作势就要转身回去。
“站住!”袭兰见她真敢走,气得差点咬碎牙。
她今日主动登门,要是连门都没进去就被打发回去,岂不是白白被羞辱一场?
她强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好!你告诉宋薇澜!仲秋节她不是要回侯府吗?”
“本主子也要回去!让她到时候带上我一起!”
竹月闻言,心中顿时了然,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道:“小主的话,奴婢记下了。这就去回禀夫人。小主请稍候。”
竹月转身进了院子,将袭兰的话原封不动地回给了薇澜。
看着竹月将她晾在门外,她心中的怒气更胜,这又让她想起了从前为奴为婢的日子。
薇澜听完,简直要气笑了。
这袭兰,还真是敢想!让她带着一个爬床的侍妾、还是曾经构陷过自己的人回侯府?
她以为她是谁?
仗着腹中的孩子真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
“回绝她。”
薇澜声音坚定又冷淡,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回侯府是王爷的恩典,我做不了主。她若真想回去,让她自己去求王爷便是。”
想拿她当跳板?门都没有!
竹月领命,再次来到院门口。
袭兰正等得焦躁,见竹月出来,立刻扬起下巴,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谁知竹月只是对她又行了一礼,语气平板无波地复述道:“袭兰小主,我家夫人让奴婢回您:回侯府省亲乃是王爷恩典,夫人不敢擅专,做不了这个主。小主若真想回侯府,不妨亲自去求王爷示下。”
“你这贱婢……”
不等她说完,竹月根本不给袭兰更多的反应和争执的机会,直接后退一步,“哐当”一声,利落地将院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袭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扇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关上的院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拒绝了!
宋薇澜竟然敢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她!还把她像踢蹴鞠一样踢给了王爷!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怒火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那紧闭的院门,尖声骂道:“宋薇澜!你……你个贱人!你敢如此羞辱我!你给我等着!”
她还想再骂,却被身旁的莺儿死死拉住:“小主!小主息怒啊!这里可是荷妃馆门口,人多眼杂,若是传出去让澜夫人抓住你的把柄治罪可就得不偿失啦!”
“我难不成怕她!”
“您可千万不能动气,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啊!”
袭兰猛地喘了几口粗气,总算还记得顾忌腹中的胎儿,强忍着没有彻底失态。
她死死瞪着那扇门,眼中充满了怨毒的恨意。
“好!好得很!你不带我是吧?我去求王爷!我就不信,王爷会不答应!”
袭兰咬牙切齿地说着,猛地转身,扶着莺儿,气势汹汹地就朝着靖王书房的方向走去。
“小主说的对,王爷那日都去看小主了,肯定会同意的。”莺儿恭维着。
她就不信,凭着肚子里的这块肉,王爷会不给她这个脸面!
宋薇澜,咱们走着瞧!
前往靖王院落的路上,袭兰阴沉着脸,看不出半分喜色。
这期间还遇到了正在散步的拓侧妃。
两人擦肩而过,拓侧妃显然注意到了对方,而袭兰也注意到了拓侧妃。
袭兰顿了一下,一想起拓侧妃竟胆敢害自己的孩子,又糟了王爷的训斥,就胆子大起来径直往前走去。
“站住!”传来拓侧妃。
“袭兰,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侍妾,竟然见了侧妃不行礼。”
袭兰见躲避不了,侧着身子敷衍了一下。
拓侧妃走上前来,压迫感十足,“你一个婢子,也就仗着肚子,要不然本妃今日得让你知道规矩,比以为攀附着王妃,浮光院不敢对你如何!”
“若是有一天你的主子倒了,最先死的便是你这只狗。”
袭兰盯着拓侧妃温和迤逦的脸,但口中吐出全然恶毒和威胁十足的话,心底咯噔一下。
两人已然撕破脸,连同宋薇澜也不如。
袭兰仗着自己有身子,挺了挺肚子,“不劳侧妃担心,若是此刻婢妾倒在这儿,周围都是洒扫的侍婢,这么多双眼睛,不知侧妃的奶娘是否有机会替侧妃顶罪。”
拓侧妃闻言,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其几分。
袭兰眼见拓侧妃的小动作,更显得意,“也对,这不还有侧妃身边的琥珀。”
拓侧妃冷笑一声,讥诮的开口:“该死的贱婢。你好自为之,莫让吾抓住你把柄。”
说罢便带着琥珀离开了,袭兰看着转身,得意的继续朝着靖王那走去。
同时也对王爷会见自己有了几分把握,连拓侧妃见了她也讨不得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