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原安被陆氏那同归于尽的威胁堵得哑口无言,胸腔里的怒火与丧子之痛却无处宣泄,几乎要将他撑爆。
他死死盯着榻上那个气息微弱却眼神讥诮的女人。
最终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毒妇!我让你嚣张!”
他猛地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掌掴在陆氏脸上!
“啪!”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陆氏被打得头偏向一边,苍白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嘴角也渗出血丝。
她眼前一阵发黑,耳鸣不止,却强撑着没有晕过去。
她缓缓转过头,用舌头顶了顶火辣辣的口腔内壁,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里的讥讽和疯狂却愈发浓烈。
她甚至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嘶哑难听:“宋原安,你也就只剩下点点本事了!”
“你也就能这样为那贱人母子出出气了。
“可惜啊,他们跟错人了!”
“贺氏这个贱人真是可怜,做了多年的外室,到头来落得这般下场。”
“真是废物!”
她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恨意:“你以为当初把贺氏那个贱妇藏在外面就万无一失了?”
“就算你把她接进府,抬了姨娘那又怎样?”
“在我眼里,她永远都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是个只会摇尾乞怜的贱婢!注定是我的手下败将!”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着宋原安的心:“不过,我倒是要谢谢她。”
“谢谢她带着她那两个小贱种,急急忙忙地下去团聚了!
“黄泉路上他们母子三人,想必也不寂寞!
“哈哈哈哈!”
陆氏发出癫狂而悲凉的笑声,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你给我闭嘴!闭嘴!”
宋原安被她这番话刺激得双目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猛地俯身,一把揪住陆氏的前襟,将她从榻上半提起来。
此时的他面目狰狞如同恶鬼,对着她嘶吼道:“你杀了我的贺儿!杀了我的孩子!”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的一双儿女吗?做梦!”
“我也要杀了你的宋谨!杀了宋若葶那个野种!”
“让他们给我的贺儿和孩子们偿命!
“一个都别想跑!”
这句话如同尖锐的冰锥,瞬间刺穿了陆氏疯狂的外壳。
直抵她内心深处最脆弱、最恐惧的地方!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以拖着贺氏母子同归于尽,但她绝不能容忍有人威胁她的一双儿女!
如今这样的局面不就是为了让她的谨儿和若葶更好的活着吗?
尤其是她的儿子宋谨,那是她所有的希望,是她为葶儿留下的最后依靠!
“宋原安——!!!”陆氏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
原本瘫软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扎起来,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宋原安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她目眦欲裂地瞪着宋原安,声音扭曲变形:“宋原安!你敢!”
“谨儿他也是你的儿子!他是你的嫡长子!是伯爵府的嫡长子!”
“虎毒不食子!你竟然要杀自己的儿子!你还是不是人!!”
“嫡长子?”
宋原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将她掼回榻上,眼神冰冷彻骨,充满了厌恶和毁灭欲,“你毒杀贺氏和我的孩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们也是我的骨血?!”
“啊?!”
“你下手的时候,可有过半分犹豫?!”
“至于宋谨——”
他语气刻毒,带着一种彻底抛弃的绝情,“有你这样蛇蝎心肠的贱妇,有宋若葶那个身世不明的野种,他注定与我离心离德!”
“这样的儿子,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死了干净!”
他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因绝望而剧烈颤抖的陆氏,一字一句地诛心:“别忘了,我宋原安,不止他一个儿子!”
“我还有宋清威与宋翊和!
“不缺他一个!”
陆氏彻底崩溃了。
她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狠辣,在听到宋原安亲口说出要杀她儿子,并且如此轻贱她儿子性命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她原本还强撑着一口气,想等到儿子宋谨回来,看他最后一眼,为他安排好前路。
可现在,儿子的命都要没了!
如果谨儿死了,她那被囚禁在王府前途未卜的葶儿,就真的再无依靠了!
她绝不允许!
既然他宋原安不念父子之情,如此丧心病狂的断她儿女的所有生路,那她就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陆氏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原本灰败的脸上泛起一种诡异的潮红。
她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从榻上滚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反而从一旁的矮榻,摸出来一把匕首。
陆氏出身武将家,这把匕首很短,却极其锋利,是她的陪嫁之一。
她从未想过这玩意有一天会用在枕边人身上,但她又无比的庆幸,她此时能有一把匕首。
陆氏握着匕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带着血痕和疯狂的笑容,眼神却亮得骇人,死死盯着宋原安。
“宋原安,你想杀我儿子,我先杀了你!你下去陪着那对贱人母子吧!”
她嘶吼着,如同扑火的飞蛾,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朝着宋原安猛扑过去!
宋原安到底是男子,虽有片刻慌乱,但见陆氏状若疯癫,动作毫无章法,他侧身一躲,同时伸手想去夺她手中的匕首。
然而,陆氏此刻已是搏命之势,力气大得惊人,而且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只想将匕首送入宋原安的身体!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旁边的茶几,茶具碎裂一地。
宋原安虽然制住了陆氏持刀的手腕,但陆氏另一只手却疯狂地在他脸上、身上抓挠,牙齿甚至狠狠咬住了他阻挡的手臂!
“疯子!你这个疯子!放手!”宋原安吃痛,又惊又怒,奋力挣扎。
外面只守着嬷嬷和哑奴,无人进来。
原因不外乎她们的主子告诉她们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都当作不知道。
陆氏知道,宋原安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而这两个人是她留给儿子的,也是留下来帮她监视容氏的。
这样,就算她眼下死了也不会导致她的计划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