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殿内,烛火温馨,精致的膳食已摆满了梨花木圆桌。
薇澜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太子平日喜欢的清淡小菜,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厨房,她也算是体会到了关起门来过日子的滋味。
她自己也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常服,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簪,静静地等待着。
顾玄泽踏入殿内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温馨静谧的画面。
连日来处理东宫政务、应对朝堂风云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都被这殿内的暖意驱散了几分。
“殿下。”薇澜含笑迎上前,替他解下略带寒意的披风。
“不是说了,私下不必多礼。”顾玄泽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一同入座。
两人如同寻常夫妻般用膳,偶尔低声交谈几句朝中趣事或东宫琐务,气氛融洽而亲昵。
薇澜细心地将一块剔除了刺的鱼肉夹到太子碗中,太子亦自然地为她舀了一勺她喜爱的蟹粉豆腐。
这般相处,早已超越了寻常君王与妃嫔的界限,带着寻常夫妻的烟火气与温情。
然而,就在薇澜刚想夹起一筷子清炒笋尖时,一股毫无预兆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她脸色一白,连忙用手帕掩住口,侧过身干呕起来。
“澜儿!”顾玄泽脸色骤变,立刻放下手中的象牙筷,扶住她的肩膀,语气充满了担忧。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他转头便要吩咐也是一脸焦急的瑞露,“快去请太医!”
“殿下,不必……”
薇澜强压下那股不适,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声音还有些虚弱,“许是……许是今日这菜有些油腻,不合胃口,歇息片刻便好,不必兴师动众惊动太医。”
她虽如此说,但心中却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她的月信似乎迟了有几日了。
只是近日忙于熟悉东宫事务,未曾留意。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伺候的瑞露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与薇澜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对旁边的竹月低声道:“快,让青蕊过来一趟。”
薇澜见状,心中那点期待与忐忑交织得更紧,她对着瑞露微微颔首,默许了。
太子见她们主仆几人神色有异,又听闻去请的是懂医术的青蕊,而非太医,聪慧如他,心中瞬间也划过了一个难以置信却又令他狂喜的念头!
他扶着薇澜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目光灼灼地落在她尚平坦的小腹上,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很快,青蕊便背着她的药箱匆匆赶来。
她先向太子和薇澜行了礼,然后在薇澜鼓励的眼神下,小心翼翼地搭上了她的腕脉。
长乐殿内一时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青蕊凝神诊脉的手指上。
烛火噼啪作响,仿佛在敲打着众人紧张的心弦。
青蕊屏息凝神,仔细感受着指尖下的脉搏跳动。
起初,她眉头微蹙,似乎在确认什么。
渐渐地,她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之色,搭脉的时间也比寻常诊脉要长上许多。
终于,她收回手,抬起头,看向紧张等待的太子和薇澜,脸上绽开一个灿烂而肯定的笑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恭喜殿下!恭喜侧妃!是滑脉!脉象流利如珠,圆滑有力……这、这是喜脉啊!侧妃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话音落下,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薇澜猛地捂住嘴,眼中瞬间涌上狂喜与不敢置信的泪水,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竟然真的有了她和王爷的骨肉?!
太子更是霍然起身,一向沉稳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巨大惊喜和激动!
他一把将薇澜紧紧拥入怀中,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和珍视:“澜儿!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仿佛在触碰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眼中的光芒亮得惊人。
这是他与薇澜的孩子!是他心中的期盼。
没想到真的得偿所愿。
也是在他入主东宫、地位初定之时到来的祥瑞!
长乐殿内,顿时被巨大的喜悦所笼罩。
瑞露、青蕊等人也纷纷跪地贺喜,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笑容。
薇澜依偎在太子怀中,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和那份几乎要将她融化的喜悦,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这不仅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更是她在东宫立足最稳固的根基,是对未来最大的期盼!
她轻轻回抱住太子,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一丝身为母亲的本能担忧。
巨大的喜悦在长乐殿内弥漫,太子激动难抑,握着薇澜的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澜儿,这是天大的喜事!孤这就去禀报母后!让她也高兴高兴!”
他说着便要起身,却被薇澜轻轻拉住了衣袖。
“殿下,且慢。”薇澜倚在他怀中,仰起脸,眼中带着恳求与深思.
“殿下不是说,再过几日便要动身前往江州巡查河工吗?”
“此去路途不近,时日也不算短。妾身想着不若等殿下从江州回来,胎儿也满三个月,坐稳了胎象,再禀报母后不迟。如今东宫初立,各方耳目众多,妾身怕……”
她未尽之语,顾玄泽瞬间明了。
他想起了宋若葶当年所做之事。
虽说情况不同,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怕有人会因此而嫉恨上薇澜,将宋若葶做的孽报复到薇澜身上。
她,不想这样的意外发生。
尤其是如今他即将离京,若此时将薇澜有孕的消息宣扬出去,难保不会有人趁他不在,对薇澜和她腹中胎儿下手。
宫中不比王府,眼目众多。母后也不可能全然替他盯着东宫的一举一动。
想到此,顾玄泽沸腾的热血稍稍冷静下来。
他重新坐下,将薇澜更紧地搂住,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孤考虑不周。此时眼下确实不宜声张。
一切,等孤从江州回来再说。”
他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怜惜与歉意,“只是要委屈你了,这般喜事却不能立刻与人分享。”
薇澜摇摇头,将脸贴在他胸前:“只要殿下与孩子平安,妾身不觉得委屈。”
顾玄泽心中感动,又道:“那孤再多拨些得力的人手来长乐殿伺候,务必让你周全。”
薇澜语气温柔却坚定,“妾身身边有瑞露、青蕊、竹月、竹影她们四人足矣。
还有院中按例赐给的人,这些便都够了。”
“她们是妾身从王府带过来的,忠心不二,行事也稳妥。如今知晓妾身有孕的,除了殿下,便只有她们四个。
妾身多是待在内殿,也不欲其他人知晓。青蕊在身边照料,妾身很安心。”
见她思虑如此周全,且态度坚决,顾玄泽心中欣慰。
他的澜儿,总是这般懂事,懂事得让他心疼。
他叹了口气,终究是依了她:“好,都依你。孤不在时,你万事小心,若有任何不适,立刻让青蕊诊治,若遇难处,可持孤的令牌下令。”
“妾身记下了。”薇澜柔顺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