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看向容氏,声音低哑,“府中诸事你可以接手了。”
容氏心中明白,从这一刻起,这临安伯府内,能够做主的,便只剩下她与奄奄一息的陆氏了。
陆氏命在旦夕,真正能掌控局面的,其实是她。
陆氏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她看着容氏,眼神复杂。
若非容氏最后那一下,宋原安未必会死得如此“干脆”,她的计划很可能功亏一篑,甚至可能被反噬。
从某种程度上说,容氏是帮了她,帮了她的谨儿。
但她也深知,容氏此举,绝非为了她,而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为了她的儿子宋翊和。
与虎谋皮,不外如是。
可眼下,她已别无选择。
“别忘了你先前答应我的。”容氏问道。
陆氏冷哼一声,“你放心好了,只要我死了,这主母之位就是你的。”
“你知道,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个。”
“我早已买通族中的人,只要我死了,你就会以续弦的身份成为宋原安的妻。”
容氏满意的点点头,她要这个名头不是为了她自己。
左右宋原安死了,她更用不着了。
但有了这个身份,她的孩子再也不是庶出。尤其她在王府的澜儿。
“府里怕是不太平,剩下的就看你怎么做了。”陆氏喘着气说道。
“夫人放心。”
容氏接口,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冷静,“妾身知道该怎么做。”
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会扫清一切障碍。
宋原安带来的心腹小厮、以及可能知晓他今日行踪的近侍,都必须“处理”干净。
在这深宅大院,让几个人“意外”消失或者“突发急病”,对于此刻掌控了内院局势的容氏来说,并非难事。
她需要的是时间,在消息彻底传开之前,她会将一切都做妥当。
“噗——”
正当容氏思考接下来怎么做的时候,身边的陆氏噗血不止。
容氏皱眉就这么看着对方。
陆氏杀宋原安时,可是鼓起最后的气动的手。
即便刚才服用了药,可还是没多少用。
容氏就这么看着,回忆着自她来到府上第一次见到陆氏……
“你走吧。”陆氏气若游丝。
容氏知道,陆氏这是要准备后事了。
在这最后的时光,陆氏的身边只有泪流满面的老嬷嬷和一个哑奴。
容氏对陆氏同情不起来,但心中填满了酸楚。
这里面有自己的也有陆氏的。
“答应你的,我会做到。”容氏丢下这句话,彻底离开了松鹤堂。
一个时辰后,传来陆氏身死的消息。
容氏叹了口气,终是又去了松鹤堂。
陆氏换好了衣服,没有了疯妇的姿态,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将陆氏入殓后,容氏说可以说,“可以发丧了。”
次日,宋原安夜半突发心梗身死,而夫人陆氏心痛至极也随之而去了。
临安伯府,夫妇双死的消息随即发散开来。
而容氏以继妻的身份主持着丧仪。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在停灵的第二日,容氏做了一个极为大胆且决绝的决定。
她下令心腹,趁着夜色,将宋原安的尸体秘密运出,直接火化!
宋原安躺着的棺材里装的只有楠木块以及骨灰。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日后老夫人回来开棺验尸。
一旦开棺那可就麻烦了。
就算老夫人想这么做,到时候留给她的只有一只骨灰坛了。
仵作什么的,她早已买通了。
整个伯爵府的人不是傻子,宋原安身死必然会让人怀疑。
但很多人都知道,宋原安气势凶凶的去的是松鹤堂,要怀疑也只能怀疑到陆氏身上。
临安伯府,在短短时日内,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剧变,最终以伯爷宋原安和陆氏的死亡而告终。
容氏站在晚香堂的窗前,看着外面挂起的白幡,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和对未来更深远的谋划。
宋谨终是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他对着容氏行了一礼,“容姨,请你告诉我真相!”
容氏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宋谨,这孩子如今都长大了。
宋谨不同于陆氏和宋原安。
这些年外出求学,越发的有君子之态,倒是歹竹出好笋。
容氏叹了口气,“是你母亲杀了你父亲了。”
宋谨明显不信,紧紧抿着唇。
容氏也不想和他绕弯子,“你母亲杀了贺氏与她的一对儿女,你父亲不忿想要杀了你,你母亲就先杀死了他。”
在宋谨猩红的眼眶下,容氏拿出一封信,“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当然,你若不信还有她身边的嬷嬷和哑奴。”
“至于你母亲有没有给你留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而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是和你母亲联手。”
宋谨打开信封,那里面不止一封,宋谨读了起来。
他知道容姨基本说的都是真的。
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留了下来。
自幼,他就看不怪父母的处事,他不是没有劝过母亲对他人不会过于苛刻,包括葶儿的婚事。
可母亲没有听进去过一个字,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良久,宋谨拆开眼中的泪水。
“容姨,这地方我不会再回来,嬷嬷和哑仆我要带走。”
容氏放下手中的茶盏,“人你可以带走,但你母亲的遗嘱便是让你继承临安伯爵府,这也是我答应她的。”
“想必你在信中也看到了。”
宋谨凄惨一笑,“人都死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容氏叹了口气,“你祖母想必会迁怒与你,她迟早会知道真相,你走了也倒好。”
“不如将这临安伯府变卖了,你将你母亲为你留的这些都带走,算全了她的遗愿,也算全了我的承诺。”
宋谨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