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殿内,熟悉的熏香气息萦绕。
薇澜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守在床边满脸倦色、目光焦灼的靖王。
“澜儿!你醒了?”顾玄泽立刻俯身,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沙哑。
看到他,薇澜一直强撑的坚强和委屈瞬间决堤,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虚弱的双臂,紧紧地、依赖地环住了靖王的脖颈,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肩窝,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感受到怀中人的脆弱与后怕,靖王心口一阵揪痛。
他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幼兽,声音低沉而充满歉意:“是孤不好,孤回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孤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他的承诺如同最有效的安抚剂,薇澜在他怀中渐渐平静下来,抽泣声渐止。
她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但那一刻的恐惧和委屈实在难以自抑。
她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心中对皇后的做法仍有些芥蒂,但也明白,皇后毕竟是国母,是王爷的生母,自己之前未曾告知有孕,也确实让皇后无从体恤。
这时,殿外有宫人禀报,凤仪宫派人送来了许多珍贵的补品和安胎药材,传皇后口谕,让澜侧妃好生静养。
靖王挥退宫人,对薇澜温声道:“母后那边也知晓了,她亦是后怕不已,甚是懊悔。”
薇澜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皇后是否后怕,她并不十分关心,她最在意的,只有……
她转向侍立一旁的青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的孩子,他怎么样了?”
青蕊连忙上前,脸上带着宽慰的笑容:“主子放心,奴婢已为您仔细诊过脉,虽动了些胎气,但幸得及时,龙胎并无大碍,只是主子您身子亏损,需得好生静养一段时日,万不可再劳心劳力了。”
靖王也握紧她的手补充道:“你有孕的消息,孤已下令封锁,目前只有长乐殿和母后知晓,绝不会外传,你安心休养便是。”
听到孩子安然无恙,薇澜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巨大的疲惫感再次袭来。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依偎在靖王怀中,感受着他带来的安全感,眼皮渐渐沉重,再次沉沉睡去。
确认薇澜呼吸平稳,陷入熟睡后,靖王轻轻为她掖好被角,眼神复杂地看了她片刻,这才起身,面色沉凝地走向凤仪宫。
凤仪宫内,皇后正坐立难安,见到靖王进来,立刻起身急切问道:“泽儿,澜侧妃她可还好?”
“孩子……”
“母后放心,澜儿已无大碍,胎儿也保住了。”靖王语气平稳,但眼神中仍带着一丝未消的余怒和后怕。
皇后闻言,重重松了口气,跌坐回榻上,抚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是本宫一时气糊涂了,险些酿成大祸……”
她是真的后悔了,若真因此失了皇孙,她如何对得起泽儿与丽妃。
靖王看着母亲懊悔的神情,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沉声道:“母后,澜儿她性子柔顺,并非不识大体之人。此次之事,还望母后日后能多加看顾一二。”
他没有明着责怪,但话语中的维护之意显而易见。
皇后岂会不懂儿子的意思?
她连忙保证:“泽儿放心,经此一事,母后省得了。日后定会多加照拂于她,绝不会再让她受这等委屈。”
她此刻对薇澜,除了那一丝因宋若葶而起的迁怒未完全消散外,更多了几分庆幸。
见母后态度诚恳,靖王心中稍安。
他深知母后为了扶持他耗费了多少心血,他并不愿因后宫之事与母后心生嫌隙。
随即,他与皇后商议,薇澜胎象虽稳,但此番受了惊吓和折腾,需要长时间静养,公布有孕之事,不如等她身子养得稳妥些再说。
皇后此刻自然是无有不应,爽快答应:“合该如此!一切以澜侧妃的身子和孩子为重。”
她此刻再看薇澜的孕事,心态已大不相同。
这孩子来得恰是时候,泽儿刚立为太子,他便来了,想必是个带福泽的。
而且,这个孩子让太子的位子更加稳固。
本就有人对泽儿子嗣不丰一事颇有微词,这下好了,这个孩子的到来简直就是告诉这些人,泽儿被立为太子就是在顺应天意。
这次说说什么她也不会让到手的鸭子分走了。
想起自己今日差点亲手毁了这份福气,她又是一阵懊恼。
而对引燃她怒火的柔贵妃,恨意更是深了一层。
那个贱人!
且让她再苟延残喘几日,待泽儿顺利登基,她定要新账旧账与她一并清算!
凤仪宫内,母子二人达成了暂时的共识与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