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堂兄且看着吧!”
随着一声轻叹,玉玦落地,四分五裂。玦同决,四分五裂,玉石俱焚之意。
殿上五百血卫齐拔刀,在群臣惊骇的目光中,一颗颗斗大的头颅飞起。
“不!他们只是想活着,想活着啊!不要!”
薛霖想冲过去阻止,顿时将几个血卫打翻在地。
见状,一直立于薛荣身后的老太监动了,一只干瘦的老手,轻飘飘的放在了薛荣的肩头。
薛霖顿时却再难进分毫,脸涨的通红,不禁大怒,回身一拳,直奔老太监胸口。
老太监依旧轻飘飘的出手,薛霖却被震飞了出去。
“段竹,不要忘了你是谁家的奴才!”
闻言,老太监急忙低头,但很快又道:
“如此,公子,老奴得罪了”
一眨眼,便飞身到徐霖身边,一伸手就将其定在了那里。
“薛荣,他们只是想活着,想活着啊!”
薛霖在嘶吼,而薛荣只是淡淡的看着。
“所有宗室子弟,凡敢妄动者,杀无赦。”
薛荣的声音荡在这大殿之上。顿时蠢蠢欲动的宗室都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金殿里,文官们正在被血卫屠杀。
“啊!薛荣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啊!我的手,我的手!”
“薛荣,我诅咒你徐氏一族永世不得翻身!你薛氏一族永世为奴为婢!”
“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知道军中有人想趁乱打开城门,我知道,真的,我指认,啊!不要!”
…………
面对死亡,所谓的王权,尊卑通通见鬼去了。大殿里回,恶毒的诅咒声,惨叫声,求饶声混作一团。
片刻后,金殿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群臣的尸体,鲜血顺着那青色的大理石板,缓缓的滴落在那白玉石的台阶上,一阶又一阶。角落里,太监宫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作为这这座宫殿的最底层,他们的命永远不属于自己。
薛霖楞楞的站在这布满尸体的大殿之中。
“他们都为大夏,为镇南出过力,流过血,他们就想活着,他们有什么错?”
薛荣很淡然,他早已见惯了生死。
“他们错就错在,为我镇南之臣却怂恿你来争位!“
“没有亡国之君,只有亡国之臣。寡人,先君,镇南的列祖列宗都无法忍受向黎人摇尾乞怜,在这金殿上拜于黎狗脚下。既受我镇南国恩,就当为我镇南国而死!”
“既受我镇南国恩,当为我镇南国而死!”
薛霖脚步踉跄,他笑了,笑的有些傻。原来自己想投降以保百姓,如今却有些可笑。
自己有什么资格替别人做决定,与其做狗活着,不如挺直腰杆堂堂正正的死。
“如此,请赐臣以三尺剑,臣当为国而死!”
薛荣看了一眼在大殿角落里的的宗室子孙。此刻不是在角落里低头沉默着,就是等待着命运的审判,他们是那样的可怜,可悲可叹。
“取剑来!”
老太监段竹恭敬的取来一柄古朴的宝剑。
“此乃,天下九大名剑之一的焚煜剑。传说为天下第一铸剑师,瓯越子引地脉之火,以天星所铸。其剑属火,古朴厚重,有灼灼焰烧之感,可焚一切污秽。“
“堂兄可敢接吗?”
薛荣接过宝剑,一股灼灼之气袭来。
的确他们家薛氏王族太缺乏铁与血,大丈夫,男子气概了,不然也轮不到他一个病人主政,偌大个家族,竟让一个病人当政,何其悲哀。
“有何不敢!”
薛霖接剑,剑气灼灼。
“仰天大笑出门去,不负国来不负家。我薛霖今日也当做一回大丈夫。”
孤身走到殿外,青天白日当头。从袖中取出一只袖箭,这本是他要刺杀薛荣的,如今他却改了主意,王室太过软弱,他要为镇南死在战场上。
望着徐霖雨渐渐远去的背影,薛荣以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自语
“先祖夏树,一棵树能证明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命,我自己决定!”
“传令,罚所有宗室未封子孙进宫,通通跪于先祖夏树之前,乞罪祈福,凡不从者,戮之以祀天神!”
薛荣面人冷峻,没有人会怀疑他是否真的会将屠刀挥向自己的叔伯兄弟,因为不相信的人此刻已在这金殿上将血液流干了。
“何将军!”
何冉出列。
“末将在!”
“带上血卫,将这些文官的家都给我抄了。”
“诺!”
老太监段竹的声音又幽幽的响起。
“退朝!”
如果大殿上还有活人的话。
顿时,角落里的太监宫女如蒙大赦。太监麻利的将尸体拖走,宫女则端着木盆将金柱和地上的鲜血擦洗干净,换上新的熏香。
片刻后,薛荣望着这青烟袅袅,金碧辉煌的大殿,这九龙的宝座是真的冰冷刺骨。
皇城外,虽是白天,却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街巷里,只有野狗不时而过。
薛霖看着这皇城脚下萧条的街巷,大声道:
“都出来吧!”
一批青甲武士出现在皇城大街。
…………
面对死亡,我们无能为力。
秋天的风,卷起地上的叶,送到篝火里燃尽。这里是东临河战场,黎军中军帐里,先锋将军黎古在看书,可却半刻钟没翻一页纸。
“报~”
“启禀将军,大军已行至川北道,三日后便可抵达。”
黎古在沉思,那斥候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将军这是有顾虑?”
林悉掀开帐幔走了进来,边走边对那斥候挥了挥手,那斥候躬身告退。
黎古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放下书。
“你说我做得对吗?”
林悉:“大争之世,哪能事事得完美,不过都是人心博弈,利益平衡的结果罢了。”
黎古释然一笑。
“难道人活着,就为了杀人,就为了明争暗斗,勾心斗角?”
林悉不以为然。
“人为私欲而活,但更多时候却是无能为力。”
…………
东临城城墙上,难得的战争间隙,精疲力尽的镇南军战士们已没有精力去收拾城上的同伴和黎军的尸体了,活人和死人一起横七竖八的躺在一起。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进攻会在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下一场战斗自己能否活着。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着干硬的豆饼,再喝口凉水,填补空虚的肚肠,然后再睡一觉,等待着,你死或者我亡。
两个放哨的镇南军士卒靠着斑驳的女墙,聊着天。
“第八个!”
李二狗放箭,结束了那城下还在挣扎的生命。希望你来世不要投胎到这乱世。
陈四儿:“喂,二狗!看见那个率队了吗?”
“哪呢?”
“城河,吊桥边烧了一半的拒马那里。”
“看见了,怎么了?”
“见到他手里的刀了没?“
李二狗顺着陈四儿的话看去,只见在那烧的漆黑的护城河拒马边,有一个黎军军官,仰面朝天,半边身子被烧的漆黑,身上还插着许多箭羽,手里抓着柄军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