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仁根本不理林海涛那套说辞。
心脏受损这个结论下得太早，电解质紊乱引起的心律失常，跟器质性病变完全是两码事。
他转头对护士说了句让所有人都懵的话。
“去中药房，拿五克制附子，三克干姜，煎成50毫升浓汁。”
制附子，剧毒中药，用量超过三克就能毒死人。
现在苏仁要用五克，还是手术中静脉给药。
周建华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疯了，附子有乌头碱，会加重心律失常。”
林海涛的声音更大。
“这是谋杀，光天化日之下投毒。”
观察室外面围观的医生也炸开了，附子这东西，中医都不敢随便用，何况是手术台上。
威廉和罗伯特对视一眼，他们虽然不懂中医，但知道附子的毒性。
梅奥诊所曾经有个病例，患者服用了含附子的中药，结果心跳骤停。
“苏医生，这太冒险了。”
罗伯特忍不住开口劝阻。
苏仁头都没抬，继续盯着心电监护。
“附子有毒，但炮制后的制附子，毒性降低九成。”
“而且我要用的剂量，刚好能兴奋迷走神经，稳定心肌电位。”
周建华冷笑出声。
“中医那套理论根本没有科学依据，你这是在拿患者的命开玩笑。”
“对，迷走神经兴奋会让心率下降，但室早是因为异位起搏点，附子根本压不住。”
他们说的有道理，西医理论里，室早需要用利多卡因或者胺碘酮。
用中药，而且是剧毒中药，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苏仁心里清楚，这个患者的室早不是单纯的异位起搏点问题。
肿瘤崩解释放的大量细胞因子，引起了全身炎症反应。
炎症介质刺激心肌，导致心肌细胞膜电位不稳定。
附子的有效成分乌头碱，虽然有毒，但小剂量能稳定细胞膜钠离子通道。
这是现代药理学证实过的，只不过西医不用，因为毒性太大，剂量难以控制。
但苏仁有系统给的精确配方，剂量误差能控制在0。01克以内。
护士很快端来一个小碗，里面是黑褐色的药液。
浓郁的中药味弥漫开来，观察室里的人都皱起了眉。
苏仁接过药液，用注射器抽取10毫升。
“从静脉慢推，速度每分钟1毫升。”
护士的手在抖，她知道这药有毒，万一出事，她也跑不了。
“苏医生，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按我说的做。”
苏仁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护士咬咬牙，开始推药。
第一毫升进去，心电监护没有变化。
第二毫升，室早的频率似乎稍微降低了一点。
第三毫升，变化更明显了，室早从每分钟十五次降到了十次。
周建华瞪大眼睛，这不可能，附子怎么可能有这种效果。
林海涛也说不出话了，事实摆在眼前，药确实有效。
第五毫升推完，室早降到每分钟五次。
第十毫升全部推完，室早彻底消失，心电图恢复正常的窦性心律。
观察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剧毒中药居然真的救回了濒临崩溃的心脏。
孟长明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他看着监护仪上平稳的波形，眼眶有些湿润。
威廉拿出手机，疯狂记录刚才的用药过程。
这个病例要是发表出去，足够震撼整个医学界。
罗伯特更是直接承认：“这是我见过最精妙的用药。”
周建华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他刚才信誓旦旦说心脏受损了，结果被啪啪打脸。
林海涛想找补回来，开口质疑。
“就算附子有效，那也只是暂时的，等药效过了，室早还会复发。”
这话刚说完，监护仪上突然出现新的报警。
血氧饱和度开始下降，95，92，88，一路往下掉。
呼吸机的参数没变，但患者的氧合就是在恶化。
麻醉师立刻检查呼吸机管路，没有问题。
气管导管位置也正确，不是插管移位。
那问题出在哪。
周建华抓住机会又跳出来。
“看吧，我就说附子有问题，现在呼吸都要衰竭了。”
林海涛也跟着说。
“肯定是药物中毒，乌头碱会麻痹呼吸中枢。”
他们这么一说，观察室里又紧张起来。
呼吸衰竭可比心律失常危险多了，大脑缺氧超过五分钟就是脑死亡。
但苏仁还是那么淡定，他看了一眼胸片。
双肺有弥漫性的磨玻璃影，这是急性肺损伤的表现。
刚才肿瘤崩解释放的细胞因子，除了影响心脏，还损伤了肺泡。
肺泡壁通透性增加，液体渗出到肺泡腔，影响气体交换。
这就是ARDS，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
西医的治疗方法是加大呼吸机的压力，用PEEP改善氧合。
但这样做有风险，压力太大会导致气压伤，肺泡破裂。
苏仁有更好的办法。
“准备银杏叶提取物50毫克，丹参酮20毫克，混合后静脉滴注。”
这又是中药，而且还是两种。
周建华直接暴跳如雷。
“又是中药，你是不是只会用中药。”
“银杏叶和丹参能治ARDS，你以为是拍武侠剧吗。”
林海涛也冷笑。
“ARDS需要大剂量糖皮质激素，还要用肺保护性通气策略。”
“你这些草药根本没用。”
苏仁这次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护士准备好药物，开始静脉滴注。
银杏叶提取物的主要成分是银杏内酯和黄酮类化合物。
这些物质能抑制血小板活化因子，减轻炎症反应。
丹参酮则能改善微循环，促进肺泡修复。
两种药联合使用，效果比单用激素更好，而且副作用小。
药物滴注十分钟后，血氧开始回升。
88，90，93，95，很快就恢复到正常水平。
而且胸片复查显示，肺部的磨玻璃影在变淡。
这种恢复速度，用激素都达不到。
观察室里的医生都看傻了，中药真的能治ARDS。
威廉和罗伯特对视一眼，他们在梅奥和哈佛都没见过这种治疗方法。
周建华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海涛更是脸色铁青，他刚才说的那些西医理论，全被苏仁用实践打脸了。
但打脸还没结束。
监护仪上又出现新的变化，体温开始升高。
37。5，38，38。5，39，短短五分钟就烧到了39度。
高热，这是感染的征兆。
开颅手术最怕的就是颅内感染，一旦细菌进入脑组织，死亡率超过百分之五十。
林海涛这次学聪明了，没急着下结论，而是先看苏仁怎么处理。
周建华倒是沉不住气。
“肯定是手术野污染了，赶紧用抗生素。”
他这话有道理，颅内感染必须马上用抗生素覆盖。
一般用万古霉素加美罗培南，广谱覆盖革兰氏阳性和阴性菌。
但苏仁却摇头。
“不是感染，是炎症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