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捏着鼻子,两根手指拎着那件灰布袋子,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这玩意儿能穿?”他嫌弃地抖了抖布袋,一股霉味混着汗臭味扑面而来。
“都他妈馊了!”
老九搓着手赔笑:“虎哥见谅,要门规矩,外人进来都得穿‘叶子’。”他指了指布袋上缝着的四个补丁,“四个袋,只要不是遇到一些老家伙,足够横着走了。”
我接过布袋仔细端详。
布料虽然陈旧,但针脚细密,四个补丁缝得方方正正,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
“兄弟,委屈一下。”老九讨好地递上两顶破草帽,“待会儿赢了王麻子,老九请你们去‘醉仙楼’吃最好的席面!”
阿虎还想争辩,我冲他使了个眼色:“入乡随俗。”
换上布袋衣后,老九又给我们脸上抹了些灰。
他手法娴熟,三两下就把我们打扮得活像两个落魄的乞丐。
“兄弟,切记切记,进去后叫我‘九哥’。”老九压低声音,
“王麻子手段不凡,千万不要露馅,虽然我也是个七袋长老,但我手底下人手没有他多,真拼起来,我们要吃亏。”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向锈迹斑斑的铁门。
推开门,
门后的景象让我和阿虎同时愣住了。
这里哪里像一个要饭的聚集地?
想象中的破败厂房完全不见踪影。
眼前是个装修考究的大厅,红木地板擦得锃亮,四周挂着古色古香的宫灯。
几十个穿着各色“叶子“的乞丐围坐在几张八仙桌旁,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更令人惊讶的是,大厅中央还有个小型舞台,三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正在跳着柔美的古典舞。
她们身段婀娜,眉眼如画,哪里像是乞丐窝里的姑娘?
“这……”阿虎瞪大眼睛,“要饭的都这么阔气?”
老九得意地捋了捋他那八字胡:“虎哥说笑了。要门分九袋,最下等的‘一袋’确实只能街头讨饭。”他指了指我衣服上的四个补丁,“像这样的‘四袋’,已经能管个小堂口了。”
他压低声音:“要是混到‘六袋’以上...”说着做了个抽大烟的动作,“那过的可就是神仙日子。”
我注意到大厅角落里站着几个穿六袋衣的老者,他们身边都有年轻女子伺候,面前摆着精致的烟具。
我不禁暗自惊讶。
原来不管在什么行业,都有一个金字塔结构。
金字塔的最顶尖,一定是潇洒如意的,过着不知比平凡人强多少倍的好日子。
即便是在要门中。
因此各位看官看到此处,一定要擦亮双眼。
那些长期游走在热闹地段的要饭要钱之人,看似可怜,这些人大可能比你过得更滋润……
“要说我也是个七袋的长老,老家房子都盖了好几套了。”老九突然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要不是被王麻子...”
他的话戛然而止。
我明白他的意思。
和大多数的赌棍结局一样……
突然,大厅另一侧的门被人推开,一个满脸麻子的壮汉走了过来。
看来这就是王麻子了。
他身后跟着大约二十来人,我瞄了一眼,大多数都是三袋或者四袋的人,也有两个五袋、六袋的丐头。
“老九!”王麻子看了我们一眼,随即阴阳怪气地喊道,“带的新兄弟?怎么看着面生啊?”
老九立刻堆起笑脸迎上去:“麻子哥说笑了,就是两个堂口的小兄弟,我老家那边来的,今天不是有局吗?带他们见见世面。”
我低着头,故意让草帽遮住半边脸。
阿虎跟在我身后,手始终没离开后腰的位置。
王麻子眯起三角眼打量我们,片刻后,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酒壶砸过来:“要门的规矩,新人要先敬酒!这都不懂?”
酒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我侧身避开,瓷器“咣当“一声砸在身后的柱子上,碎片四溅。
老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我注意到他的右手悄悄摸向了腰间。
那里插着把斧头。
这时我才明白,要门中,七袋和七袋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眼下看,王麻子和老九,已经是关系僵硬到了一定程度了。
距离彻底撕破脸皮,已经不远。
“麻子哥别动怒。”我学着老九的腔调,故意把声音压得沙哑,“小弟这就敬酒。”
我走到桌前,抓起另一壶酒倒了三碗。
第一碗恭恭敬敬地递给王麻子,第二碗递给老九,第三碗自己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像吞了团火。
我强忍着咳嗽,把碗底亮给王麻子看。
王麻子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上下打量着我,又问道:“既然兄弟是要门中人,那应该会咱们门中的切口吧?”
我微微一愣。
看来这是要试探我了。
老九此刻站了出来,指着王麻子微微有些恼怒,道:“麻子,你什么意思?这几个是我的人,你这是不相信他们?”
王麻子微微笑道:“谁知道是不是你的人?万一这两个是你请来的千手,来千我的呢?”
被戳破的老九微微一顿,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王麻子果然心思缜密。
我和阿虎身上都穿着四袋的叶子,要是连要门的切口都不会说的话,那这场戏做的实在是有点假了。
但要门中的切口,却也只有要门中人知晓……
正在老九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缓缓开口:“麻子哥想听什么切口?”
我故意压低嗓音,让声音听起来沙哑低沉。
大厅里的喧嚣声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王麻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既然是新入门的兄弟,那就来段‘问路’吧。”
周围响起几声轻笑。
这是要门考验新人的基本功,就像学生背乘法口诀一样简单。
但越是简单的东西,越容易露出破绽。
老九却汗如雨下。
阿虎更是喉咙一滚,此时恐怕连一会怎么开战都想好了。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震惊了所有人!
我整了整头上的破草帽,学着老九的腔调开口:
“天牌九,地牌六,人牌五,和牌三。”我边说边比划着要门特有的手势,“东门走,西门留,南门讨,北门求。”
王麻子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是最基础的四门切口,每个要门弟子入门必学。
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好!”王麻子突然拍桌,“那‘三不留’怎么说?”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三不留”是要门高阶切口,非五袋以上不得传授。
老九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