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当初在关公庙门口,一耳就听出了要门老九的身份。
“好!”王麻子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拍桌大笑,脸上的麻子挤成一团,“老九的小兄弟有点意思!”
王麻子的大笑声在厅内回荡。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小弟搬来一坛贴着红纸的老酒。
“既然是新兄弟,那就按要门的规矩来。”王麻子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这是我王麻子珍藏了三十年陈的'烧刀子’,我敬这两个兄弟几杯,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老九的脸色变了变,凑到我耳边低声道:“王麻子在东门堂口号称有三绝顶,一是赌、二是酒,三就是飞刀了,兄弟这酒烈得很,三碗就能放倒一头牛……”
三绝顶么?
我冷笑不止。
恰巧,老九说的这三样,我都会。
阿虎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我替...”
我抬手拦住阿虎,冲王麻子拱了拱手:“麻子哥抬爱,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王麻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狞笑着倒满三大海碗。
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晃动,散发出刺鼻的酒精味。
“第一碗,敬天!”王麻子端起碗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酒水顺着他的络腮胡滴落。
我面不改色地端起碗,暗中呼吸吐纳。
苏九娘爱喝酒。
她一个人喝着不过瘾,常常要拉着我强迫我陪她喝。
常常是被她灌的酩酊大醉。
我却从不见九娘醉过。
她却咯咯直笑,说七尺男人这点儿酒量怎么见人?不够不够!再来两大碗!
就这样,在她的“熏陶”下,我的酒量更是早就超乎常人。
酒液入喉,如同吞下一团烈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好!”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
王麻子眯起眼睛,又倒满第二碗:“第二碗,敬地!”
这次他故意放慢动作,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表情。
我微微一笑,端起碗仰头灌下,故意让几滴酒水顺着下巴滑落,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
阿虎紧张地攥紧拳头,老九紧张得不停擦汗。
这一波三折,要是中间随便出个差错,后果都不堪设想。
“第三碗...敬兄弟!”王麻子突然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两个小杯,
“不过这次换个玩法。”
他将两个小杯倒扣在桌上,手指飞快地移动,杯盏在红木桌面上划出残影。
“这是我最新研究出来的个小把戏,名叫杯盏迷踪。”王麻子咧嘴一笑,接着说:
“猜中哪个有酒,我喝;猜不中,你喝。”
老九急得直搓手,为难道:“麻子哥,这...”
“怎么?”王麻子冷笑,“连‘杯盏迷踪’都不敢玩,还配做要门的兄弟?”
他环视一圈,突然喝道:“你问问,在场的兄弟们,有哪些人没玩过这个游戏?”
我按住老九的肩膀,仔细观察桌上的杯盏。
王麻子的手法确实快,酒杯在他手里快速翻飞,但这个速度在我眼里,还不够看。
根据老九的表现,我看得出来王麻子经常用这一招来整下面的兄弟们。
一旦开始发现自己喝不过对方后,就立即祭出这一招杯盏迷踪来耍赖。
王麻子的手指在桌面上翻飞,两只酒杯在他掌心下快速交换位置,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意,显然对自己的手法极为自信。
片刻后他把两杯酒放在我面前,拿出一块红布盖上了杯口,“小兄弟,选一个吧。”
他眯着眼睛盯着我,"左边,还是右边?"
老九脸色一变再变。
我盯着那两只酒杯,忽然笑了。
我看出了王麻子的猫腻。
其实两个杯子底下都有机关,只要触发机关,有酒的杯子就会漏掉。
没有酒的那个杯子,也能从机关里面变出酒来。
所以,这杯盏迷踪的把戏,我无论如何都是赢不了的。
就算要门中有兄弟发现了这里面的门道,只怕也是敢怒不敢言。
面对此时困境,我缓缓走到杯子面前,微笑道:“麻子哥,既然要玩,不如玩点更痛快的。”
我伸手,直接抓起一个大碗,放在桌上,随即抢过两个酒杯,揭开红布,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没有酒的杯子底下的机关扣动。
两个杯子的酒都流向了大碗。
“这……这两个杯子里面都有酒?”
“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周围的喧闹,我举起大碗,高声道:“麻子哥豪爽,不愿我吃亏,所以两杯酒都装满了,既然是敬兄弟,我李宝认输!这杯,我敬您。”
说完,我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辛辣如刀,但我面不改色,甚至咂了咂嘴,笑道:“好酒!”
王麻子的笑容僵在脸上。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喝彩!
“兄弟豪迈!”
“佩服佩服!”
“……”
我的这一顿操作下来,简直是滴水不漏。
既化解了自己会被灌酒的尴尬窘迫境地。
又给足了王麻子的面子。
他更没想到我会直接喝掉两杯,更没想到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麻子哥,”我放下碗,擦了擦嘴角,“您这酒确实够劲,不过嘛……”
我咧嘴一笑,“不过比起我在东北喝过的烧刀子,还差了点意思。”
面子给足了,就得敲打敲打了。
否则还真把我李阿宝当成什么软柿子了?!
王麻子扯了扯嘴角。
“东北?”他狐疑地打量着我,“小兄弟是关外来的?”
“在哈北混过几年。”我故意压低声音,“那边有个叫'老毛子'的俄国人开的酒馆,那才叫真正的烈酒。喝下去像吞了团火,但后劲上来,整个人都飘了。”
我边说边观察王麻子的反应。
毕竟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些年,我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
王麻子虽然强装镇定,但眼神已经开始闪烁。
哈北。
尤其是几十年前的哈北。
那可不是寻常人能混迹的。
其中数要门最为突出。
要门在哈北势力庞大,那地方更是鱼龙混杂,个个江湖门派扎根。
我的老家就是哈北的,也就是在那个地方,我父母双亡,母亲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苏九娘捡到我之后,更是匆匆离开了哈北……
关外,关内。
一字之差。
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