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笨拙的靠近
盗龙2025-06-26 10:222,293

  因特拉肯的雪粒子打在租屋的百叶窗上,顾沉舟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冷冽的空气瞬间灌满肺腑。对面老街尽头,银莲花设计室的灯刚亮,月白色的光晕透过磨砂玻璃,在雪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 许棠总是在清晨六点十五分准时开灯,就像她在沪市木匠铺时,总在黎明前打磨紫檀木屑。

  他低头看表,羊绒袖口露出紫藤花袖扣的银边。三个月前在苏黎世买的二手公寓,阁楼斜顶刚好能望见设计室的窗台,房东老太太指着窗外的枞树说:"以前住这儿的中国姑娘也爱站窗边,手腕上总戴着亮闪闪的镯子。"

  咖啡机发出咕嘟声响时,许棠的身影出现在设计室门口。顾沉舟迅速缩回头,从望远镜里看见她踩碎门前的薄冰,深灰色腕带滑落,露出银镯的缠枝莲纹。他想起昨夜在少女峰木屋外,她画稿上缠绕成锚的紫藤花,喉结不由得滚动。

  "顾总,林氏集团的禁制令......" 陆屿的越洋电话被他按掉,屏幕上跳出苏蔓的信息:"她今天要去琉森湖采石,戴了您送的羊绒帽。" 顾沉舟抓起车钥匙,后视镜里映出他刻意换上的月白色围巾 —— 和许棠在米兰时装周戴的那款同色。

  琉森湖的冰面折射着正午阳光,许棠蹲在码头挑选月光石,羊绒帽檐压得很低。顾沉舟躲在灯塔后,看她指尖划过石面的纹路,突然想起木匠铺里,她教他辨认紫檀木纹理时,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

  "小姐,要帮忙搬吗?" 他故意让雪地靴踩碎冰块,装作迷路的游客。

  许棠猛地回头,目光扫过他腕间的袖扣,瞳孔骤然收缩。顾沉舟心脏骤停,却见她迅速低下头,用流利的德语拒绝:"Danke(谢谢),我自己可以。"

  月白色大衣转身时扬起雪沫,顾沉舟看着她发尾的雪花,想起当年在沪市初雪,她仰起脸接雪的模样。"你的帽子......" 他脱口而出,"很衬你。"

  许棠脚步一顿,手指攥紧月光石。顾沉舟看见她无名指上淡淡的戒指压痕,喉间发紧:"我叫顾沉舟,从中国来。"

  "Elena。" 她始终没抬头,将月光石塞进帆布包,"失陪了。"

  看着她几乎是逃离的背影,顾沉舟蹲下身,捡起她掉落的碎石头。石面上有天然形成的锚定纹路,像极了她设计稿上的图案。远处的渡轮鸣笛,他想起陆屿说的 "笨拙的靠近",自嘲地笑了 —— 连搭讪都如此生硬,难怪她要躲。

  银莲花设计室的灯又亮到深夜,顾沉舟缩在公寓阁楼,用保温桶焐着荣生堂的桂花糕。这是他托人从沪市空运来的,记得她曾说瑞士的糖霜太腻,想念家乡的绵密口感。

  凌晨两点,许棠的身影出现在老街拐角。顾沉舟立刻下楼,将保温桶放在设计室门口的台阶上,躲进对面的邮筒后。看着她踢到桶时的惊讶,看着她掀开盖子时的迟疑,看着她指尖触到 "棠" 字便签时的颤抖,他突然想起求婚那晚,她也是这样红了眼眶。

  "是谁?" 许棠的声音在雪夜里发颤。

  顾沉舟屏住呼吸,看她捧着保温桶冲进设计室,灯光下银镯晃出细碎的光。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袖扣,那是她亲手修补的,裂痕处镶着月光石粉末 —— 和她今晚采石的颜色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变成笨拙的循环。顾沉舟算准她去咖啡馆的时间,点一杯她常喝的热可可,假装翻看旅游杂志,眼角余光却始终追着她调试釉料的手。有次玛雅打趣说:"那位中国先生是不是想追你?每天都点和你一样的口味。" 他看见许棠搅拌咖啡的手顿住,杯壁凝出的水珠顺着月白色指甲滑落。

  雪下得最大的那晚,许棠在设计室画稿时突然停电。顾沉舟举着应急灯冲过去,看见她蜷缩在工作台前,银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别害怕," 他的声音比雪粒还轻,"我带了蜡烛。"

  烛火燃起的瞬间,许棠看着他掌心的旧疤 —— 那是为她拆袖扣时留下的。顾沉舟将暖手宝塞进她怀里,瞥见画稿上未完成的紫藤花,藤蔓在雪线处断裂,像极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的袖扣......" 许棠突然开口,"很特别。"

  顾沉舟的心猛地一跳,却只敢说:"是一位朋友做的,她很会用碎纸拼贴。" 他故意转动手腕,让袖扣反射烛光,"她说废墟里也能开出花。"

  许棠低头不语,指尖划过画稿上的锚定图案。顾沉舟看见她睫毛上的霜花,想起仓库坍塌那晚,她也是这样掉着泪说 "顾沉舟,你告诉我"。烛光摇曳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阿尔卑斯的雪崩更响。

  "我该走了。" 许棠突然站起来,不小心碰倒了烛台。顾沉舟伸手去扶,却触到她腕间的银镯,冰凉的金属让两人同时一颤。

  "对不起。" 她退开一步,撞翻了颜料架,月白色釉料泼在他裤脚,像极了当年木匠铺里,她不小心洒了他一身的清漆。

  顾沉舟看着地上的狼藉,想起陆屿说 "真正的靠近需要耐心"。他蹲下身收拾碎片,指尖触到许棠掉落的钢笔,笔帽上刻着极小的 "沉" 字 —— 那是他送她的第一支绘图笔。

  "Elena," 他鼓起勇气,"你认识一个叫许棠的中国设计师吗?"

  许棠背对着他的肩膀猛地绷紧,银镯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颤抖的弧线。顾沉舟看见她攥紧的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突然后悔问出这句话。

  "不认识。" 她的声音轻得像雪,"时间不早了,顾先生请回吧。"

  走出设计室时,顾沉舟回头望去,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朵被风雪揉皱的紫藤花。他摸了摸裤脚的月白色釉料,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也是她母亲最爱的颜色。

  公寓阁楼的望远镜里,设计室的灯亮了整夜。顾沉舟看着许棠在烛光中修改画稿,将断裂的藤蔓重新缠绕成锚,雪线处添上朵半开的紫藤花。他知道自己的靠近很笨拙,像初学走路的幼兽,每一步都怕踩碎好不容易攒下的温柔。

  凌晨五点,他将一支紫藤花插在设计室门口的雪堆里,花茎上系着枚袖扣 —— 银质扁舟上新镶了朵月光石紫藤,和她画稿上的一模一样。转身时,看见阁楼窗台上放着块月白色珐琅表盘,边缘刻着极小的锚定图案,像极了他袖扣上的纹路。

  因特拉肯的雪还在下,顾沉舟站在公寓楼下,看着许棠推开设计室的门,指尖触到紫藤花时的迟疑。他知道,这场笨拙的靠近才刚刚开始,就像阿尔卑斯的雪线,看似遥远,却终有融化的一天。而他愿意做那个最有耐心的追雪人,在她身后踩出一串深深的脚印,直到她愿意回头,看见他眼中从未改变的光。

  

继续阅读:第54章 第一次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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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他沉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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