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的初冬在一场冷雨后骤降，顾氏大厦的玻璃幕墙凝结着细密的水珠。许棠站在 "棠颂" 工作室的落地窗前，指尖划过月白色旗袍上的锚定图腾，银线在阴云中泛着冷光。办公桌上的铂金戒指静静躺在丝绒盒里，盒底的刻字 "1998.10.24，棠棠安好，便是晴天" 像根细针，时时刺着她的心。
"许姐，顾总让荣生堂送了新的桂花糕。" 小张捧着食盒进来，却在看到她腕间空荡荡的银镯时顿住，"您的镯子......"
许棠下意识摸向手腕，那里本该戴着母亲的银镯，此刻却只留下道淡红的压痕。她想起昨夜在木匠铺，将镯子放进抽屉时的决绝 —— 当瑞士银行的授权书扫描件证实顾沉舟是母亲终稿的第二授权人时，那枚缠枝莲纹的银镯突然变得灼手。
"放在家里了。" 许棠接过食盒，雪松味的糕香却让她想起三天前顾沉舟在展馆求婚时，袖口紫藤花袖扣的颤动。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推送标题赫然是 "顾氏总裁秘会留英前女友，旧情复燃疑云再起"。
配图里的咖啡馆她再熟悉不过 —— 外滩十八号的 "雾中船"，正是她个展的举办地。顾沉舟坐在临窗位置，对面的女人穿着驼色大衣，侧脸温婉，正是当年英国设计圈小有名气的苏晚晴。照片的角度刁钻，恰好拍下顾沉舟推文件时，指尖擦过苏晚晴手背的瞬间。
"许姐，这女的是......" 小张看着屏幕倒吸凉气，"当年顾总在英国留学时的女友，听说家世很好，后来好像是顾总提的分手。"
许棠的指尖骤然收紧，食盒边缘的桂花糕被捏得粉碎。她想起档案里 1998 年顾沉舟的留学记录，想起母亲日记里 "他说要去英国学金融，却偷偷辅修了东方艺术史" 的片段。苏晚晴的名字，在母亲失踪前的通信录里出现过三次，备注是 "舟的朋友"。
"许设计师，" 陆屿的电话突然打进来，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顾总让我解释，他和苏小姐只是谈工作......"
"让他自己说。" 许棠挂断电话，将食盒扔进垃圾桶。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极了她此刻慌乱的心跳。抽屉里的加密 U 盘还在，里面存着苏晚晴父亲公司破产的详细报告 —— 顾氏集团的竞争对手林氏，正是压垮苏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傍晚的 "雾中船" 咖啡馆里，暖黄的灯光映着顾沉舟腕间的紫藤花袖扣。苏晚晴搅动着面前的卡布奇诺，驼色大衣上还沾着雨珠："沉舟，我父亲的公司真的只能靠顾氏注资了。"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杯沿，"当年你说会帮我守护设计梦想，现在......"
顾沉舟将文件推过去，里面是顾氏风控部评估后的注资方案，红色批注写着 "仅限技术支持，不参与管理"。"苏晚晴，" 他的声音平静，"当年分手时我说过，你的设计才华不该被家族企业拖累。"
苏晚晴抬头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可你现在身边有了许棠，" 她的声音发颤，"她的 ' 锚定 ' 系列是不是很像我当年的 ' 浮舟 ' 设计？"
顾沉舟的指尖停在文件上，想起许棠旗袍上的锚定图腾 —— 那是用破产公告纸拼贴的船帆，与苏晚晴当年的蕾丝浮舟没有半分相似。"许棠的设计有她自己的灵魂，" 他站起身，雪松味混着雨气，"注资协议我会让法务部尽快处理，以后我们还是保持工作联系吧。"
他转身时，苏晚晴突然抓住他的袖口："沉舟，当年你说要娶我......"
恰在此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许棠站在雨幕中，月白色风衣下摆滴着水。她看着顾沉舟被抓住的袖口，看着苏晚晴含泪的双眼，想起手机里那些暧昧的新闻标题，指尖的冰冷蔓延至心脏。
"许棠？" 顾沉舟猛地抽回手，紫藤花袖扣擦过苏晚晴的指甲，"你怎么来了？"
许棠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封面上 ——"苏氏珠宝技术注资协议" 几个字刺得她眼睛发疼。"路过，"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想到顾总谈工作，需要抓着别人的袖口。"
苏晚晴慌忙松开手，指尖的蔻丹蹭到顾沉舟的西装面料："许设计师误会了，我只是......"
"我有没有误会，顾总心里清楚。" 许棠转身走进雨幕，月白色风衣在昏黄的路灯下像片破碎的月光。顾沉舟追出去时，只看到她钻进出租车的背影，车门关上的瞬间，他看到她腕间空荡的皮肤 —— 那枚从不离身的银镯，不见了。
深夜的顾氏庄园书房里，顾沉舟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新闻，标题从 "顾沉舟旧爱归来" 演变成 "许棠设计疑似抄袭前女友"。苏晚晴的团队显然早有准备，将她十年前的 "浮舟" 设计图与 "锚定" 系列放在一起对比，刻意放大的蕾丝纹路与紫檀木船帆被说成 "核心创意雷同"。
"顾总，苏小姐那边还在发酵，" 陆屿递过律师函，"她说如果不增加注资份额，就把当年您承诺的 ' 设计基金 ' 公之于众。"
顾沉舟捏碎了手中的钢笔，墨水溅在瑞士银行的授权书复印件上，母亲的签名与他年轻时的笔迹在墨水中模糊。"她想要多少？"
"她要顾氏艺术基金 51% 的股份，" 陆屿叹气，"那是您母亲留下的基金，当年您匿名资助许伯母的......"
"我知道。" 顾沉舟打断他，想起许棠看到求婚戒指时的犹豫，想起她抽屉里未删除的签名比对图。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许棠的未接来电，时间停留在三小时前 —— 正是新闻爆发的时刻。
凌晨的木匠铺里，许棠坐在工作台前，月光透过破洞的屋顶洒在母亲的 "缠枝莲" 设计稿上。银镯被她放在台灯下，缠枝莲纹在光影中扭曲，像极了新闻里苏晚晴含泪的脸。抽屉里的加密 U 盘显示着最新邮件 —— 沈砚之弟子佐藤先生发来的母亲日记片段："1998.10.24，舟说他父亲不同意我们的设计基金，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我的稿......"
"许棠。" 顾沉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浑身湿透，雪松味混着雨水，袖口的紫藤花袖扣掉了一颗螺丝。
许棠没有回头，指尖划过设计稿上母亲的签名："顾总不是该陪苏小姐吗？"
顾沉舟走到她身后，看到台灯下的银镯，喉结滚动："苏晚晴的父亲当年挪用公款，是我父亲报的警。"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当年分手，是因为她想让我用顾氏的资源帮她父亲脱罪。"
许棠猛地抬头，撞进他布满血丝的眼眸。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照亮他腕间松动的袖扣 —— 那是她亲手做的紫藤花，此刻少了颗螺丝，像极了他们之间松动的信任。
"那笔资助金，" 她的声音发颤，"1998 年的五百万，是不是你用自己的留学费用匿名汇的？"
顾沉舟沉默片刻，从内袋拿出张泛黄的汇款单复印件，收款人是 "许氏工艺工作室"，汇款人签名处画着艘扁舟。"我当时在英国打工，" 他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的手，"怕你母亲不肯收，就用了顾氏艺术基金的名义。"
许棠看着汇款单上熟悉的扁舟图案，想起瑞士银行授权书上他的签名，想起求婚戒指盒底的日期 ——1998.10.24，正是母亲失踪的第二天，也是他匿名汇款的日子。
"那苏晚晴......"
"她知道我资助过你母亲，" 顾沉舟替她戴上银镯，缠枝莲纹贴着皮肤传来暖意，"这次回国就是为了勒索，那些新闻是她买的热搜。" 他顿了顿，指尖抚过她腕间的压痕，"许棠，我对她只有愧疚，没有旧情。"
许棠看着他眼中的坦诚，想起他为学做桂花糕被烫出的水泡，为陪她看展推掉的峰会，泪水终于决堤。"可新闻里说......"
"我已经让陆屿发了声明，" 顾沉舟替她擦去眼泪，雪松味包围过来，"说我和苏晚晴只是债务纠纷，顺便公布了她父亲的贪腐证据。" 他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新的紫藤花袖扣螺丝，"你的手艺，我找人修好了。"
木匠铺的老钟敲了四下，许棠看着他专注地替袖扣拧上螺丝，月光落在他发顶的水珠上，像撒了把碎钻。她想起母亲日记的最后一页："真正的守护，是哪怕全世界误解，也愿意为你沉入海底。"
"顾沉舟，" 她忽然开口，"瑞士银行的终稿，我们一起去取，好不好？"
顾沉舟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她，眼中重新燃起星光："好。"
天边露出鱼肚白时，许棠看着腕间的银镯与他修复的袖扣，忽然明白，旧爱风波不过是命运的又一次试探。当顾沉舟的锚早已在 1998 年抛下，当她的扁舟终于穿越迷雾，那些被媒体放大的误会，都成了他们故事里必经的风浪。
"顾总，" 她拿起桌上的铂金戒指，"这个......"
"等从瑞士回来再戴，" 顾沉舟握住她的手，将戒指轻轻套回丝绒盒，"到时候，我会用正确的方式求婚。"
木匠铺的紫藤花苗在晨光中舒展，许棠看着他腕间修复完好的袖扣，忽然觉得，经历过旧爱风波的锚定，比任何求婚都更坚实。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书写穿越迷雾后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