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国已经走远。
赵细丫愤恨的甩了甩手，拿着竹竿去捞自己的绣花鞋。
捞了片刻，绣花鞋没捞着，却被竹竿赶得越来越远。
她气得不行，回头见了玩泥巴的儿子张滨，喊道，“就知道玩，没见老娘鞋都进河里了，还不过来帮忙！”
张滨瘦削的脸上闪过无奈，倒底还是起身，帮忙捞鞋子。
几分钟后，赵细丫把鞋子放在家门前的摆晒，又问，“刚才张志国来的时候，你看清楚没有？昨天晚上摸进屋子的男人，是不是他？”
“记不清，不知道。”
张滨摇头。
这是真话，昨晚那么黑，他又睡得迷迷糊糊，被声音吵醒了才见一个迷迷糊糊的影子。只能勉强分辨出是个男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村里的赤脚大夫说了，村里人吃的东西少，营养不够，多少有些夜盲症，夜里瞧不清东西也正常。
赵细丫皱眉道，“那你也不知道抓住昨晚的人，还让他跑了，害得老娘被人白白占便宜，你这儿子当的真行！”
“那你以后别干这些事了行不行？”
张滨说着。
他与村里的多数孩子一样，黑黑瘦瘦的，可他有一双黑亮的眼睛，瞧起来就比其他孩子聪明。
此刻，他掰着手指，“我现在十岁了，能下地干活了，我可以锄草，可以提水浇地，还可以放牛放马，每天至少3个工分。你就磨磨镰刀，编编竹筐，也有3个工分，这6个工分的粮食，也足够我们填饱肚子了！”
“你不用再做那些事来换粮食！”
赵细丫吹了吹自己留长的指甲，好像并不在乎儿子隐隐的愤怒，“填饱肚子管什么用？临头来不还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而且老娘干什么要你多管？你是老娘生下来的娃，只有老娘管你的份，你反了天，还想管起老娘来？”
“现在，放下你手上的那坨泥巴，洗干净手去上学，下次再装肚子疼不去上学，老娘揍死你！”
说着，她抄起门边的扁担，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张滨紧绷的肩垮了下去，鼻子里喷出一声不情愿的冷哼，把破布缝好的单肩书包挎在身上，恨声走了。
目送孩子走远，赵细丫搬一张板凳在门前坐下，开始剥起豆子。
之前张志伟的话，她确实听见了，可她见过太多的男人，从没走眼过，昨晚的男人肯定不是张志国！
反而是张志伟色眯眯的眼神，赵细丫反而觉得是他还差不多。
无所谓了，是谁并不重要，就当是张志国！
谁让张家有钱呢，尤其是李晚晴。
大儿子得了肾病，家里吃穿用度样样不减，小女儿还能继续去上学，若说李晚晴没些家底，她自然是不信的！
反正她死咬着张志国，能从张家手上抠出一点是一点，好歹让她儿子先念完小学……
入夜，村里万籁俱寂，一片祥和，连看门的黄狗都陷入梦想。
“吱——”
昏暗中响起一道细微的声音。
张家，东厢房，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摸了出来。
他蹑手蹑脚来到院子中央的晾衣杆前，抓着上面晾晒的衣裳看了一会儿，才取下其中一件套在身上，更换上了台阶前的一双鞋。
忽然，一只手掌落在身影肩上——
“谁！”
“嘘嘘嘘！”
张志伟吓得胆颤。
猛然回首，才发现是王翠！
王翠竖起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噤声，随后道，“这大晚上太黑，我跟你一块去，怕你瞧不清路。”
“不用不用！”张志伟动了动膀子，志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小，鞋子也是，“我去就行，两人一起多碍事啊，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你还是留在家里守着小浩睡觉。”
好啊，嫌她碍事了是吧？
王翠的脸立即冷下来，狠狠捏了他一把！
“嗷！”
张志伟吃痛，低呼一声，“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王翠眯起眼，咬着牙关道，“张志伟，我让你去赵寡妇家，不是让你去偷腥的，你还敢嫌我碍事？你胆大包天了？”
“可主意不是你出的吗？我按你的意思办事，你还不高兴了？”
原来，把张浩哄睡之后，两人又开始嘀咕起了白天的事。
张志国不开窍是个大问题，既然指望不上他，王翠和张志伟只能顺水推舟，让赵细丫咬定了志国。
一次不行，那就来第二次。
王翠就盘算着让张志伟换上志国的汗衫，偷偷摸进赵细丫的家，再留下小半袋粮食，故意搞出些动静让赵细丫察觉，这事不就成了？
可转念一想，万一张志伟自己不老实，那不就糟了？
王翠见了张志伟此时的模样，于是又想起白天婶子们说起的话，心生后悔。
赵细丫十年前就纠缠过公爹，志伟长得那么像公爹，万一赵细丫霸王硬上弓，到时候她就得赔了男人，还折了半袋粮食。
太亏了！太亏了！
赵志伟紧张的望了眼娘和弟弟的房间，压低声音，“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还信不过我吗？”
“再说，如果我们两人都不在的话，小浩醒了后哭闹，把咱娘和志国吵醒了怎么办？那咱们的事岂不暴露了？”
“翠儿，你就不想一想娘的私房钱？”
倒也是。
王翠竖起两根手指，“两刻钟，就给你两刻钟，你如果晚回来一秒，娘的私房钱你就别想要了！听见没有？”
私房钱，与男女之事。
王翠觉得，应该是后者更让她无法接受。
张志伟连连点头，“两刻钟够了，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是老刘那种人，干不出偷腥的事，你就在家等着好了！”
王翠打开院子门，“那你快去快回，我在家等着！”
没一会儿，张志伟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里。
“呱呱——”
河边的草丛里有蛙，一刻不停叫唤着。
张志伟轻轻拨开一根树枝，朦胧在月色下的小屋近在眼前。
是赵细丫的屋子。
他舒了口气，赶紧越过草丛，来到了屋子半开的窗前。
把粮食放在窗台上后，他顿在原地，思索着要发出什么样的动静才让赵细丫有所察觉。
忽然，“吱呀——”
另外半山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