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算是。”
花清浅的眼神幽幽地透过窗子望向外面，启唇道：“帝姬当初联合朝中重臣将她所掌握的所有不利于王家的证据全部呈到先王面前，她将王家彻底推上了风口浪尖，也让王家彻底的失去了先王的信任……就像当年他们对花家做的那样。”
“姑姑……”
殷胤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花清浅，但另一方面，他也清楚地知道十几年间殷氏王朝经历了两大世族门阀的倾颓，这背后都有王权的操纵交迭，权力的互相碾压，可母亲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仅仅只是为了查找一个真相，为父亲他们报仇么？
“为什么？”他还是问出了口。
花清浅一愣：“嗯？”
“母亲她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花清浅探究的看向他的眼底，读懂了里面的疑惑和纠结，便道：“其实你已经才出来了不是么，帝姬她早就查明了你父亲战死的真正原因，而她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夺权而已。”
“夺权？”殷胤紧皱着眉头，一脸地不解，“可母亲她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啊。”
花清浅轻轻摇了摇头，道：“帝姬要的，是黎国最巅峰的权力，是可以主宰一切的权势。”
殷胤听见这个答案，哑口无言。
花清浅瞅着他脸上的表情，轻声笑道：“很不可思议？可帝姬她确实做到了，王氏一族倒塌后，帝姬迅速将这么多年掌握在王家手中的权力瓦解，整合，收归到自己的手中，等到先王察觉时，朝中、军中已有大半是帝姬的人。”
殷胤沉默了许久才将这一番让他久久震撼的话消化掉。
他盯着花清浅的眼睛，问道：“原来是母亲想要和先王分权？难道母亲想要王位？”
“不，”花清浅斩钉截铁得否认道，“帝姬她所求的从来不是什么所谓王位，她只是想让自己手里的筹码大一些而已。”
“筹码？”
殷胤觉得有些糊涂了。
“呵…难不成你真的认为区区一个王家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一国的世子，百姓称颂的战神吗？”
花清浅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殷胤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艰难地将脑子里的那个答案说了出来：“难道是……先王？”
花清浅缓缓地点点头，道：“我与帝姬查了许久，顺藤摸瓜，将隐藏得最深的那个人挖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与你此时一样的精彩。”
这样一个真相打的殷胤措手不及，他质问道：“为什么？他毕竟养了他几十年！”
“功高盖主。”
在殷胤情绪激动的时候，花清浅轻轻吐出这四个字，一下子将他眸子里逐渐聚集的戾气打散。
“一个王家还不至于让帝姬她如此疯狂。”花清浅的眼底慢慢地涌上浓郁阗黑，“那个借王家的刀杀了殷恒的人，是她最敬重的……父王。”
“哈哈哈哈。”
花清浅突然讽刺地笑了出来：“帝姬警敬重爱戴了一辈子的父王杀了她最爱的人，胤儿你觉得这些是不是很讽刺？”
花清浅笑得停不下来，连眼泪都被笑了出来，而殷胤只是神色阴郁的在一旁安静地坐着。
“那姑姑你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忽然，殷胤朝花清浅笑着问道，“或者，我应该问的是，姑姑在这里起了怎样的作用？”
“我？”
花清浅眨了眨眼睛，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
她记得那次她苏醒后，殷雪冷就站在她的塌边，她见她行了便开口道：“这次你受苦了。”
花清浅被殷雪冷扶起来依靠在软枕上，虚弱且无力地道：“殿下这次可是连我都瞒过去了。”
“抱歉。”殷雪冷有些愧疚地说道，“我只是怕时间不够多了。”
听她这话，花清浅怔住连忙问道：“殿下要做什么？难道你想……”
“清浅。”
她的猜测被殷雪冷打断，花清浅看向她面容上坚定的神色，沉默了下来。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殷雪冷凝望着花清浅的眼睛，将一个小瓷瓶放在她的手心里，说道，“三个月后父王寿宴，我希望你能用到它。”
花清浅下意识的睁大了双瞳，她的视线灼热的似乎要在殷雪冷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握着小瓷瓶的掌心满是黏腻的汗。
“我可以帮助殿下，”过了很久，花清浅终于开了口，“不过我想知道代价是什么。”
殷雪冷瞧着她半响，直到花清浅苍白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情，才缓缓地启唇道：“殷烨。”
“殷烨？”花清浅皱眉，不明所以。
“我可以让殷烨登上世子之位，成为下一任黎王。”
殷雪冷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这个答案在她心里已经存在了很久。
“殿下的话我可以相信吗？”花清浅问道。
殷雪冷漠然一笑，道：“你知道的，清浅，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好。”
回忆到这里结束，花清浅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禁笑起来。
她回答道：“从我开始模仿玄漪夫人起，我就在这场棋局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了。”
花清浅的话让殷胤的内心久久地不能平静。
“这便是你要的全部真相。”花清浅对殷胤说道，“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告诉你了。”
她见殷胤杯中的茶水已空，执起茶壶想要为他续上，可手指一碰到茶壶便感觉到一阵凉意，她无奈地对殷胤说道：“茶凉了，世子也该回去了。”
“……姑姑，我……”殷胤似乎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花清浅抬手阻止了。
“回去吧。”
殷胤迟疑地点点头，拿起那柄剑朝花清浅俯身一礼后转身迈步走了出去。
“世子！”
殷胤还未走出浮清殿就被花清浅叫住，他转身朝她望去，只见花清浅启唇说道：“替他们守好殷氏的每一寸土地吧。”
“……好。”
等殷胤的身影从浮清殿消失后，花清浅才疲惫地阖上双眸，轻声叹息道：“这最后一件事，我也帮你做了……世子殿下……”
在黎王察觉到殷雪冷的意图时，他直接召殷烨回朝并在殷烨回来的第三日宣布立其为世子。
为此，殷雪冷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然，帝姬未曾言语反对，朝中众臣便也无一人反对殷烨为新的世子。
殷烨受封的时候，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于是那天下朝之后，他罕见的来到浮清殿。
“你怎么来了？”
见到殷烨的一瞬间，花清浅很是惊讶。
殷烨望着他熟悉的眉眼，温柔地笑着：“想见你，就过来了。”
花清浅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让殷烨进来，又让流霜送了一些茶点过来亲自给他斟了杯茶，道：“你在边疆吃了多少苦头？怎么才一月不见就瘦了许多？”
殷烨轻笑，揉揉自己的脸颊，道：“是瘦了一点，但也没吃什么苦，可能是那里风沙太大，清浅我这次回来是受封世子的。”
“我知道。”花清浅笑了笑，说，“看来以后不能再唤你公子了，应该改称你一声世子殿下才是。”
“阿烨！”
“嗯？”
殷烨见花清浅那双温柔的眸子望着他，情不自禁地说道：“无论是世子还是公子，我只喜欢听你叫我阿烨，清浅叫我阿烨，就像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