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湖边相会
载赢舟2025-10-16 10:225,582

当晚,龙子俊换上了平民的衣服,用轻功飞离了皇宫,悄悄地来到他为林婉池安排的地方——云鹤山庄。这是一处曲径通幽的山庄,园子里处处花柳山水,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走数步,草坪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栏画栋,皆隐于山坳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园子里除了奇异花草与幽静景致,更有闲云野鹤,飞禽走兽,是一处游玩、休养生息的绝佳境地。

   龙子俊来到云鹤山庄时,已经深夜,山庄里除了几个来回巡逻的侍卫,已经少人走动。龙子俊不想惊扰他人,因而悄悄地在山庄里寻找林婉池的住处,谁想找了半天,却没见到林婉池的人影。失望之下,龙子俊见到了高公公。此时夜深人静,高公公的房中依旧亮着灯,龙子俊借着窗子向里观望,见到高公公坐在椅子上抹泪哭泣。

   龙子俊心里暗暗好奇,便推门而入。高公公见到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心里惊吓,定睛一看,见到那个闯进来的人是圣上,他的心从惊吓变成了紧张不安。“奴才叩见皇上!”高公公连忙向着龙子俊跪下,行了大礼,声音有些颤抖,与他的身体一样颤抖。

   “平身吧!”龙子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见到高公公紧张的表情,他的心里暗暗奇怪。

   “谢皇上!”高公公战战兢兢地答着,慢慢站起来,身子犹如筛子般抖动。

   “高公公,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抖成这样!”龙子俊严肃地问。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寒冷……”高公公吞吐地说,他那没底气的声音,龙子俊早就看出了他在撒谎。

   “冷!哼!这是什么?明明屋子里有炉火!”龙子俊冷笑了下,指着高公公旁边的炉火说到。

   高公公知道自己瞒不过皇上,便说到:“皇上!奴才知错!奴才不是因为冷,是而皇上的突然到访,实在是太意外了!所以奴才觉得有些不知所措!”高公公战战兢兢地说,声音颤抖。

   龙子俊听了,笑了下,说话声也变得随和,说到:“好了!朕知道,朕突然推门闯入,肯定是让你吓了一跳!好了,你坐下来吧!”龙子俊指着高公公附近的一个座椅说到,他说话声尽量变得随和,为了缓和高公公那股惊吓与紧张不安的气氛。

   “奴才不敢!”高公公没有坐下,依然站立着。因为他自己做了孽,所以在龙子俊的面前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更不敢看龙子俊炯炯有神的眼眸。

   龙子俊没有强求他坐下,而是说到:“对了!朕很好奇!这么深的夜,你为何还不睡觉,而是坐在椅子里静静地哭泣呢?”

   “奴才……奴才……”龙子俊的问话,一时让高公公语结。高公公之所以哭泣,是因为他做了错事,觉得愧对林婉池,愧对皇上,所以他才偷偷哭泣,但是总不能把这些告诉龙子俊吧!那样自己的脑袋怕是保不住了,因此他不知该如何说,想了半天,才说到:“奴才之所以哭泣,是因为奴才的家里出了事!”

   龙子俊从高公公结巴的话语与说话时灰溜溜转动的眼珠子中,就看出了高公公在撒谎。只是,他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他不会那么死缠着别人的隐私不放。毕竟,一个奴才也有自己的隐私,或许高公公是因为自己的私事哭泣呢,那样就没有必要穷追问底。他来云鹤山庄的目的不是高公公,而是林婉池,因此,他问:“好了!其他的事朕不想管,朕想问你,林婉池小姐与蓉儿姑娘住在哪里呢?朕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她们!”

   高公公听了龙子俊的问话,顿时吓傻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愣愣地站着,心里在暗暗打鼓,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高公公?”龙子俊见他半天没有回答,便又说:“你快说啊!朕之所以深夜暗暗来这里,就是为了想见林婉池小姐的!”

   高公公想了许久,才想到该怎么说,他的心狂跳得厉害,但是千斤一发之际,他却冷静了下来。此时,他不再颤抖与惶恐,他费了所有的力气来假装平静,尽管他身后的夹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他却仍然用平静极了的语气说到:“回禀圣上!林婉池小姐与蓉儿姑娘出宫的时候就去了慕容府,一直没有来云鹤山庄……”

   “嗯!知道了!”龙子俊没有怀疑他的话,因为,他明白林婉池对慕容谨的深情。他听了高公公的话,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失望,他有些沮丧地说了句:“好了!朕该回去了!今晚朕来这里的事,你不可对任何人说!”

   高公公见到皇上相信了他的话,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他说到:“奴才知道!奴才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

   龙子俊起身,走到高公公的肩膀,对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然后就走了。他用轻功快速地飞离了云鹤山庄,来到了慕容府的大门外。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深情而略为失望地注视着那扇大门。他的心有些莫名的疼痛,虽然他是一位宽厚仁慈而又豁达的皇上,但是,此时,他的心底却隐隐升起一股失望。他爱林婉池,用完全部的身心去爱她,但是,他却得不到婉池全部的爱。甚至,林婉池的心底,最爱的人不是他。自从婉池入宫之后,她的微笑并没有在宫外的时候那么灿烂,她看他的时候,眼眸中没有看着慕容谨时那般的深情。她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眉宇间,时常笼罩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所有这些,他都看在眼里。龙子俊是位聪明睿智的君主,他能洞察婉池的内心。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说过什么,因为他以为,自己的真心可以换得她的真心,只要自己用全部的爱来爱她,时间久了,她会感受得到,也会慢慢融化她对过去的思念与回忆,会完整地爱他。所以,他一直相信她。只是,这一夜,高公公这么说了之后,他确实感到有些失望,因为,他现在变得越来越贪心,他爱婉池,希望婉池也能更爱他,但是,如果婉池出宫的这几天一直住在慕容府,那么只能说明,她的心里,真正爱着的人只有慕容谨。想到这些,龙子俊感到有些受伤,所以他心里才升起一股莫名的失望。

   他呆呆地站在慕容府的门外,静静地站了许久,直到打更的小厮走到附近,他才用轻功悄悄地离开。龙子俊离开慕容府之后,返回了皇宫。这一夜,注定无眠,这一夜,注定失望与落寞伴随着他的心。因此,他回到皇宫之后,没有回到云熙宫休息,而是走到了凤熙殿后面的那个大园子里,静静地独处。他在一处亭子里,静静地站着,心有些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远远的角落里,有一盏昏暗的灯亮着,而且那灯渐渐走近。今夜正是寒食节,宫中规定不许点灯,但是那里却有一盏点亮的灯在晃动,所以龙子俊心里暗暗好奇,想看看那个违反宫规的是哪个大胆的奴才。

   那盏昏暗的灯在湖边就停了下来。龙子俊悄悄向着湖边走近,借着月光的微弱的光线,他看到湖边蹲坐着一位白衣女子。那位女子蹲在湖边,将手中握着的一盏河灯慢慢地放入湖中,然后专注地看着河灯慢慢地远去。

   “大胆奴才!宫中规定,寒食节的时候不许生火点灯的!难道你不知道吗?”龙子俊走近她,厉声喝道。

   那位女子听到有人斥责她,微微转过脸,抬起眼睛看了看龙子俊。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入龙子俊眼帘的是一张洁净如玉的脸,那张精致的面孔,显得如冰一样的寒冷与宁静。而且,那张冰冷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中,龙子俊看到了林婉池的影子,她有着和林婉池一样的水灵灵的眼眸,有着与婉池一样的嘴唇。她是一位美丽极了而又冰冷极了的冰雪美人。她其实就是张如画。

   张如画见到面前站着的人穿着金色的龙袍,便知道他是皇上。只是,她向来性格冷淡,虽然常年生活在宫中,却将自己锁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她见到了皇上,表情依然平静,没有回答,也没有起身,更没有对着龙子俊下跪行大礼。

   龙子俊见到她既触犯了宫规,而且还是被他这个皇上当场抓住,如果是别人,早就紧张不安,或者变出一脸媚态,来讨好他。但是,她并没有如此。她只是略略回头看了看他,然后就转过头去,继续专注地看着河中漂浮着的河灯。她的神态显出,她仿佛当龙子俊成了空气。

   龙子俊在宫中还没有见到这么特别的人,他觉得气愤,又觉得有趣,厉声说到:“你这奴才竟然如此大胆!居然不行礼下跪,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张如画没有回头,平静地说到:“人与人是平等的,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下跪呢?”

   龙子俊一时语结。他没有说话,那个女子更是沉默。许久,龙子俊道:“你很特别!在皇宫里,还没有人敢这么与朕说话!有些人见了朕,会变着法子,极力地讨好朕,想讨朕的欢心;而有些人,见了朕,会觉得害怕,怕朕的威严!”

   张如画平静地说到:“那是因为,那些人有求于你!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求,所以才会变得巴结与恐惧相随!而我,没有求于你,我的生活与你的生活不相干,没有必要巴结讨好你,更没有必要害怕你!”

   龙子俊听了,点点头,道:“不错!你的话很有理!看来,你是一位不平凡的女子,刚才你的那句‘人与人之间应该是平等的,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下跪呢?’,真是把朕该镇住了。你说的对,朕赞同!只是,朕长那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持这样的观点!”

   张如画听了,不再如刚才的冰冷。龙子俊的话语,温文随和,让人感到惬意,犹如一股暖流,慢慢地融化她的冰冷,她变得愿意与他交谈起来。她微微一笑,表情与内心的冰雪慢慢融化成涓涓细流,她随和地说到:“皇上!恕奴婢刚才失礼!奴婢只是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是这个看法不一定是对的!皇上听了莫要责怪!”

   龙子俊笑了笑,道:“朕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为人君主,首先需要学的,就是宽容与豁达!”

   张如画道:“嗯!平日里,奴婢听见别人怎么夸赞皇上,但是奴婢没有亲见,不为相信!今日亲眼见到皇上,从皇上的言谈中,奴婢知道皇上是位睿智的君主!”

   龙子俊笑道:“刚才,我从你的眼神中,读到了一股寒意,现在好了很多!”

   张如画道:“奴婢就是这样的性格!皇上莫要责怪!”

   龙子俊道:“不是说人与人之间应该平等吗?为了尊重你的这种难得的主张,我已经改称自己为‘我’,而不是称为‘朕’了,你也不必拘礼,不用对我那么谦卑!”

   张如画点头答应:“好的!”

   龙子俊道:“偌大的皇宫里,我还没有见过真正可以随意交谈的人呢?今晚见了你,我觉得你是唯一一个可以与我随意交谈,不受任何规矩礼数束缚的人!”

   张如画道:“皇上!皇宫那么大,人那么多?怎么没有与你交谈的人呢?”

   龙子俊道:“因为如你刚才所说的,宫里的那些人,都是对我有所求。所以,我与他们交谈的时候,他们要么讨好我,要么害怕我,根本没有一个人肯与我平静地随意地谈话。今晚见了你,我才知道,唯有你,可以如此!因为,你对朕……哦,说错了……你对我没有所求!”

   张如画听了,不语,只是温婉微笑,以此来回答龙子俊的话。

   龙子俊问:“对了!有件事我感到好奇,这么深的夜,你为何独自一人在此放河灯呢?”

   张如画道:“我知道宫中规定,今夜不能生火点灯,但是,今天是湖神(她母亲李妃的生日,张如画这么说是避讳了提起李妃)的生日,所以我只能深夜人静时来河边放一盏河灯,希望湖神不要孤独!”

   “湖神?生日?”龙子俊笑了笑,问:“你如何得知今日是湖神的生日呢?”

   张如画笑了笑,不语。然后,她转移了龙子俊的话题,说到:“我以为,这么深的夜,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我来放河灯了,可是,我却在这里遇到了当今的皇上。对了,我也感到好奇,斗胆地问皇上您,您为何这么深的夜会在这里呢,为何不去休息?”

   龙子俊笑了笑,道:“我睡不着,所以来走走!”

   张如画也笑了笑,道:“女人睡不着,大多是因为思春,男人睡不着,应该也是在想着某个心爱的佳人吧!”

   龙子俊微笑地点头。

   张如画道:“我看到你的眼眉中,笼罩着一抹忧愁。看来,这位佳人是你心爱的人但是又得不到的人!”

   龙子俊点点头,然后微笑道:“你说的一点没错!你真是一位聪明而又特别的女子!”

   张如画道:“能与我说说吗?”

   龙子俊问:“说什么?”

   “你的心事!”张如画道。

   龙子俊笑道:“哦?你看得出我有心事!”

   张如画点点头,道:“从你的眼眸中,我读到了伤感!况且,你深夜独自散步,必定是因为心事困扰吧!难道不是吗?”

   龙子俊道:“嗯!你很了解我!”

   张如画道:“既然如此,你就对我说说吧!把心事倾吐出来,人会变得轻松很多的!”

   龙子俊笑道:“你就那么自信,知道我肯定会把心事告诉你吗?”

   张如画道:“是的!除了我,你能告诉谁呢?因为谁都对你有所求,唯独我没有所求。向我倾诉,你完全可以放下约束与包袱,就当我是一棵默默无闻的大树!”

   龙子俊笑道:“有趣!好!我说,我的心事是因为一位美丽善良的佳人,我爱她,除了她我就不再爱任何的人。可是,那位佳人却不爱我,至少,她最爱的人不是我!所以,我感到很难受!”

   张如画道:“皇上!爱是人间最难懂的东西,人们看不到它、摸不到它、闻不到它,只能用心来感受到它!爱是人间最永恒的东西,在这个金钱与权力充斥着铜臭味的人间,爱是最纯净最永恒的东西!爱也是最难得的东西,人们可以用金钱与权力买到很多东西,唯独不能买到爱!因为,爱是心与心的碰撞,两个有缘的人,才可以做到心心相印。而没有缘的人,就算是拧巴在一起,也不会相爱!所以,关于爱,只能做到祈祷,而不能占有。”

   龙子俊道:“你的言语好深奥!但是听起来,却那么有理!”

   张如画道:“皇上!爱一个人,应该是放开一切的束缚,用最纯洁的心灵来爱她,保护她,守护她,希望她过得开心幸福!而不能抱着一颗想要获得回报的心来爱,因为这样的爱,就不是纯粹的爱了!那样的爱,已经熏染上了其他的东西,那就是占有!爱并不是占有!皇上之所以心烦,是因为皇上是用带着占有与征服的心来爱,所以,当你付出的爱没有得到等价的回报时,你就会变得失望、沮丧、甚至抱怨、伤心失望!”

   龙子俊道:“你说的对!听了你的话,我的内心豁然开朗,我明白了该怎么去爱!谢谢你!现在,我的心平静了许多!”

   张如画道:“皇上明白就好!好了!时间不早了,皇上每日还要*持政事,快回去歇息吧!如果皇上累坏了身子,那可是天下百姓的不幸!”龙子俊笑了笑,道:“好!你也早点回去歇息!”

   张如画作揖,说到:“那我就告辞了!”说完,她悠悠地走了。

   “嘿!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龙子俊望着那个款款的背影,喊到。

   张如画缓缓回头,对着龙子俊轻轻一笑,道:“皇上不需知道我的名字!”

   “那你住在哪里?”龙子俊又问。

   张如画道:“皇上也不需知道我住在哪里?如果有缘,我们会再见面的!”说完,张如画幽幽地走了。

  龙子俊看着那个款款的背影,心中感到依依不舍。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角落里,然后自己也慢慢走回云熙宫,歇息了。

继续阅读:第二十九章 断裂的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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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女婉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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