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节的这段日子,林婉池不在皇宫,龙子俊显得孤寂又落寞。好不容易等到寒食节过去,龙子俊便迫不及待地派人出宫,欲把林婉池接回来。
这天清晨,龙子俊派人出了宫,传话给高公公,让高公公护送林婉池与蓉儿回宫。这一整天,龙子俊一直在翘首盼望,希望高公公早点驾车护送林婉池入宫。可是,他一直等到了黄昏,还是没见到高公公的辇车入宫。
天色见黑的时候,高公公的辇车才从西角门缓缓入宫。此时,龙子俊刚用过晚膳,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小李子得知高公公回来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跑来向龙子俊传阅喜讯:“皇上!皇上!高公公回来了!高公公回来了……”
“真的?”龙子俊一听见,兴奋得扔掉手上的奏折,从龙椅上一跃而出,手舞足蹈的,异常地兴奋与激动。但是,他走到宫门的时候,才意识到他的举止有失皇帝的威严与稳重,才收起刚才的兴奋,换了步调,收了收衣襟,沉稳地迈出门去。
龙子俊来到了云熙宫外,等待与迎接婉池的到来。可是,他站在寒风中等待了好久,却也没有见到婉池。“怎么回事?小李子,快去传唤高公公来见朕!”龙子俊转身对小李子说到,他已经等得有些急不可耐了。
“是!”小李子应了声,便快步走出去。
龙子俊看着小李子走远,转身走进云熙宫。
没多久,高公公跟随小李子来到了云熙宫。高公公一见龙子俊,便跪下,身子微微地颤抖。
“高公公,林婉池小姐与蓉儿姑娘呢,朕不是吩咐过你,寒食节一过,便带她们回来吗?”龙子俊威严地说到,此时,内心地焦急与不安,已经让往日脾气平和的龙子俊看起来有些灼灼逼人。皇上毕竟是皇上,一旦发起怒来,就如雄狮怒吼,会让所有的人都心寒胆战。
高公公被龙子俊的威严镇住了,他浑身抖得很厉害,吞吐地求饶道:“皇上……求皇上饶……饶恕奴才……”
“你犯了什么错,为何求朕宽恕?”龙子俊问。
“奴才……奴才……奴才……奴……”高公公紧张得话也说不成一句。
“别奴来奴去的?别的事,朕不过问。快点说,婉池小姐与蓉儿姑娘怎么没有回宫来?”龙子俊焦急地问。
“婉池小姐……蓉儿姑娘……她……她们……”高公公神色慌张,言词吞吐。
“她们怎么了?你快说!朕命令你!如果你再吞吐,朕真想把你结巴的舌头给割下来!”龙子俊变得有些暴躁。
高公公听到龙子俊说要砍掉他的舌头,便不再结巴,说到:“求皇上宽恕奴才,奴才没有看好婉池小姐与蓉儿姑娘,她们已经跟随慕容公子私奔了,奴才找不到了她们……”
“私奔!”龙子俊大大地震惊了,站立的身子差一点倒了下去,但是他摇摆了一下,还是竭力站稳了。高公公的答话,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摇摇头,说到:“不!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不会的!”
高公公义正言辞地说到:“皇上!难道奴才敢编这么大的谎言来骗皇上么?奴才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欺骗皇上!欺君之罪,可是关乎脑袋的大事!”
龙子俊的内心寒寒的,他沙哑地问:“那你又如何得知她们跟慕容公子私奔呢?”
高公公继续说到:“奴才不敢欺骗殿下!寒食节的这几日,林婉池小姐与蓉儿姑娘一出宫,便前往慕容府。此后,她们一直在慕容府,从没有到过陛下为她们准备的云鹤山庄。这一点,所有云鹤山庄的宫女和侍卫都可以作证!奴才本以为婉池小姐与蓉儿姑娘住在慕容府会安然无恙,一时大意,没有看好她们。可是今日早晨,奴才接到陛下的旨意,前去慕容府迎接婉池小姐与蓉儿姑娘回宫的时候,才得知,原来婉池小姐与蓉儿姑娘已经跟随慕容公子离开了京师,他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就连慕容府的小厮也不知道……”,说到这,高公公连连磕头,央求道:“皇上……奴才没有看好婉池小姐与蓉儿姑娘,望皇上恕罪!”
听了高公公的话,龙子俊的心,犹如被一场持久而凄厉的狂风横空扫过,冷飕飕的。一下子,他的心又如被如注的暴雨浇淋,湿漉漉的。他连站着的力气也没有,踉踉跄跄地后退,最后重重地跌坐在龙椅上。
高公公看到龙子俊如此伤心的样子,他疼惜地唤了句:“皇上……”,他看着龙子俊如此伤心失望的样子,他的心也隐隐疼痛,有那么一瞬间,他有想说出实情的冲动,但是最后他还是竭力忍住了。
“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龙子俊低沉而落寞地说到,声音沙哑,而且微微地颤抖。
高公公听了,无奈地叹息,然后慢慢步出了云熙宫。
小李子在旁边,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恢复了思想,他看着龙子俊坐在龙椅上孤独的样子,内心隐隐生疼,他悄悄拿了一件披肩,走到龙子俊的身边,想给他披上,可是,龙子俊却推开了。
“小李子……”龙子俊沙哑地道,“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皇上……”小李子也不知该怎么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龙子俊罢罢手,示意让他出去。小李子只能慢慢离开了云熙宫。
小李子走后,偌大的皇宫里,只有龙子俊孤寂一个人。他坐在龙椅上,落寞的身影一动不动,显得有些僵直。深邃哀婉的眼眸里,透出一股迷离的哀怨凄恻。往日的笑颜皆成泡影,幸福之感在顷刻间幻灭。他的内心,除了疼痛,还隐隐升起一股挫败感。他那么爱她,那么相信她,为何她最后却背叛了他。就算他从未得到过她的心,那么她可以不必随他入宫,更不必在入宫的这一段日子,她的脸上也挂着欢乐的笑颜。这一段时间,他以为他已经慢慢融化了她的心,为此他的心里隐隐升起一股胜利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以为,天下之大,唯有慕容谨是他的竞争对手。他们有着相当的才华,有着相当的修养,有着相当的气质,还爱上了同一个人,这种缘分,让他暗暗与慕容谨进行较量。唯一让龙子俊有优越感的是,他是君,而慕容谨是臣。而令他感到挫败的是,林婉池与慕容谨是两小无猜的缘分,因此慕容谨最先占据了她的心。为此,龙子俊努力过,他想把那颗心给夺回来。可是,他觉得自己现在是彻底地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他失去了他最爱的人,彻彻底底地失去了。
深夜,天气就变得更冷了,还开始下起了小雪。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地早,比任何时候都要早。初冬来得无声无息,带着极度的幽静与寂寞。漫天的小雪潇潇洒洒地飘落,也同样是没有声息,犹如天空发出的无声的哀叹,更如幽怨的怨妇沉寂的凄凉。
龙子俊在龙椅里坐了好久,然后慢慢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静静地站立着。窗户没有开启,琉璃做的窗户的外层被蒙上一抹厚厚的朦胧的霜冻,因此他不知道外面下着小雪。此时,他的目光专注地凝望着窗户,见到那朦胧的窗户上显现着林婉池温婉的笑颜,他还隐隐约约听到婉池温柔地呢喃声:“子俊哥……”
眨一眨眼睛,所有的幻觉都破灭,他的心,也跟随破灭。他踉踉跄跄地在屋子里走着,犹如酒醉时的样子。不经意间,他见到墙上挂着一只竹萧,便取了下来,盘腿坐在冰冷的地上,便悠悠地吹了起来。凄婉的箫声,穿透烟云,融化在漫漫的飘舞着的小雪里。
一件厚厚的披风轻轻地落在他的肩膀上,龙子俊以为是小李子,可是他回头一看,却愣住了。他惊讶地见到,他身后站着的人不是小李子,而是朱颜玉。朱颜玉凝望着他,那种温柔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深情与迷恋,还带着隐隐的爱怜。
“怎么是你?”龙子俊惊奇地问。
“殿下!下雪了,您要保重龙体啊!”朱颜玉温柔地低语,那好听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默默的关心与担忧。
“下雪了?”龙子俊惊奇地问,眼神里透出一股诧异,似乎在疑问:这个时候,怎么会下雪?
“嗯!”朱颜玉看到龙子俊眼神中带着的疑问,点点头,温柔地说到:“陛下去窗边看看,现在正下着雪呢!”
龙子俊听了,便慢慢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见到外面飘飘扬扬的雪花,才知道是真的下雪了。他叹息地道:“今年的冬天,为何来得如此地早?”
朱颜玉也叹息地道:“似乎这雪,知道殿下的心,所以就来得那么早!”
龙子俊问:“这话怎讲?”
朱颜玉道:“因为,冰雪弥漫着殿下的内心,此时殿下的心里,也正值冬天吧!”
龙子俊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朱颜玉,沉默不语。朱颜玉也不再说话,默默地陪伴着他,静静看着幽幽飘落的漫天的雪花……
次日,龙子俊一病不起,众太医束手无策。朱颜玉在龙子俊生病的期间,尽心尽力守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皇太后看着身子日渐消瘦的龙子俊,只能唉声叹气……
而在遥远的岭南,一个昏沉沉的傍晚,一辆神秘的辇车悄悄地驶入一个偏僻的庄园。庄园周围到处是树木,透出一股极度的幽静与神秘。片叶无存的山楂和榛灌木、像小径中间磨损了的白石那样寂静无声。小路两旁,远近只有田野,却不见吃草的牛羊。偶尔拨弄着树篱的黄褐色小鸟,看上去像是忘记掉落的零星枯叶。头顶的山尖上,悬挂几朵苍白的云朵。庄园远处的山坳里,散落着几户稀疏的人家,掩映在树丛之中,不多的烟囱里升起了袅袅蓝烟。岭南没有下雪,却下着寒寒的雨。潇潇的雨,和着飒飒的风声,增加了山谷的寂静。
辇车在一处四合院停了下来,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慢慢从辇车上走了下来。四合院前,早有几个丫鬟和两三个老婆子在等候他们。“你们来了!”老婆子见了两位男子,热情地问候着。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两个男子问到。那两个男子,就是皇太后密谋让他们将林婉池与蓉儿悄悄送出京师的侍卫。他们一路奔波,接连赶了二十几天的路,终于来到了岭南。按照皇太后的吩咐,他们为林婉池与蓉儿买下了一处比较偏远的山庄,还买下了丫鬟和婆子,以便让她们以后的生活有保障。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请问新主子来了没有?”老婆子问到。
“嗯!你们先去忙吧!”侍卫道,将所有的丫鬟和婆子打发之后,他们才返回车厢内,解开了绑在林婉池与蓉儿手上脚上的绳子,解下了封住她们嘴巴的布块。婉池与蓉儿被迷药迷晕之后,一直沉睡了三天三夜。她们苏醒的时候,才发现,她们躺在一辆陌生的正在飞驰着的辇车里,而辇车里,还有两个彪悍的陌生的男人。起初,不明真相的婉池与蓉儿以为是两个采花贼掳走了她们,为了跳下辇车,她们几次冒险,但都被那两个彪悍的男人止住了。那两个侍卫为了让她们安静一点,不得不违背皇太后当初的嘱咐,用绳子死死绑住了她们,还将布块封住了她们的嘴巴。
“小姐,到了,请二位小姐下辇车吧!”侍卫们恭敬地说到。
婉池看着面色恭敬谦和的侍卫,觉得他们并不像采花贼。如果他们是采花贼,那么为何这一路走来,他们并没有非礼她们呢!“你们是谁?为何要掳走我们?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婉池质问道。
侍卫谦恭地说到:“二位小姐,这里是岭南。”
“岭南?!”婉池与蓉儿皆十分惊愕。婉池目光如炬,透着愤怒,问到:“岭南?你们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侍卫道:“请小姐不必动怒,我们是奉了主子之命,才带你们来这的!”
“主子?哪个主子?你的主子又为何让你们带我们来这?”婉池怒道。
侍卫对婉池灼灼逼人的问话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他想起了皇太后的吩咐,按照皇太后的意思说到:“二位小姐既然想知道,那我们就告诉你吧!我们的主子,是当今的圣上!”
“皇上?!!”婉池与蓉儿惊愕极了。蓉儿问:“皇上为何让你们把我们带到这么遥远的岭南,而且还是这么偷偷摸摸的方式?”
婉池则道:“不!不会的!你们欺骗我们!皇上怎么会让你们偷偷摸摸地把我们送到这么遥远而又偏僻的地方呢?”
侍卫看到林婉池与蓉儿一脸的怀疑,为了让她们信服,他们各自从衣袋里掏出了令牌,那令牌上刻着“大内侍卫”几个字。
看到了令牌,婉池的心被镇住了。她颤抖地问:“皇上为何让你们送我们来这里?这是为什么?”
……
(断裂的心未完,待续,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