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她对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她把她的后背露出了给我看，她说‘你锁着她’，虽然没有实际的锁链，但我听懂了。你用她的父母威胁她，让她不能离你半步，你要囚禁她到什么时候。”
范左堂紧绷着嘴角：“我不让她离开我的。”
“你就是坏蛋！败类！”方巧歌失态地大吼大叫，“以前笑笑她是多么乐观，和你在一起后的她第一次住院，我去看她，她还和我调笑，我们还互相嘲讽……你这个坏蛋，是你把她折磨成这个样子！”
范左堂眼眸被她激起了血色，他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但她毫不畏惧：“你为什么要强行把她留在身边？她已经生病了，她看起来恨不得随时死去，你这是在为她治病？你这是要她死！”
范左堂声音森然：“我说了，我不会放她离开，就算死，她也只能死在我的身边。”
方巧歌笑得惨淡：“范左堂你神经病！”她难以理解地盯着他。
范左堂心想，自己确实是有病吧。迟迟看不清自己的感情，导致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可是他现在他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他怎么能放她离开，她都还没说出对他的感情，痛也好，爱也好，他都想亲口听她说出来。
方巧歌突然想起某一日王冰梅给她来的电话，询问范左堂的反常，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语气惊恐万分：“你舍不得她……该不是你喜欢上她了？所以想尽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胡说八道！”范左堂还没等她语音落下，便大声地反驳，声音严厉又果断，他极力地否认。
方巧歌看着他惊慌的语气瞬间确定，不可置信地摇头：“你真的是神经病！像你这样的坏蛋，你根本不配拥有‘喜欢’这种感情。”
她好像窥视到了他的痛苦，心中有一些快意，但是很快又觉得不够，她字字诛心：“笑笑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想的是离开你；她想去死，都是因为想离开你。”
范左堂被她说得目眦尽裂，反手就随便抓了一个东西向她摔去：“滚出去！”
方巧歌绕过他，死死瞪着他：“我不会让你如意的！笑笑一定会离开你，不论是哪一种方式！”
“滚！”
方巧歌怒气冲冲地走了。
范左堂颓然地倒在沙发上，他此刻也觉得十分疲惫。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撑在膝盖上扶着头，李姐过来小心翼翼地唤他：“范先生。”
“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他语气低落。
“好。”李姐说完便走了。
范左堂想起第一次见王冰梅的时候，那恐惧却张牙舞爪的生机，似乎已经离她远去很久了。他想起他对她的每一次折磨，每一次惩罚，越想他觉得越觉得心痛难忍，
“我怎么回事……”他用力闭了闭眼，“我真是太过分了。”他惨淡一笑，站起身来往王冰梅的房间走去。
王冰梅背对着她，呈现一个蜷缩的姿态缩在床铺上。她手搭在床边，自然下垂着。不知道她是否睡着，他知道她应该是没有力气去做任何反抗，她的脑袋里也许无时无刻不在尖叫着让自己去死。
范左堂心里十分难受，无论看几次她这样失意的神态，心里总是像是豁开一道口子般的疼。
他放缓脚步走到床边，然后床垫一沉，他撑着身体去看她的脸：“今天方巧歌来看你，你开心吗？”范左堂问。
她没有睡，大大的眼睛好像在看远处，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
他侧躺下来拥住她，强硬的拉起她的手，掰开她的蜷握的指头，强迫地与她呈现一个十指交握的姿势，仿佛只有这样，他们之间的羁绊才能更深些，她才能不离开自己。
她什么都没有想，看着那个高高窗孔，月光从那里透进来，在床前落出一个光斑，像是积水的水洼。她移眼看向床头的钟，才八点不到。日子真难熬。
他摩擦着她的指头，想要把那冰凉弄得温热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具没有反应的尸体，这个念头把他吓了一跳，神经质地撑起身来俯视着她。
看她间或眨了下眼睛，他才松了一口气地躺下。他从背后抱着她，把手放在了她的胸口，感受到她沉稳的心跳，他才觉得安心了一些。他把头埋进她的头发里，声音有些发闷。“你想跟他们走吗？”
她没答话，她听得到他的问话，却无法思考这是什么意思。她就像一个退化多年的机器，努力想要运转却总是无法达到要求。
现在的她无比痛恨自己，明明以为只要忍耐就好了，但最后还是要拖自己在乎的人下水。她觉得自己十分的没用，但她不想再让他们伤心，她想，那么我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挣开他吧。
她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要挣脱他的拥抱，可是那力量真的非常微小。可范左堂却觉得无比巨大，巨大得他心都开始松动瓦解。
“不，”他双手收拢，紧紧的抱着她，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就像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似的，他的声音充满苦涩：“我不想你走。”
她没有再挣扎，努力运转起来的脑子就像突然死了机。她觉得头很痛，心脏也很痛。但她不想去想这是为什么。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强调，只有自己离开他才是正确的，才是不辜负对爱自己的人的关心。
后来范左堂抱着她睡着了，她却没有睡，抬眼看床头的闹钟，十一点了。
小男孩依旧抱着那辆小汽车坐在床头柜上，双腿一晃一晃的，他的笑容十分灿烂。
“医生在治疗我。”她说，“你已经很久没来了。”
小男孩眸子微微垂下，笑容变成了浅浅地样子，他的目光十分温柔，让她觉得很温暖，就像在寒冷的冬日洒下的橙色阳光，和着一些清冷的微风又十分温暖的感觉。
“我以为你不会出现了。”王冰梅看着他也浅浅地笑了一下，眸中有薄光浮动。
“我是你的秘密呀。”他展言一笑，看着她的眼神温和无害：“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了。”
她垂下眸子，蜷缩得更紧了。
他轻轻碰了下她的手，安安静静地伏在她的床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