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安若海忆终
小闲居士2023-04-18 10:455,271

刽子手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此刻他的心里一阵温暖,朝廷的话他是一点也不相信了,此后的他成了李承祥的忠实信徒,终此一生与诋毁李承祥的人做着斗争,逢人遍说李承祥的冤屈。

  他真心的给李承祥磕了三个头,泪流满面,发自内心的说:“李大人,你的为人我知道得清清楚楚了,朝廷的那些人都是瞎子和坏蛋,他们没有一个人懂你,不,他们都不配懂你!”

  说完又冲着李双磊说道:“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公子你放心,我会好好的送老爷走的,不会让他受到一点疼痛。”

  李双磊的眼泪都流干了,嗓子也有些嘶哑了,他想起一事,冲着父亲坚定地说:“父亲,你安心的走吧,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你不要在阻拦我了。魏忠贤,还有尹相杰,我统统不会放过。”

  “傻孩子,你知道吗,我从来也没有怪过你尹叔叔,我不如他甚多,我也没有他的那种勇气,我只能静静地离开这个人世,不要去难为他了,他也不容易。还有,不要去找魏忠贤,我不是害怕你遇到什么危险,只是眼下的朝廷还需要魏忠贤来压制欲壑难填的东林党,相比较魏忠贤,他们才是趴在这个偌大帝国身上的吸血鬼,若是有朝一日,让他们翻身,那朝廷就有难了。好了,我的时辰就要过了,我死了以后不要为我收尸,照顾好我的孙子就是对我最大的孝敬。小哥,相烦你一件事,能不能将我们老哥俩同时送走,我们相携要共赴黄泉路的。”

  刽子手这个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害怕的表情,只是有着一种朝圣般地样子,坚定的说:“老爷但管放心,我会把握好的,绝对不差毫厘。”

  李承祥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接着再次抱住李欣,双首靠拢,喃喃的说:“老伙计,我们要一起上路了,你高兴吗。”

  李欣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刽子手拿起刀,将嘴贴在上边轻轻地吻了几下,“伙计,拿出我们最好的本事来,送圣人归天。”说完将刀高高举起,口中念念有词,良久,站起身来,来到李承祥两人身后,满脸虔诚的举起刀来,抓准时机,用尽浑身的精力狠狠的劈落。

  两颗首级应到而落,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这一刀未曾发生过。

  李双磊扬天发出发自肺腑的惨嚎,忍住内心的冲动,再次磕了几个头,硬着心肠转身走了。

  李政也跑过来,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一言未发,只是紧随少爷的脚步更加的坚定起来。

  两人离开,现场竟无一人敢于阻拦。

  刽子手将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虔诚的捧起两人的头颅,安放在身躯之上,撕裂自己的衣物,将首级牢牢地固定在身躯之上,那动作是那么的专注,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人群之中的安若海没有依李双磊所言前去回合。他走向刑场中央,坚定地步伐感染了周围的众人。

  人群散开,形成一条通道,没有人阻挠。

  安若海静静地来到李承祥的尸首前,拍了拍刽子手的肩膀,“你好,我要收尸,你一块吗!”

  刽子手头也没抬,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啊!”

  安若海掏出刚才购买的针线,递给刽子手一副,“用这个,好使!”

  说完开始缝起来。都是生手,从来没有用过针线,不时地扎在自己的手上,鲜血淋漓,两个人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叫痛声,只是专注的缝制。

  四周的所有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唯恐惊扰了场中的两人。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心中多了一个问号,像是这样的人,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吗?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打破了这股宁静,也破坏了那种奇异却又和谐的美感。

  人影越来越近,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

  接到手下来报,田尔耕赶紧召集人马前来相援,没想到却迟来一步,现场的一切也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停住马,一个纵身,双脚落地。

  将马缰绳交付手下,田尔耕赶到正傻傻的注视着现场的军官面前。很是用力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肩膀一疼,那军官身子一阵哆嗦,腿一软,竟然摔倒在地。

  田尔耕也有些傻了,什么情况?

  手下非常的赶眼色,七手八脚的将那军官扶起,用力的摇晃起来。

  那军官不过是被惊呆了,尚未回转神来,此刻被众人如此粗鲁的对待,就算是魂飞天外,也得归来啊。

  刚要喝骂,却看到田尔耕就在前面,脸色还非常的难看,要知道虽然都是魏忠贤的心腹,可毕竟还有个远近亲疏的吧,而田尔耕是魏忠贤当着众人的面摆场子手下的义子,掌握的权柄也最重,自己可是万万不如的,不能轻易的得罪。

  想着,如同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脸上迅速的转换出一副谄媚的笑容,使得一众锦衣卫感到由衷的佩服,不愧能混到今天的地位呀,这种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得来的。

  那军官猛跑几步,来到田尔耕附近,低声下气的讨好道:“一点小事,怎么能劳烦田大人您亲自过来呢,多少大事等着您处理呢,您看我真是不中用,还得劳烦您亲自来帮我处理后事,真的是让我受宠若惊!”

  好言好语谁都爱听,田尔耕也不例外,眼前的这个军官虽然位阶在自己之下,可毕竟不属于自己直管,眼下又舍下脸皮讨好自己,俗话还说呢,伸手不打笑脸人,算了,还是不要逼得他过甚了。

  主意已定,田尔耕也改换了语气,心平气和的问道:“你我本是九千岁大人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何来的辛苦二字,不过,据我所知,前来劫法场的不过是区区两人,眼下这是?”

  那军官想到了自己办砸的差事,脸色不由得黑了起来,组织了一下言语,开始诉说原委:“哎,田大人有所不知,那贼人虽不过仅仅两人,可是甚是奸诈狠毒,竟然劫持了台上监斩的诸位大人,在场的官兵唯恐伤到诸位大人,畏首畏足,不敢进攻,我来到的时候就看到双方对峙,没有发生激斗。”

  “不过,我又想了想,今天这是九千岁他老人家亲自破的案子,可不敢放那贼人就此遁走,没得伤了他老人家的面子,这才狠下心肠,权当场上的诸位大人为朝廷捐躯了,因此命令手下无差别覆盖攻击。”

  “可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我说了,田大人有可能不信,以为我是在编造神话故事里的传说来蒙骗大人,以求减轻罪责,可今日在场的不分官兵百姓,皆可以为我作证,我可不敢蒙骗田大人!”

  “那贼人可不简单,其中的一位身手甚是了得,在漫天的箭雨中,仅凭手中一把普通的长枪,硬是击落了所有的箭矢,大人你看,那密密麻麻插在地上的就是他的杰作,也许听到这大人会感到不可思议吧,可更惊奇的还在后面,他竟然能够将那所有的箭矢尽数反转,射杀了所有发动攻击弓手,如此一来,所有的人都被震呆了,没有人再敢上前,不过还好,那李杠头也不知发了哪门子神经,就是不肯走,反而主动就戮,这样也好,除了损失了些许官兵,倒也没有误伤任何一位大人,也没放跑了钦犯,后果倒也不是不可承受。”

  听完这番言辞,田尔耕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虽然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可众目睽睽之下,谅这厮也不敢编造与此离谱的谎言,看来自己还是有些小觑了这天下的英雄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奇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此事非人力可抗,损失也不是很严重,那么剩下的只有如何料理后事了,不过,场中那两位是什么情况?

  书生还好,那刽子手又是作何?

  想到这,他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倒也怪不得你,不过,我还想知道,场中的那两人是谁?”

  军官扭头仔细的看了一下,心中也有些纳闷?不过还是没敢晾着田尔耕,赶紧回答:“田大人,那书生是谁我确实不知,不过,那刽子手我倒是略知一二,前来劫法场的是那李杠头的儿子,其人有些心软,没有射杀刽子手的姓名,最后反而强迫他砍下其父亲的首级,刽子手不敢,也不知那李杠头和他说了些什么,最后竟然哭了,砍下首级后又作如此怪异的行为,我也不知是为何!”

  说到这里,田尔耕大体了解了,李杠头为人最好假慈悲,看来是感化了那刽子手,不过,哎,若不是立场不同,自己倒也真想交这个朋友,哎,看来是此生无缘呐,不过如此也好,既然当不了朋友,那么就然我和你那个同年这一个半知己送你归天吧,像你这样的人物不该沾染这浊世的尘埃的。

  心里想着,他不由自主的走到刑场,低下头静静地看着场中那两人的举动,并没有打断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若海执着的完成在他认为最神圣的工作,哪怕伤痕累累也未曾停歇。

  等手中的活计忙完,他轻轻地将李承祥那早已失去温度的身体放倒,动作是如此的轻柔,仿佛他只是在熟睡。

  做完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了看刽子手的进度,也已经完成了。

  就欲寻找棺椁准备收殓,却发现有一锦衣卫军官模样的人就站在自己身旁。

  虽然有些纳闷此人是何时来到的,又欲干些什么,不过他并没有理睬,转身要去干自己应该干的事。

  田尔耕更加的好奇了,他挡住安若海的身体,问道:“书生,你是何人?”

  “一个义士!”安若海简短的说了一句,就欲绕开。

  不过田尔耕可没打算轻易地放他离开,伸手拦住,继续问道:“书生,你可知这是何人,这是朝廷的要犯,是造成前日那骇人所闻的灾难的幕后推手之一,你还要这么干嘛?”

  这时,安若海来了兴趣,他不欲就这么离开了,一声嗤笑,“要犯?幕后推手?笑话,我只知道这是当今天下仅存的一个圣人,是一个真正的大儒,当代宗师!恕我眼瘸,不知何为要犯!好了,让开,我要准备棺椁。”

  田尔耕直直的瞪着安若海,威吓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藐视朝廷,藐视皇上,我可以将你锁拿进诏狱,治你得不敬之罪,你还要如此吗!”

  安若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伸开双手,做出了一个受缚的举动,静静地等着。

  田尔耕没有动弹,就这么瞪着。

  片刻,安若海看起没有举动,放下手,没有继续搭理田尔耕,旁若无人的离开了。

  这次,田尔耕没有再做出阻拦的举动,就这么放他离开了。

  手下欲上前锁拿,田尔耕摆了摆手阻止了。

  待到安若海买来棺椁,收殓完毕,赶着牛车离去。

  手下仍有不解,悄悄地问道:“大人,为什么不拿下他?”

  田尔耕没有直接回答,眼睛望着天空,良久,幽幽的说到:“此乃义士,真正的义士,为难他天理难容!”

  说完了,又陷入沉思,心中却想着,我若是死去,又有谁会这么对我呢?

  嘴角露出一副自嘲的笑容,喃喃的说着:“呵呵,不会的,不会有的!”

  手下露出不解的模样,却没有再敢发问。

  又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田尔耕从遐想中醒了过来,冲着手下说:“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我要回去交差了。”却没有再提追捕劫法场的犯人的事。

  安若海就这么静悄悄地离开了,路上所有的人没有阻扰,纷纷用着敬仰的目光目送他离去。

  李双磊两人并没有远去,他们找了一处屋顶躲了起来,目光一直注视着刑场,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

  纵然李政不善言辞,可此时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安公子义气凌云,值得一交,公子没有看错人!”

  李双磊也感叹道:“是啊,纵然这次入京,到最后功亏一篑,没能解救出父亲,可是能够结识到一休哥,也算是不虚此行啊,不虚此行!”

  

  安若海赶着牛车,有了田尔耕的发话,一路上畅通无阻,很顺利的出了京城。

  李双磊两人一直跟随安若海出城,到了僻静之处,李双磊快步敢上前,扑通一下跪倒在车前,郑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安若海并没有阻拦,静静地看着。

  李双磊站起身,双手抱拳,一躬到底,“一休哥,大恩不言谢。”

  这时,安若海才下车,搀扶起李双磊,“我只是敬仰裕盛公所为,倒也没干什么。”

  “不,限于父命,我只能狠心离开,一休哥替我收殓家父遗体,弥补了我的不孝之过,与我有着莫大的恩泽,只是我早已把一休哥当成了兄长,言谢的话说的多了有些见外,我就不再提了,只是有些冒昧的话,憋在心中让我寝食难安,再次,我就冒昧的提一下,我敬重一休哥的为人,想着拜你为我的兄长,义结金兰,不知兄长意下如何。”李双磊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安若海的眼睛,样子甚是郑重。

  相识不过半日,可两人意气相投,安若海其实心里也有此打算,不过,安若海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连同李政,三人也来一次义结金兰,不让刘关张媲美在先。

  李政坚定的拒绝了,两人苦劝很久,始终李政都没有同意,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在心底认下这位兄弟,就着简陋的环境昭告天地,从此就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了。

  如此,众人皆喜。

  一路相谈尽欢,不多时来到了妻子安葬之处。

  王玉华等的有些望眼欲穿,一直都是担惊受怕的,看到姑爷平安归来,心下欢喜若狂,不过看到随行的棺椁时,心情瞬间黯淡下来。

  小润之也被这悲痛的气氛感染,眼睛直直的看着两副棺椁,像是说着什么。

  事到如今,李双磊提议,到附近购买一副棺椁,将妻子偕同父亲一起运到家乡安葬。

  安若海指出,如今不知朝廷对劫法场的事有何判决,一行人不宜一块上路,不如分为明暗两路,由自己单独赶着牛车吸引注意,而李双磊等人暗中随行,加以保护。

  计议完毕,按计划行事,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朝廷的追兵一直没有出现,就这么顺利的回到了家乡,安葬完父亲以及妻子后,李双磊本打算在此守灵一段时间,可四周却出现了锦衣卫的侦骑,而锦衣卫出没的痕迹日益增多。

  看到时态有些严重,李双磊不欲惊扰家乡人安逸的生活,再次踏上了逃亡的道路。

  不过,安若海却不能再一路随行了,断绝了仕途的念想,他是无比的想念家人,归心似箭,邀请李双磊一同归家。

  李双磊却害怕将锦衣卫引至安若海的家乡,伤及他的家人,没有同意。

  最后安若海提出一个建议,他非常的喜欢李金羽,就提出了一个请求,他说,这一次会考离家前,自己的妻子已经怀孕了,算时辰的话自己的孩子应该是降生了,如若是个女孩,就指腹为婚,结为夫妻,如果是个男孩,就结为兄弟。

  看到安若海如此的豪气,丝毫没有将自己的处境放在心中,李双磊没有推辞,豪爽的接受了这个建议,等到孩子长大,就前去赴约。

  两人议定,分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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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系统闯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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