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男人这事儿在我家不算秘密。我大学刚刚确定自己的性向，就向我爸妈出了柜。”
“但我爸妈觉得，这是一种可以治愈的‘病’。他们给我找了国内外知名的心理医生，甚至还把许多光着身子的女人送到我的床上，当然，结果都没能如他们所愿。”
“后来，他们消停了几年。我以为他们接受了现实，放弃了对我的‘改造’。可去年，我爷爷生了一场大病，医生说，情况很不好，余下的日子可能都得在病床上度过。我爸妈为了跟我几个叔叔争夺家产，开始逼着我相亲。他们想让我在我爷爷去之前，给他生出一个‘长重孙’，多拿些股份。”
“你是我的第八个相亲对象。前面七个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了对我的好感，唯独你——晏小姐，我看得出来，你不中意我，也不喜欢相亲。”
庄博文冲晏薇举杯，语气莫名的笃定：“所以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晏薇审视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脸上。
从头到尾，她都没看到他露出半点类似于“心虚”的表情。
于是她放心地扯了扯唇角，清脆的碰杯声即刻响起，仿佛达成了某种契约。
“那就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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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的门紧闭。
哪怕只隔了一条狭窄的过道，霍熠笙也依旧听不到里头的声音。
眼前浮现出晏薇与那陌生的小白脸在画展上言笑晏晏的场景，心间涌起的烦躁与恐慌令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玻璃杯。
玻璃杯里装着掺了冰块的柠檬水，沁过杯壁的低温勉强能让他保持冷静，控制住自己冲进去将晏薇带出来的欲望。
服务生往他桌前来了几回，看着摆了满桌的菜品与锅内沸腾翻滚的汤底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默默地给他重新加满高汤。
半小时过去、一小时过去、一个半小时过去……
霍熠笙数着时间，终于等到那扇门被拉开。
脑中的弦霎时崩得更紧。
他急忙转过身，不叫晏薇看清他的脸。
但晏薇并未注意到他。
她与庄博文并排走着，比之前挨得似乎更近了些。
“那我们周末去看电影？”她笑眯眯地提议，“最近有部电影口碑好像还不错。”
“可以。”庄博文应道，“看完电影去我家里吃烧烤？”
“好啊！”晏薇的兴奋溢于言表，“那我提前买食材过去？你喜欢吃什么？”
他们两人越走越远，渐小的声音也被火锅店里的嘈杂背景淹没不见。
霍熠笙怔怔地坐在原地，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有一瞬间，他误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
相似的对话。
相似的他们和他。
以及相似的嫉妒与心酸。
然而不同的是，他没能和那一次一样追上去，狠狠地给她身边的男人一拳。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失去了当初的勇气。
霍熠笙闭一闭眼，将杯中已经恢复成常温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他招手唤来服务生：“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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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薇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霍彦辰班主任的电话。
“彦辰妈妈，彦辰受伤了，现在在儿童医院！您快过来吧！”
班主任的焦急与慌张成功地影响了晏薇，她急急忙忙地要求庄博文掉头，甚至还催促着他硬抢了两个黄灯。
班主任在急诊室的门口等她，一见着面，晏薇就问：“彦辰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
班主任面含歉疚，开口时略微支吾：“医生说后脑勺磕了个口子，要缝针。这个伤本身不严重，但因为撞到了脑袋，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
“后遗症”三个字，让晏薇的心揪成了一团。
“究竟是怎么搞的？好端端的在学校里，怎么会撞到脑袋呢？”晏薇再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语气瞬间变差了许多。
“彦辰和赵东阳打架的时候摔倒了，脑袋磕桌角上了。至于他们俩打架的原因……”班主任看一眼晏薇，又迅速地垂下眼，表情明显不大自然，“您自个儿去问彦辰吧，我不方便说。”
她这样为难，多半错出在霍彦辰的身上。
晏薇自知理亏，便敛了脾气向班主任道歉：“对不起贺老师，彦辰又给您添麻烦了。回去以后我会向彦辰了解清楚情况，也会好好教训他，以后不许他再犯。”
班主任有一瞬的愕然，“您误会了。”她摆摆手，向晏薇解释：“今天的矛盾不是彦辰挑起来的。虽然他先动手是不对，但赵东阳那孩子……”她说到这里又骤然顿住，再一次露出尴尬的表情，“您还是听彦辰说比较好。”
晏薇怀着满腔的疑惑，跟着班主任进了急诊室。
恰好霍彦辰已经缝好了针，由另一个女老师领着出来。
晏薇急忙迎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醒醒……”看着他后脑勺上贴着的纱布，晏薇心疼得眼里泛起泪光。
“疼不疼？”她半蹲在他面前，柔声问。
霍彦辰想要摇头，但刚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一张小脸顿时变得格外狰狞。
“别动别动！”晏薇着急地用手固定住他的脖子，防止他再乱动。
“劳老师们费心了。”她直起身子，对两位老师说，“彦辰我先带回家了，医药费我晚些时候转给贺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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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薇牵着霍彦辰走到马路边上。
她今天出门没开车，现在只能打车回去。
霍彦辰站在她身边，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晏薇暗暗叹了一口气，默默打着腹稿，思考着要怎么跟他聊这件事。
一辆熟悉的白色保时捷突然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窗降下，庄博文的脸露出来。
晏薇惊讶地问：“你怎么没走？”
庄博文冲着她一扬下巴：“先上车。”
医院门口人多，出租车尤其难打。
晏薇没跟他客气，拉开后座的车门，抱着霍彦辰一起坐上去。
庄博文扭过头，看着她怀里的霍彦辰，问：“这就是你邻居家的孩子？长得还挺漂亮。”
霍彦辰闻声抬头，四目相接的瞬间，庄博文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