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宫墙在月光下投出深灰色的影子。
苏婉柔裹紧披风,指尖攥着金符,能清晰触到符身密文的刻痕。
御书房的飞檐在东边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兽,她深吸一口气戌时三刻,该行动了。
御书房前两盏气死风灯摇摇晃晃,两个带刀侍卫挺直腰杆,目光却在朱漆门上扫来扫去。
苏婉柔脚步微顿这是皇后新换的暗桩,比往日更严密。
她垂眸敛神,舌尖轻轻抵住上颚,这是触发"情绪共振"的暗号。
眼前浮现守卫的记忆碎片:一个月前,左边侍卫的妹妹生了重病。
急需十两银子抓药;右边侍卫前夜被掌事太监踹了一脚,腰上还疼着。
左边侍卫的喉结动了动,右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钱袋;右边侍卫的眼神突然涣散,刀柄在掌心滑了半寸。
苏婉柔趁机缩着身子贴着影壁挪到廊下,鞋底沾了些青石板的露水,凉意顺着脚踝爬上来。
推开通往偏殿的木窗时,檀香混着旧纸的霉味扑面而来。
她借着月光扫过书架《大雍律例》第三卷在最上层,书脊已经泛白。
指尖刚碰到书脊,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她猛地缩手,等了三息才继续。
抽出书时,夹层里的纸页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泛黄的宣纸上"遗诏"二字力透纸背。
"咔嗒"
门外传来靴底碾过青砖的声响。
苏婉柔心跳陡然加快,耳后朱砂痣跟着发烫。
她抱着书冲向屏风,裙角勾住案几脚,茶盏晃了晃,没敢去扶。
门轴吱呀轻响,进来个穿青灰色太监服的,脸上有道刀疤从左眉贯到下颌正是皇后身边的周福海。
他掏出火折子点亮烛台,烛光映得刀疤像条狰狞的蜈蚣。
苏婉柔屏住呼吸,看着他走向书案,从最里层的木匣里抽出个油皮纸包,塞进袖中时。
袖口露出半枚和田玉扣与皇后腕间的"并蒂莲"玉镯纹路相同。
周福海吹灭火折子的瞬间,苏婉柔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原来皇后的耳目早渗进御书房,这遗诏副本怕是故意留在这儿引鱼上钩?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廊外,苏婉柔才敢直起腰。
转身时袖口蹭过烛台旁的香炉,香灰沾了一片,她没察觉。
只盯着案头被翻乱的奏折周福海刚才取走的,该是皇后与外臣的密信。
刚跨出书房门槛,颈后突然泛起凉意。
玄色披风裹着寒气罩下来,夜无痕单手撑在她身侧的廊柱上。
指尖几乎要掐进木头里:"苏姑娘好手段,连御书房的守卫都能迷得找不着北。"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带着酒气。
苏婉柔垂眸轻笑,将遗诏副本递过去,指尖在他手背轻轻一蹭这是触发"情绪共振"的小动作。
原书里夜无痕最恨被利用,可他更怕遗诏落在皇后手里,得让他信她没有藏私。
"我若想独吞,就不会冒这个险,"她声音放软,像在说真心话,"这份是假的,真正的还在皇后手中。"
夜无痕盯着她递来的纸页,喉结动了动。
他的目光扫过她耳后那颗朱砂痣时,突然伸手扯过副本,"假的。
"他低笑一声,声音像碎冰撞在瓷碗里,"真正的遗诏,皇后藏在慈宁宫佛堂的莲花座下。"
苏婉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惊了他怎么知道?
原书里可没写这些。
夜无痕转身时披风扫过她的手背,寒夜里带着股松木香。
等他的身影融进夜色,苏婉柔才摸向袖口的香灰,指尖骤然收紧。
这是皇后的追踪香,掺了鹤顶红粉末,沾到活物就会发烫。
高墙之上,月白褙子被风掀起一角。
花夫人望着苏婉柔匆匆离去的背影,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半块金符,与苏婉柔手中的那枚严丝合缝。
她转身时,发间的珍珠步摇轻响,像是某种暗号。
夜影楼密室的烛火忽明忽暗,青蛇攥着银线的手青筋暴起:"她拿的是假遗诏,真的在皇后那儿!
"夜无痕将副本拍在案上,目光扫过众人:"她比我们想象的更会算计,"门帘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咚"的一声,惊得烛芯颤了颤,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