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摇晃，松香混着铁锈味在鼻尖打转。
苏婉柔站在阴影里，看着青蛇指尖的银线突然绷直那是他用读心术时的习惯动作。
"有人在操控我们的情绪，"青蛇的声音像淬了冰，黑瞳里浮起血丝，"心跳频率。
呼吸节奏，都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偏离常态，"他突然转头，目光如刀刺向苏婉柔，"是你吧？"
苏婉柔垂眸轻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香灰。
她能感觉到情绪共振的丝线在空气里游走，像蛛丝般缠上每个人的神经。
"青蛇大人说笑了，"她抬眼时眼尾微挑，"人心本就易动，何须操控？"
话音未落，铁手"砰"地拍案而起。
这位以武力著称的壮汉脖颈青筋凸起，指节叩在案上发出闷响："为何每次行动都要等夜楼主一声令下？
我们不是棋子！"他的声音带着反常的嘶哑，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
密室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青蛇的银线"啪"地断裂，他猛地捂住太阳穴："情绪波动异常......"
余光瞥见苏婉柔袖中若隐若现的小动作，他忽然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多了几分暗涌，"或许，我们应该重新分配信任。"
夜无痕一直倚着后墙，玄色披风裹着寒气。
此刻他指节抵着案角，骨节泛白，眉峰压得低低的："铁手，你忘了三年前是谁在乱箭里把你从死人堆里扒出来？"
铁手的喉结动了动，却梗着脖子不退："可这三年，我们替你挡了多少次暗箭？"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青蛇的读心术被耗到吐血，红鸢的易容术毁了半张脸凭什么好处全进了夜楼主的袖袋？"
苏婉柔垂在袖中的指尖微蜷。
情绪共振的波动如游丝般缠上铁手的胸腔，将他藏在心底的不甘与嫉妒无限放大。
她能看见铁手耳尖泛红，那是愤怒即将冲破理智的征兆。
"上次截胡盐商的货，消息是谁走漏的？"青蛇突然开口，银线重新在指间缠绕。
"我查过，那批货本应走运河，临时改道的密信......"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铁手腰间的玄铁令牌，"只有楼主和三位堂主有权限。"
铁手的脸"刷"地白了。
苏婉柔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情绪共振的力度又添三分她要让这根导火索烧得更旺些。
"皇后已在你们之中安插眼线，"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惊雷劈开阴云。
"你们可曾想过，为何每次针对中宫的行动，皇后都能提前布防？"
密室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红鸢猛地攥住腰间匕首，刀尖指向左侧的灰衣男子："是你？
上回在御花园，你说看见小顺子往延禧宫送点心！"
"放屁！"灰衣男子抄起茶盏砸过去，"你上个月还跟尚食局的宋娘子套过话！"
夜无痕突然冷笑一声。
他推开后墙的机关，月光顺着暗门漏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够了。
"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苏姑娘，你想让我们内讧？"
苏婉柔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勾起半分笑意："我只是让你们看清彼此。
"她知道夜无痕最恨被人看透心思，所以故意把"看清"二字咬得极重。
就像原书里写的，这个男人宁肯被刀捅穿胸口，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弱点。
夜无痕的瞳孔骤缩。
他抓起案上的遗诏副本，玄色披风带起一阵风，烛火应声而灭。
黑暗里传来他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三日后再议。"
等门闩落下的声音消失，苏婉柔摸向袖口的香灰果然在发烫。
她借着月光看得分明，香灰里混着极细的金粉，在掌心泛着微光。
这是皇后的追踪标记，比她预想的更棘手。
"苏姑娘留步。"
清冷的女声从窗外传来。
苏婉柔抬头，看见月白褙子的一角挂在檐下，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夜风轻晃，在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是花夫人。
她记得前尘里这位娘娘最善装聋作哑，此刻却主动现身。
袖中隐约露出半块金符的轮廓与她贴身收藏的那枚，纹路严丝合缝。
"深夜风凉，"花夫人的声音像浸了桂花蜜，"本宫的偏殿还烧着地龙，不如进来喝盏茶？"
苏婉柔望着她身后透出的暖黄灯光，忽然想起御书房里周福海袖中的玉扣，想起皇后腕间的并蒂莲玉镯。
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抬脚跨进门槛时，袖中香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像一串未写完的暗号。
檐角铜铃忽然轻响，像是被谁的指尖挑动。
苏婉柔抬头，正看见花夫人鬓边的珍珠步摇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与她方才在密室里见过的某个影子，重叠成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