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宫的寒气顺着靴底往上钻,苏婉柔指尖掐着腰间玉牌,能清晰摸到沈清漪亲手刻上去的机关纹路。
那是她和淑妃熬了七夜,根据古籍里"引地脉破异力"的记载改良的阵眼。
"来了。"
夜无痕的声音像一片落在水面的碎冰。
苏婉柔抬眼。
就见地宫甬道尽头亮起两盏羊角灯,映出皇后明黄翟衣上的金线,像一条游走的蛇。
她身后跟着垂首的白羽,玄色衣摆扫过青石板,而红袖攥着皇后的袖角。
指尖泛着青白,喉间溢出细碎的"娘娘",被皇后甩袖甩开。
"苏昭仪好雅兴,挑这阴宅待客。"皇后踏过满地松针,发间东珠在壁火下泛着冷光,"你说的遗诏呢?
穿书者的秘密呢?"
"在密室里,"苏婉柔退后半步,露出身后半人高的石门,"不过要进去,得劳驾娘娘亲自推。"
红袖突然扑上来,指甲几乎要掐进皇后腕间:"不可!
这地宫的风不对,是......是'梦回散'的残香!
前日御药房丢的那半瓶,肯定被她们......"
"住口!"皇后反手甩了她一记耳光,红袖撞在石壁上,额角立刻渗出血珠。
皇后喘着气,目光却死死锁着石门,"本宫看过三百遍原著,还会怕你这点小手段?
"她抬手按在石门上,青铜兽首嘴里的明珠突然泛起幽蓝光芒。
那是林婉宁用同心草汁调和的荧光粉,专引穿书者的异力。
"咔嚓。"
石门开启的瞬间,苏婉柔听见空气里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轻响。
她知道,沈清漪埋在四周的青石引动了地脉,皇后引以为傲的"气运"正在被一点点抽离。
"白羽,进来,"皇后当先跨进密室,却在门槛处顿住脚步。
原本该跟在身后的人,此刻正站在原地,望着她的眼神像隔了层雾。
"我......"白羽喉结动了动,指尖缓缓抚上自己心口,"这里疼。
很疼,"他突然笑了,那笑容清清淡淡的,倒像是苏婉柔在御花园见过的。
某个春日里替小皇子捉蝴蝶的侍卫,"我记得你。
在另一个地方,你穿的不是凤冠霞帔,是白裙子。
你说要和我去看海......"
"闭嘴!"皇后的声音变了调,她扑过去要捂白羽的嘴,却被他轻轻推开。
白羽一步步走向苏婉柔,每走一步,眉心跳动的红痣就亮一分。
那是萧明月花大价钱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醒魂砂",混在他每日用的香粉里,此刻正顺着血脉冲开皇后下的蛊。
"婉柔姑娘。"白羽在她面前站定,转身看向皇后时,眼底有星火在烧。
"她用蛊术锁了我的记忆,用'女主光环'洗了我的心。
可刚才跨过那道门槛,我突然想起,真正的我,是在扬州城卖字画的穷书生。
会为她折半枝桃花,而不是现在这样......"他顿了顿,声音发颤,"为她杀人。"
"砰!"
密室石门轰然闭合,震得壁上烛火乱晃。
苏婉柔抬头,透过头顶镂空的藻井,能看见夜无痕的身影在月光下一闪而过那是夜影楼的"锁魂阵"启动了。
她摸出袖中玉简,在皇后面前晃了晃:"这是你前世的日记本,夹在藏书阁最顶层的《山海经》里。
你写着'要做最尊贵的皇后',却没写为了这个目标,你害死了多少人。"
皇后的脸白得像张纸。
她试图抬手用法术,可指尖刚聚起的金光,才到半空就散成了星子地脉的力量正像张网。
将她的穿书能力死死困住,"不可能......我是女主,我该有主角光环......"她踉跄着后退。
撞在刻满古篆的石壁上,"你不过是女配,凭什么......"
"凭你依赖剧本,而我相信人心。"苏婉柔一步步逼近,靴底碾碎了地上的碎松针。
"沈清漪的机关阵,林婉宁的同心散,萧明月的商队运的醒魂砂。
还有夜无痕守的锁魂阵这些都不是'剧情'里该有的,是我们自己选的。"
白羽突然握住她的手。
苏婉柔转头,看见他眼底的坚定,像极了那日在御药房。
林婉宁说"我要救我阿娘"时的模样,"你看,"她轻声对皇后道,"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皇后突然笑了。
她笑出了眼泪,又哭着去抓自己的头发:"不......我不是女主?
我不是......"她的指甲在脸上抓出血痕,却仿佛感觉不到疼,"那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苏婉柔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密室的阴寒渗进骨髓,石壁上的古篆在烛火下泛着青灰,像无数双盯着看的眼睛。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玉简,上面用朱砂写着"天命"二字,在暗夜里格外刺目。
"现在,"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撞在石壁上,又反弹回来,"轮到我来书写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