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宫?千昭用一旁的烛火点燃销毁纸条,有些证据,连她都无法确定。
皇宫内。
华衣女子放下手中的册子,在宫殿庭院内踱步,听着来人的汇报。
“不回来了吗?那你多带些人在暗处守着,宫内尚且危险,何况在宫外呢,去吧。”
影九得令退下,女子看着桌旁的糕点吩咐人撤下。
“娘娘,那炉子上的药……陛下特意嘱咐过您。”
说完看了眼自家娘娘满脸不情愿,那药闻着都苦,每次都是陛下亲自来哄娘娘才愿意喝下。
女子拧着眉头,将册子放于脸上,与白日里的成熟稳重截然不同,活脱脱像个小女儿家。
“还有蜜饯吗,呃……还是拿阿爹带过来的蜂蜜吧!唔!”
说罢回了殿,继续执起笔处理最后一桩事,盖上印章。等宫人端上药来,看着碗中深褐色的药,她选择直接一口闷,快速地饮下蜂蜜散去那份苦味。
“阿峦,前些日子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如何了?”
“小姐,在此。”
说完,名为阿峦的侍女从房梁上下来,摆了摆身上的包裹。
女子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不对劲,不由开口问道,
“阿峦可还有什么疑虑?”
曾几时她也是无忧无虑的少女,而今却是处处忧,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当年那些人的心境。
阿峦当即说出心中的疑惑,
“小姐……外面的人都说她是坏人,为何你还要去祭拜她?”
“她不是,阿峦,你记住,她是这世上最好的阿姊……”
阿峦看着自家诉说时一脸怀恋,好似那是一段愉悦的时光。
千昭等到子夜,房内的烛火一根根熄灭,一切如她所料陈之昂未出现留在了秋兰院。
青岩的话提醒了她还可以用灵力唤起小鬼,千昭用青岩给的符咒招了小鬼给青岩他们送信。
“逸儿……你一定要好好听师哥的话。”
千昭看着无尽的黑夜,不由替陆昭昭感慨,多少个夜晚她是苦苦等待而不得结果。
熬到半夜才睡导致第二日千昭一早未苏醒,陈之昂下早朝回来的时候千昭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巧儿和粉黛一直站在院门外守着不敢松懈,夫人不会轻易刁难人,却是个不好惹的。
昨日处分了不少下人和姨娘,来探望夫人的是陆陆续续来的,那群姨娘不敢太过嚣张,皆被两丫鬟一一成功阻拦。
低着头没注意来人,粉黛弯腰行礼说起,
“夫人还在歇息,若无要紧事不可打扰。”
“夫人还未醒来?”
粉黛和连翘听到大人的声音吓得赶紧下跪,昨天的惨状还历历在目,绕是近来得宠的夫人也遭了罪。
虽说最后是大人抱过来的,可那一身的血,处理伤口内里皮开肉绽的,尤为骇人,此番对大人无疑是充满恐惧的。
“奴婢……拜见大人。”
“回大人的话,夫人昨晚睡得晚,还未醒来,奴婢这就去服侍夫人起床。”
此话一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昭儿昨日都提醒他了。
“大人,诺言是不可轻许的……”
仿若她的叮嘱还在耳边,陈之昂迈近一步,抬手摆了下,
“不必,你们两去叫膳房备些早膳送来,记得清淡些。”
吩咐完,连翘和粉黛两人起身正要去膳房,陈之昂又补了句,
“一会记得将熬好的药端来,你们亲自看着,不可出差错。”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里屋去了,推开门进入拨开帘子走到床榻旁。
睡着了的昭儿少了戾气,要比往日里美上几分,陈之昂看到她那诱人的柔唇,心中一片浮想。
千昭猛然从床上坐起,好似从噩梦中惊醒,耳畔响起陈之昂的关切发问,
“昭儿,你怎么了?”
陈之昂看到她惊魂未定的可怜模样,心中对她更是添了几分怜惜,伸手想要触及白皙的面庞,只见陆昭昭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秋水眸中宛若盛着一汪清水,水光潋滟,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
“呃,别……别打我。”
陈之昂一时止住举动,用极其轻柔的声音安抚道,
“昭儿,别怕,我是你的相公,来,过来为夫怀中。”
朝陆昭昭展开双臂,慢慢地一步步引导,陈之昂看着她缓缓回转,然后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
因这猝不及防的一下,陈之昂没站稳后腰硬生生地磕到了桌子上,此刻为了陆昭昭也只得闷哼一声,反过来安慰若受惊小鸟的陆昭昭。
未如他想象那般,陆昭昭再他的怀中没有嘤咛哭闹,而是微弱干咳了几声,陈之昂的衣服上染了鲜血。
“咳咳……”
扶着她坐到榻上,陈之昂这才看到她身上的包扎之处裂开,鲜血溢出,应是这会动作太大扯动了伤口。
“来人,快去请医女过来。”
千昭不由皱起眉头,玩脱了,她这伤口愈合能力也太差了些,止疼药药效也要过期了。
千昭:
【系统,有快速愈合药吗?】
系统:
【商城已空……暂时没货。】
内心:……完犊子,一会是真的疼了,往回都是逸儿照料给她减轻痛苦。
陈之昂没听到回复急得要起身离开,千昭一手拽住他的衣角,
“大人……别走……昭儿……噗……”
话未完,千昭猛吐了一口血,陈之昂忙一旁的帕子为她擦拭掉嘴角的血丝,素色的帕子一碰就被全染。
看着陆昭昭满口是血,陈之昂顿时慌了,
“怎么会这样……昭儿……我去给你找大夫。”
陆昭昭又吐了口血,虚弱地说道,
“没……用的,大人,昭儿好冷。”
陈之昂将她紧紧地抱入怀中,又用被子盖上,
“昭儿,你不要吓我,我带你去找大夫。”
用被子裹好,慌忙抱着她出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院子的空荡,而那些藏在院外的护卫也只是监视她。
一路抱着她小跑,耳边是她若清风拂过的声音,陈之昂心底升起一阵绝望,可他不想就这样结束。
路上的侍从只见到不顾一切疯跑的大人,像失了心智,到了药房,陆昭昭已经气若游丝。
“快,救救她。”
刚从兰姨娘那回来的岳大夫见到陈之昂失魂落魄地抱着人过来,连忙放下药箱为她把脉,喂她服下一颗药丸也未见气色,最后沉痛地摇头说道,
“大人……夫人中了毒,已经没救了。”
陈之昂想起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今日就处于生命垂危之际,怀中的人已经虚弱地连眼睛都难以睁开了。
“大人……昨晚……我等了你许久。”
凑近后他才听出陆昭昭说了什么,陈之昂放下一切算计,慌忙解释道,
“嗯,我知道,是我不好,昭儿。”
忽而想起什么,似抓到救命稻草,陈之昂转忙对岳大夫说道,
“岳阙,去将那颗续命药取来。”
“大人,那可是……”
“夫人比我更需要,快去!”
陈之昂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此刻多么希望这一切是陆昭昭制造的一场恶作剧,恃宠而骄也好。
“昭儿,我是喜欢你的,等你这次好了……”
这是第二次他清晰地感受一个人的生命在他面前流逝,陈之昂大脑一片空白,陆昭昭的声音难得如此柔和,
“大人……昭儿不能陪你了。”
放于陈之昂手臂上的手自然垂下,陈之昂知道她再也不会醒来了,他还有好多话没对她说,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亲手挖的坑。
“啊!……”
仰天长啸,岳阙取了药回来时候陆昭昭刚好咽气,陈之昂也认知到自己犯下的错。
陈之昂抱着陆昭昭的尸体坐到晚上,感受着她身上渐渐冷却的温度,直至最后彻底变得冰冷。
到了晚上,陈之昂抱着她回到屋子,亲自为她点上一屋子的蜡烛,烛火照亮满堂,以便陈之昂能清楚地看见陆昭昭的模样,然后将她深深地刻入脑海中。
“昭儿……我最近总是在一个梦,梦里的我待你不好,昨晚我在梦里看见你哭得好伤心,我醒来时候就在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待你。
可我看到现实里的你那么的冷淡,不会轻易落泪,可是……我每次都食言了,昭儿……我真是坏透了,对不对?所以你就生气了,不想再理我……”
陈之昂抱着她不停地忏悔,脑中莫名涌入许多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梦中发生的场景越发明了。
他看到了在自己算计下迎娶陆昭昭,那时候的她一脸幸福嫁进来,新婚之夜他就丢下她。
第二日又回来陪她,随口找的理由搪塞她,如此循环往复,陆昭昭真的好傻,随随便便就当了真。
“你是我的相公,奴家自然是信的。”
在他的虚情假意下陆昭昭彻底折服在他手中,每日为了他忍受院中其他美妾的欺辱和嘲讽。
纸是包不住火,陆昭昭后来对他彻底绝望,她说自己在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不说,明知对方是何种人也要蒙蔽自我付出一起去爱。
那一世,他心中也是存有愧疚的,太容易得到的真心在他这里过于廉价,他从未珍惜过。
唯有陆昭昭死后,他才幡然醒悟,夜半人静时忆起那个怀揣着所有美好嫁给他的女子,咬着牙承受他给予的所有悲痛,还要笑着服侍他。
陈之昂想起有次她不经意流露出的恨意,现在回想起来,她怎么能不恨自己?
重来一世,她还是栽在自己手中,陈之昂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在他没注意的黑暗中冒出一个人影……
系统:
【加快剧情进展,是个狼灭,比狠人多一点还横啊!】
千昭:
【就知道你不靠谱,还得我自己动手改。】
她那会五脏六腑都在疼,像是被一刀刀切割下去的抽痛,千昭这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定才选择的。
一向勤恳的陈侍郎居然无故不上朝,然后才知他的夫人重病身亡,陈侍郎一时接受不了爱妻离世连疯了几日,茶楼里又添加了个新段子。
下葬的那日陈侍郎异常冷静,深邃的双眸空洞无神,看着棺材一点点被盖上。
一想到她就要长眠于地下,陈之昂猛然上前推开他们,伸手撕去脸上的面纱,触碰那早已冰冷的面庞,
“先让我再看一眼,你们不知道,昭儿可怕冷了!”
他想再自私一回,不让她入土为安,就留在身边,明明他已经耽误她两世了。
最该死的人是他才对,陈之昂突然跪到楚懿面前,
“臣罪大恶极,辜负良妻,请陛下赐臣一死。”
当年受楚懿器重,他才有今日,为了陛下和百姓而活,现在他想求一死。
这次楚懿没发话,而是旁边陪着楚懿一起来的杨妍发话,
“你可以死……但你要想清楚,这是她想看到的吗?”
陈之昂顿时僵住,黄泉路上……她也不会等自己的,楚懿握着杨欣的手,盯着颓废至极的陈侍郎,
“好好想想她对你的期望。”
丢下这句话,楚懿就牵着杨欣离开,他们出来久了得回去了。
就在楚懿离开后,又来几位生人,一身奇怪的装束,唯额间束着白布条以示吊唁。
陈之昂见到进来的几人无心搭理连头也没抬,为首的先发了话,
“陈大人,质本洁来还洁去,她这一生毁在您手中,而今她得了解脱,我们是来带她回去的。”
陈之昂这才注意到凭空冒出的几位生人,想要护住陆昭昭的尸体却被他们束缚住。
见挣扎无用,转而哀求,
“不要带走我的昭儿。”
为首的那位忍不住轻笑起来,
“呵,她从来不属于你,真心错付,大人您心知肚明,这里太脏了,不适合她。”
说完,一行人离开,只留下一句,
“祝愿陈大人长寿。”
……
怀风馆内。
楚逸闲散地坐在秋千上,一只手随意搭在秋千花藤上,一手放于千昭腰间。
千昭刚一合上手中的账簿,楚逸就反过来将她扑倒在身下,贴在她的耳畔吞吐云雾,
“娘子,为夫可是差点被你吓傻,你是不是该赔偿点什么?”
唉!没康复的时候天天盼着他恢复正常,而今是不傻了,恢复成了那没脸没皮的样。
千昭觉得任由他闹下去,迟早晚节不保啊!
当日趁陈之昂昏迷时,千昭被喂下解药,天知道楚逸看着她被陈之昂抱着的时候有多想剁了那位揶揄他妻子的人。
给解药这事,原是怀风馆的人去合适,来去无影,然楚逸一醒来就压抑不住想见千昭的冲动。
心里反复默念一切为了娘子,虽说借尸还魂匪夷所思,然在楚逸眼中,娘子说的就是事实。
再一想陈之昂面对的是陆家尚书府三小姐陆昭昭,而非娘子本人,楚逸才按捺住大刀。
楚逸轻轻地贴了上来,千昭毫不留情地一手按在他的脸颊处让他撇开,
“唔……这里有人在,我们回屋。”
楚逸将她打包横抱起,千昭的双臂自然勾住他的脖子,
“好,娘子可要加倍补偿为夫。”
青衣和楼衣看着他们离开处,一地的账本啊!齐齐摇头,这腐糜的恋爱酸臭味,馆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啧啧,青衣,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照这样下去,连袜都要有了。”
青衣拾起账本,闷声猛吹一口气出去上面的灰尘,这也不能赖他,谁知道樊家姑娘比他还直。
还有楼衣支的破招,大半夜带她看昙花开,花没看到还淋了雨,愤然丢下账本一手抓住对方的衣襟,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我能这样吗?”
楼衣听了,义正言辞地为自己开脱,
“诶诶……是你不开窍,用馆主的话来说就是脑子像被门夹了似的,怨谁?还不是你自己悟性差。”
“嚯哟,好家伙,你这家伙悟性才是差到底,你演戏一团糟,也就能靠靠那张脸。”
青衣和楼衣开启了互相伤害模式,边说边开打。
“你这呆子,美貌这种也是一种天分,嚯!但凡你长得再俊美些,樊家姑娘会不被你吸引吗?阴气得像娘们似的,人家把你当姐妹呢!”
“呆子?我看你就像个痴呆,不对,是个夯货!”
“二愣子,那个字念憨。”
“痴呆,那个念笨。”
……
云娘听到打斗声过来,一脸无奈地同云衣收拾起一地的账本,两人相视一笑,孩子打架要习惯。
“馆主呢?”
云衣担心他两打下去又得糟蹋一堆花草,一会要是打到阁楼上去可就得耗些木材费和装修费。
馆主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砍人了。
云娘宛然一笑,
“正忙中……”
房内。
千昭双手放在他强有力的臂膀上,使劲吃奶的力气都掰不开,
“楚逸……你撒手,我都答应你了,肯定不会食言的,你总不能让我饿着陪你吧。”
楚逸听后才缓缓松开,极为殷勤地去给她端来些吃的垫一垫肚子,替她舀了一碗汤,然后一脸痴汉地托着腮看自家娘子吃饭。
千昭吃了个半饱留意到楚逸一口没吃,夹起一块糕点放到他的唇间,
“夫君,你不饿吗?”
楚逸算着她吃了个半饱,唇角勾起一抹邪笑,忽而一手握住她的手腕顺势贴了上去。
“为夫……自然是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