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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高二结束,整个暑假我都和梁钟在学校上基础学科的加强班。
明明是昼长夜短的季节,可我回忆那年的夏天,永远都是蒙蒙亮的清晨和暗沉沉的夜色。
18路公交车承载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一步步踏向十八岁的旅途。
有时我太累,昏沉沉地打着盹,梁钟就会把我靠向玻璃窗的脑袋轻轻拨到他这边。
半梦半醒间,我睁开眼,见他正望着窗外的霓虹街景发呆,长睫轻颤,好似柔软的羽毛拂过我的心间。
我忍不住伸手去碰,梁钟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讪讪地收回手,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今天的英语试卷成绩不太理想,我觉得自己很笨。”
“别这样说。”梁钟握住我收回去的手,笑了笑:“我觉得许怀安很聪明,我很喜欢她。”
我心跳加快,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心头,仿佛黑暗的洞穴里点燃一捧烛火,荧荧溢满每一个角落。
梁钟掌心微热,缓缓摩擦着我冰凉的指尖,对视片刻,他默不作声地把我的手放进自己校服衣兜里,说:“睡吧,到站叫你。”
十指相扣,很踏实,很心安,我枕着他的肩膀沉沉睡去。
高三这一年过得飞快,日子如清风般一一掠过书声琅琅的走廊,奋笔疾书的身影,沙沙写字的教室,和墙外那枯黄凋零又逐渐复苏茂盛的枝叶。
二模之后,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总的来说你语文成绩还不错,只不过阅读理解的第三小题写得太过离谱,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我犹豫了一会儿,诚然道:“一千个读者眼中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理解’这个词本就因人而异,不该有固定答案。”
“胡说八道!就算一千个读者眼中装着一万个莎士比亚,你高考能得分吗?这种荒谬的想法是谁教你的?”
“我以前的老师。”
“误人子弟!应该踢出教育界!”班主任越说越气:“这人叫什么?我回头打听打听,别再祸害人了。”
这人的名字可大有来头。
正所谓天为一,地为二,所以天地合一才是世间王者,超凡绝伦的精英奇才。
我撇撇嘴:“他叫张三,我一直喊他三哥。”
班主任陷入沉思,片刻后脸色惊变:“他是不是又黑又瘦,性格疯癫不着调?”
我诧异地挑眉:“你认识?”
“靠,我师兄啊!”班主任有些激动:“他当年可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没想到时隔多年,又能听见他的名字!他现在怎么样?在哪高就呢?你们还有联系没?”
我摇摇头:“如果投胎顺,他今年应该五岁了。”
张三死于癌症。
他的墓志铭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