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宋有方还不懂，苏征笑着说：
“人族一开始活着有什么意义？因为百族觉得好吃？”
“人可以吃兽，兽也可以吃人。人族被圈养，说到底是因为实力不够；人族的实力足够了，也开始圈养猪狗家禽。”
“人活一世，从来不是为了做什么有意义的事，而是最简单的，生存。”
“吃饭有什么意义？吃饭是为了生存。你吃饭，他也吃饭，人也吃饭，猪狗也要吃饭。”
“人，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能活下去；无论是打猎、种植还是圈养，干活都是为了吃的那一日三餐。”
“总有这么些不需要为吃饭奔波的人，吃饱了，闲着没事做，开始思考意义了，殊不知，世上还有多少吃不饱饭的人，那些人有时间思考这个吗？开客栈的店家、耕田的农夫他们就不会考虑这些问题。”
“年轻人，总是想得太多，做的太少。”
宋有方摇了摇头，感觉话题好像被拉远了，忙说道：
“前辈，好像扯远了，是修仙，不是吃饭。吃饭是为了活着，但修仙呢？”
苏征早有预料，脸色不变地回道：
“不吃饭会饿死，吃了饭才能活着；你筑基期最多活到150岁，金丹期就能活200岁，只要从筑基升到金丹，就能多活50年。修仙，和吃饭一样，不都是为了生存嘛？”
宋有方有点懵了，苏征趁热打铁：
“吃饭是为了生存，修仙，也是为了生存；穿衣服是为了御寒，运转法力也能御寒；走路、骑马、坐车、坐船能逛遍山川河流，御剑飞行，也能逛；成亲是为了传宗接代，双……咳咳，多的就不说了，懂的都懂。”
“你能不能告诉我，修士和贩夫走卒有什么区别？修仙和厨子做菜、农夫种田又有什么区别？”
苏征喝完了最后一杯茶，看宋有方还在发懵，就向他点了点头，自顾自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解下佩剑，倚在床边，苏征躺在床上，确定了周围无人，不禁有些窃喜：
我这随便拽两句就点醒了一个迷茫的人，看来，以后再不济，也能出去当个先生，随口指点一下，就能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得先起个响亮点的名字，水镜先生？还是叫水月先生来着？怎么好像忘了……
宋有方早在苏征点头的时候就清醒过来，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修仙就和吃饭一样，修士那不是和厨师一样了？理是这个理，但总感觉不太对劲啊？
宋有方突然想到了母亲临走时，当时的母亲因为父亲的死郁郁寡欢，一年时间都没撑住就也撒手人寰，母亲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娘只希望你以后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宋有方长叹了一口气，仰起头，看着月光，低声说了一声：
“我会的……”
第二天。
不到卯时，宋有方就睁开了眼睛，他虽然经过了昨晚的自问，有些惫懒，不想起床。
但是长久以来形成的练剑习惯，还是驱使他坐了起来。
客栈不像山洞，运使剑法不光场地不够，惊扰到客人，店家估计也不愿意。
好在他剑法已近大成，可以通过别的方法练剑，所以他采用的，是师父教给他的雕物练剑法门。
宋有方没顾上洗脸，先下楼从柴房借了块粗壮的树根，厨房里正在熬粥的微胖的厨子很是和善，宋有方差点以为他和店家是亲戚。
厨子眉眼确实和店家不像，宋有方又没在前厅忙着的店家旁边见着自己以为会有的浑家，说明这也不是姐夫和小舅子的传统组合。
宋有方摇了摇头，对自己现在突然兴起的好奇心感到奇怪，但还是收束心神，提溜着半斤的树根回到了自己房间。
宋有方运指如剑，先用三合剑的招式，点点划点点，干净利落地削去占着泥土的树皮，随后运转剑法，尽可能薄地层层削皮。
三合剑的口诀是：心合与意，意合与气，气合与力。
第一层境界是气合与力，他练了十年才把剑诀招式如臂使指，勉强入门；而后十年才勉强练到第二层，意随气而行。再二十年，才偶尔达到第三层境界。
就这，已经被金丹中期的师父惊为天人了。
但很可惜，三合剑剑法虽被师父凭借记忆补全，但剑法的配套功法元婴期以上缺失，师父穷尽一生也未能找到后续。
看着原本粗壮的树根最后变成两寸有余的雕成人型的木棍，宋有方很有成就感，但还是接受不了脸上五官的丑相，把它层层切片了，啧，手残党的悲哀啊。
粗略洗把脸之后，宋有方把一堆薄薄的木片送到柴房，转身踱步踱步到了前厅，店家正在招呼两桌客人，忙得脚不沾地。
而苏征已经坐在昨天那个靠窗的桌子上，吃着包子，喝着粥了。
他看见宋有方脸色转好，知道他从昨晚的认死理状态走出来了，向他招了招手，让店家也给他一碗小米粥，指着桌子中间的盛满包子的盘子给他介绍。
“来尝尝，这包子不错，昨晚刚摘的韭菜包的，货真价实的腊猪肉，”
他压低声音，
“从化形的猪精身上喇的，好在时间够长，肉上残存的灵气已经消散，要不然，平常人吃一个爆一个。”
宋有方谢过店家送上的小米粥，看着店家回柜台忙活去了，前厅这边角落里，只剩他们俩人。
宋有方就压低声音，向苏征请教：
“前辈，我有些修行上的东西不太懂……”
苏征连忙摆手，说：
“这我帮不了你，每家的修行功法，运转法力的经脉都不一样，我最多凭经验帮你看看。但我看完了，你的功法就不能保密了，虽然现在门户之别没以前那么夸张了，但我可不想拜到你门下。”
宋有方看是他误会了，赶紧解释道：
“倒不是那么私密的事儿，我下山之前听我师父说起过什么‘一二三四’、什么‘五城廿族’……”
“哦，你说这个啊，也是，这些都是初下山要知道的东西，我就细细给你讲讲。
“所谓的‘五城廿族’，是跟在‘一阁四盟’后面的，一阁四盟你知道吧？问天阁和东南西北四个门派组成的主要宗盟。”
“五城廿族就是排在后面的，五座大城和掌管二十几个小城的家族。大城有中间问天阁执掌的晋城、倚靠东边君山剑宗旁边的无双城、支持北边上清观的落阳城、西边五道盟的平远城和人祖弟子传人赵姓执掌的安兴城，安兴城就在你们黎阳宗正北。家族就不说了，太多说不完，你知道要去的石头城是李家的就行。”
苏征说着话，嘴巴又有点发干，喝了一口小米粥，继续说道：
“所谓的‘一二三四’，其实是前辈们总结的经验，‘一二’指的是一到两门主要修行功法，‘三四’呢，指的是三到四种保命手段。保命手段简单，防**器啦、替死傀儡啦、很多的，不便宜倒是真的。”
“自从老龙镇正魔大战之后，功法散佚良多，你练的功法没有后续怎么办？不要紧，你练到金丹之后，可以四处搜集一下与你的功法相近的、能练到后续的功法，两者一拼，略微修改也能用。前提是你得把原有功法练到最高境界，融会贯通之后，再结合后续功法修改。”
宋有方吃着包子喝着粥，听得是连连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问道：
“那我要是资质不够，不能融会贯通呢？”
苏征点了点头，赞扬他道：
“好问题，这其实也是一阁四盟的由来，四盟都是附近多个门派合体的大势力，问天阁凭什么排前面？”
苏征站起身去旁边的木桶里，打了点热水冲冲碗，回来继续说：
“就是因为他可以帮你挑选适合你的后续功法。”
看着宋有方惊讶的样子，苏征有点得意，他接着说道：
“问天阁初代阁主柯申，立志收拢补全散佚功法，每个门派他都去求过，最后死在了不知名的荒山。他的义子杨义继承柯申遗志，为了创新功法，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那就是你可以凭借半本功法，再上缴部分问天阁的贡献值，就可以换取适合你的后续功法。当然前提是，你得先上交自己的功法，只要问天阁能周转开，就相当于空手套功法，而他们确实周转得开。”
“正是这个办法，让问天阁超然于四盟之外。这几百年来，谁知道他们收集了多少功法，培养了多少高手？”
说完他一口气把碗里的热水稀粥喝掉，再打了一碗热水，漱了漱口，继续说：
“你的功法是什么等级，也缺失后续吗？”
宋有方点点头，咽下嘴里的包子，老实回答说：
“功法只能算是三品下，修炼到金丹期就缺失后面的了。”
苏征顺便坐下，从自己左手的储物戒指里掏出了一把玉简，足有十几个，对他挑了挑眉，说：
“这些都是我的珍藏，有部分是些搜刮的心得体会，我看你筋骨不凡，和你有缘。你可以先粗略看看，要是有需要的可以找我借阅，一块初级灵石，嗯，四份，很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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