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有方点了点头，便看见从外面又走来了两三个人，他们扒拉着看热闹的人群，突然遭受冷遇的吃瓜群众立刻表达了自己真挚的谢意。
“***，谁碰劳资？”
“*****，别拽胳臂啊。”
“谁呀，没长……”
一位吃瓜群众愤怒回头，却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脸。
“陈，陈少爷？”
被两个护卫保护在后面的纨绔压根没看他，径直从缺口慢慢走了进去。
“怎么个事儿，来这儿挑场子？”
看这有名的纨绔没注意自己，那位瓜众左右看了看，便溜走了。
“陈本宏，夏港商行的少东家。”
张全有略微介绍了一下穿着红黄蓝三色长袍、品味奇特的陈公子，想了想，又给他提了一句：
“有传言他是城主成无羁的私生子。”
宋有方看着转头望着自己的张全有，知道了他话里的意思。
若是无稽之谈，那张全有没必要说，既然如此……
“我明白，这些只是些许传言而已，未必是真的。”
张全有点了点头，便又看向了围观群众围起来的方向。
陈本宏已经从两师兄弟口中知道了他们的来意，他兴致大起地说道：
“这采离城可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啊，这是盛事啊。”
“什么盛事。”
茶楼里慢慢走出了五六个人，想来是张家班的人。
宋有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带头的穿着白色中单，脸上还画着黑色为主的脸谱，应该是刚下台，没换衣服就赶出来了。
黑脸向着陈本宏施了一礼，问道：
“刚才在台上没看着陈公子还迷糊呢，没想到陈公子在外面看戏呢。”
陈本宏哈哈一笑，说道：
“老三你可别埋汰我了，我这来的时候有事耽误了，刚到门口就看见了他们，这才没来得及进去。”
黑脸老三顺着陈本宏的手指，转头看向了穿着灰黑长袍、手拿着红缨枪的两人，冷笑一声，说道：
“这又是哪来的闲人，当我张家班无人吗？”
其中一人走上前来，对着他说道：
“在下官常军，师从王一鸣先生，二十年前，张德乾从我师父手里拿了‘天下第一’匾，今日我就是来讨回的。”
老三点了点他身后的人，问道：
“我看这王一鸣落魄了，连规矩都不懂了，你身后这人又是谁？”
官常军的师弟也慢慢走上前，站在师兄身旁，说道：
“在下孙律言，也是来挑战张德乾的。”
“笑话。”
老三身旁的人立马出口道：
“哪有两个人接连挑战的道理？你们分明是看我师父年老，想要以多欺少。”
官常军静静看着老三，说道：
“自然是没有两个人挑战的道理。”
他转头看向围观群众说道：
“诸位都是见证，今日我和师弟前来，是来挑场子的。”
他朗声说道：
“我和师弟两人，代表王家班挑战张家班。”
真是挑场子的？
陈本宏挑了挑眉毛，挑场子是两个戏班子之间的斗争，一旦出口挑战，那就必然是输家黯然离场的结局，甚至从此之后分崩离析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是两个人对一个戏班子？！
围观群众也一下子就炸了锅，开始讨论起来。
“两个人嘿，敢挑张家班？”
“张家班在咱们这儿落了这么些年，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落面子吧？”
“那也未必不行吧，张家班年前出了点事，张德乾的大徒弟三徒弟走了，现在撑场子的只有二徒弟、四徒弟了。”
那人看了看脸变得更黑了的老三，低声说道：
“要是年前，岳老三压根上不了台，这不是矮子里拔将军，这才让他上台了？”
当然也有不把看热闹当成重要事业的人。
“天好像黑了，等会儿不会下雨吧？”
“我家里还晒着衣服，我先回了。”
“同去同去。”
“再说，张老板的二徒弟是唱花旦的，这么看来，两个人挑张家班也不是不可能啊。”
“张老板四徒弟也不是好惹的吧，这两人……”
“大胆！”
岳老三终于忍受不了了，大喊一声，便说道：
“既然你们敢来挑场子，那就出手吧。”
谁知道官常军冷笑一声，将手里的红缨枪递给了师弟，拂了拂衣袖，说道：
“你们一起上吧，我官某何惧？”
现在可不是讲公序良俗的时候，跟在岳老三身后的五人一起出手朝着官常军攻去。
宋有方的眼睛亮了一刹那就黯淡下来，他拉了拉张全有的衣袖，说道：
“就这？”
不怪他失望，只见着官常军一人对五，却轻松惬意，左右一摆手就将两个人打倒，剩下三个人也只是苦苦支撑。
但……
“他们是唱戏呢，还是演戏呢？”
宋有方看着两拨人、哦，六个人和一个人，在打架过程中还不忘亮个相、伸个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江湖中人。
看得津津有味的张全有转头看了看他，知道他不懂这些，于是给他解释道：
“这国有国法，行有行规。”
“你若是进了班子，还想着躺平，那就活该挨喷。要是你为郭而战，还敢躺平吗？”
宋有方看了看他，诧异问道：
“现在不是城池为主嘛？没人称王呢。”
张全有早有准备，摆了摆手，说道：
“城郭的郭。”
“哦哦。”
宋有方点头表示理解。
张全有给他介绍道：
“你看他们，招式打的是一板一眼，这叫什么？”
宋有方凑趣地问道：
“是什么？”
“这叫曲不离口，拳不离手。”
宋有方眼界大开，问道：
“那这是打拳呢，还是练把式呢？”
张全有低声说道：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打拳？”
“人是在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怎么就打拳了？”
“再说了，打拳有用吗？打拳要是有用的话，那他们就不叫戏班子了，改叫浪微得了。”
“戏班子，就得把把式练到拳头里。”
“好拳啊！”
正说着呢，张全有和在场超三分之一的观众都大喊起来，他还不忘给宋有方介绍：
“看这亮相，就这么一摆手，一摇腰，没有十年功夫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