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景渊睁开眼，披上外袍来到屋外。
熹微的午间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带起微微的暖意。
但阳光，驱得走凉意，却驱不走他心中的凉意。
但当褚景渊眼神触及院子里的另外一个人时，他略显忧虑的眼神却放平和了些许。
那人是燕婉，她和普通宫女的打扮并无一二，容貌也亦非绝色倾城，可她身上的那种自信与坚强，是褚景渊从未见到过的。
褚景渊并未叫燕婉，尽管燕婉一看便知是来找他的。
燕婉拨弄着院子里的一朵琼花，眼中生出淡淡的喜爱，但却不舍得折下这朵芬芳扑鼻的花朵。
“喜欢折了便是，”褚景渊走上前来，声音清淡地说道，“你找我，可是有事？”
燕婉手指微颤，转头看向褚景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干嘛走路不发声，cosplay幽灵吗？
“奴婢见过皇子殿下。”
褚景渊摘下一枝琼花，随意地插在了燕婉的发髻上，“并无外人。”
燕婉摸了摸琼花，微凉的露水润湿了她的指尖，心中不知觉漏下一拍，“礼不可废。”
“说正事吧。”褚景渊领着燕婉，来到了房内。
“殿下，你对五皇子之事，想必也有疑惑吧？”燕婉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可不相信，狡黠得像只白狐似的褚景渊没发现褚时晋的死因有异。
“何曾见得？”桌上紫砂壶内的清茶凉得恰好，褚景渊为燕婉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五皇子尽管虚……肾水亏虚，但也不至于因此暴毙，近些年他的身体情况，也是每况愈下，我观察过他的指尖和唇色，都带着乌青之色，我怀疑，是有人给他……”燕婉并未说完。
有些话，是忌讳。
在这宫中，更是不能多说。
褚景渊倒是并不怕，他嘴角微勾，将茶水递给燕婉，“是毒？”
燕婉看着青碧如雨后天空的茶水，将其一饮而尽，也不顾自己是不是牛饮糟践了这与黄金等价的名茶。
“你有什么证据吗？”褚景渊说道。
“可开膛验尸，我几乎可以保证，五皇子的脏腑已经病变。”燕婉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褚景渊博览群书，知道仵作有时会解剖尸体以来验明死因，可褚时晋毕竟是皇子，但若非如此，也难以查到真相，只得说：“我去一趟太医院。”
说罢，褚景渊便拿起外衣，穿上后准备离开。
燕婉跟在了他身后，却听见褚景渊说道：“你就不必去了……”
“我什么没见过，你不用担心我。”燕婉明白褚景渊的意思。
褚景渊摇了摇头，说道：“你要去便去，但切记小心行事。”
“那是自然。”
两人走了一会儿，来到了太医院，太医们不敢怠慢皇子，不管手里在干什么，纷纷出来相见。
主事者是一名孙姓老者，他先是颤颤巍巍地行礼，然后说道：“皇子殿下莅临太医院，所谓何事？”
“可有人是仵作？”褚景渊问道。
孙太医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心思活泛得很，当即就明白了褚景渊可能是要查五皇子褚时晋的事情，但他也不敢显得太“聪明”，便说道：“有。”
“我需要一名优秀的仵作去解剖五皇子的尸体。”褚景渊说道。
但当他的这句话落下之时，在场的众多太医纷纷变色，孙太医差点没摔倒，连忙说道：“皇子陛下，万万不可啊！”
“每位皇子都是承天下气运而生，亵渎尸体是要遭天谴的更何况此举不合法制，不遵古礼……殿下不可置臣等于不义啊！”
褚景渊看着孙太医，眼神若有所思。
他最终还是没有强求，孙太医说得很多，而且他也不愿意在这多事之秋再生事端。
不合法制，不遵古礼。
这可是一个大罪名。
燕婉跟在褚景渊身后，眼里也是连连变幻。
离开了太医院，褚景渊问道：“我有些认同你的想法了，你会解剖吗？”
燕婉苦笑，道：“我会我也不敢啊，而且我也真地不会。”
褚景渊伸出纤长的手指，压了压额角，“那算是白来一趟。”
但燕婉灵机一动，就在此时，她想起了前世自己演戏之时偶然得知的一个冷知识。
用银针，可以验毒。
尽管一些现代毒物无法验出，但在物质匮乏，科技并不发达的古代，银针是可以验出一些毒药的。
事不宜迟，燕婉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褚景渊，褚景渊立刻找到自己的心腹，然后去查验这件事的真伪，在一堆古籍中找到来路后，褚景渊立刻前往了皇帝的寝宫。
“何事来找朕？”皇帝此时正在处理奏章，疲惫和丧子之痛让他变得焦躁。
褚景渊行礼，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的悲伤，让皇帝心情缓和下来后，才说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相告？”
皇帝看出褚景渊的意思，挥了挥手，除却心腹暗卫，偌大的宫殿内，没有其他人。
褚景渊告诉了皇帝自己的想法。
“确有此事？”皇帝握着奏章的手紧了紧。
若真是有人暗中布局，想到这里，皇帝心中生出一股杀意。
“我给你这个权利，去查查时晋的死因。”皇帝压下心中杀意，放下奏章，冷声说道。
“谢父皇。”
褚景渊将走之时，皇帝却忽地说道，“暗卫十三，保护好三皇子。”
一个身穿黑色皮甲的护卫几乎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褚景渊眼神一颤，皇帝却说道：“朕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如今局势复杂。”
褚景渊又道谢，转而离去。
在门外的燕婉并不知道这些，二人一路来到停尸所在，在暗卫的眼中验毒。
果不其然，银针化为乌黑，当暗卫把此时禀告皇帝后，皇帝大怒。
珍贵的西洋琉璃瓶被摔在地上，光华四溢的碎片铺满地面。
“是谁，是谁，会有这样的胆子！”
褚景渊低头垂眸，作出沉痛之态，皇帝发泄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坐在龙椅之上。
但他的眼中，却带着无法消解的怒火和杀意，“景渊，我给你机会，让你去彻查此事，你可愿意。”
“兄弟之谊，君父之命，儿臣不敢不从。”褚景渊低头说道。
是日，一道密令发出，褚景渊被派遣往边境。
“褚景渊被调往边境？”二皇子并不知道褚景渊调查之事，心中对这道密令十分地疑惑。
但他还有要事，只能压下心底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