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他疑惑的视线,沐清芷垂着眼眸,玉手却不动声色地攥紧了他的衣袖。
“露姐姐从前还未出嫁时,就常常取笑我没有体己的银钱,本来也无妨,可有一次,露姐姐带我去华阳县主的生辰宴,我没有银钱,就只能自己做了些小玩意献给县主,谁知露姐姐她……”
话到一半,欲言又止。
秦随盯着她忽闪的长睫,将温暖透过掌心传给她,又语气不善地问道:“她又做了什么?”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沐清芷委屈巴巴地抬头望着他,复述出了那段不堪的经历。
“在华阳县主的生辰宴上,露姐姐带头嘲讽我送的贺礼,嗤笑我没有银钱,县主更是嫌我晦气,生生将我赶出了宴席……”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没钱的滋味,此后我还体会过很多次,所以我才想靠自己赚钱。”
沐清芷说得无比笃定。
秦随心头一酸。
看着她的眼睛,他心中放心了不少。
只要不是想要逃跑,她既想赚,也未尝不可。
只是,她真的一点想走的心思都没有吗?
秦露虽说跋扈,但说的也未尝全是假话。
秦随心底到底留下了个疑问。
不过心口阵阵酸意已经让他没功夫再去深究,而是心疼地将她揽到怀中。
“阿绵,你受苦了。”
他不知道的是,沐清芷趴在他的肩头,眸光微闪。
她来侯府之后受的不少苦,都来自面前的这人。
……
也不知是秦随的疑虑被彻底打消,还是他近来公务繁忙。
总之沐清芷终于得了几日清闲,也能光明正大地出府采购香料。
一出侯府,她直奔香料店而去,可还没走到,就已经遇见了三四波上前来乞讨的流民。
想着拖家带口的流民生活也不容易,凡是前来乞讨的,她都施了些碎银。
秋草心疼银钱,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姑娘当心别被骗了,从前上京中从未有过这么多流民,也不知怎么,今日怎么有那么多流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沐清芷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也觉得不对。
她抬眼环顾周围的街道,就见得一群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民出现在街道的各处。
这些流民拖家带口,单看行囊上的尘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跑来上京。
上京是皇城所在,秩序向来安定,以前可从没有这么多流民出现。
沐清芷心底隐隐觉得,上京要有大事要发生。
人多混杂,她们两个女子在外毕竟不太安全。
在府外不宜久留,她赶紧拉着秋草,“秋草,我们买了香料就赶紧回府。”
“那边的掌柜好心,可以免费领一碗米粥!”
“快去那边领米粥!”
也不知是谁高喊一声,瞬间将流民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他们一路颠簸才来到上京,已经多日没有过吃食。
有免费的米粥可领更是激起了他们的兴趣,纷纷簇拥着朝街道那头冲去。
流民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他们跑得横冲直撞,沐清芷避让不及,一时就被撞倒在地。
“姑娘!”
在秋草的帮助下,沐清芷艰难地爬起身。
她拍掉了身上的灰尘,又仔仔细细地理着衣襟,可这一理她就发现了不对。
系在她腰间装银钱的荷包不见了!
那里面的银子,可是近日她和秋草辛辛苦苦售卖香囊才得来的,万不能就此丢了。
秋草觉察到她面色不好,问道:“姑娘,您是不是伤到哪儿了?用不用去医馆瞧瞧?”
“不用。”沐清芷神情严肃地摇摇头,“是我装银钱的荷包不见了,你快同我一起找找。”
秋草立马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也忙不迭地寻找了起来。
主仆二人分头找了好一会,都没找到。
等沐清芷抬头一眼,流民太多,早就将她和秋草冲散,附近哪还有秋草的身影。
情急之下,她不由得着急地喊了起来,“秋草!秋草,你在哪!”
“秋草——”
苏卓华一身月白锦衣,宛如从天而降的神兵,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沐小姐是在找侍女吗?”
沐清芷回身一看,秋草赫然就站在苏卓华的身旁。
她顾不上道谢,激动地冲上去抱住了秋草,“太好了,你没事。”
“姑娘,奴婢无事,是苏公子专门带奴婢来寻您的。”
秋草带着几分歉意,“但奴婢无能,没能找回您装银钱的荷包。”
“傻秋草,银钱哪有你重要!”沐清芷擦去眼角的泪水,嗔怪道,“流民太多,就不用再找荷包了。”
她早就在心里将秋草当成亲姐妹了,那些银钱同秋草的安危比起来,不值一提。
可苏卓华却听出了关键,他骤然出声,“沐小姐,你装银钱的荷包是何模样,我去帮你找。”
这……
沐清芷迟疑地望着他。
苏卓华又重复了一遍,“你就在路边等我,我去帮你找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