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盾,才是杰森的目的。耗费了这么多体力,在刀尖上翩然跳舞,让对方切身感受到羞辱和嘲讽,只是为了让那女人耻于防御,急于进攻,将盾牌视作累赘。
然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了这面不算大的纯钢在手,杰森也终于能够得以喘息,他只是轻轻举起左臂,便听见花豹的爪子在盾面上摩擦的“嚓嚓”声,之前的努力获得了足够的回报。
杰森从盾下试探性地刺出一剑,花豹回身便走,反应速度远远超出人类的极限。它贴着地面左右弹跳几次,黄色的身躯在眼中拖出一串残影,尾巴连续摆动以保持身体平衡,从杰森的身体左侧生生绕到了右侧,后腿猛然加力,前爪搭在杰森手臂上,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将下来。
在观众齐声发出的惊呼中,杰森被这股巨力扑倒在地。他的后背摩擦着地面,脖领里灌满了砂砾,身体被花豹推搡得搓出一道沟壑。豹子腥臭的血盆大口在盾牌上面四处试探,四颗尖牙已经杵到了眼前几寸的位置,喉中“呜呜”的低吼充斥着整个耳朵。在脑后,女猎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知何时就会有一柄长矛刺穿自己的面颊。
杰森竭尽全力推举着盾牌,足下猛然发力,两脚顶着花豹的肚子,将这野兽掀飞出去,然后用一个利索的鲤鱼打挺站立起来。他听见有东西碰撞的声音,猜测那是花豹的身体拦住了女猎手的进攻路线,但是他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前方奔去。
“这是干什么?”
“他想逃跑?”
“拖得了一时……”
“哈,哪里有出口……”
这样的质疑只有一瞬,而杰森已经奔至竞技场的边缘。在那里,上一场战斗中流出的火油尚未燃烧殆尽,在沟壑的角落里仍然留有几处余焰。他便将盾牌伸进沟壑里磨蹭着,将那燃油连带余焰一同掌握在手!
既然连钢铁都阻止不了你这畜生,那就试试我这烈焰的惩戒吧!
回头再次冲锋时,沾满燃油的盾牌迎上了风,余焰便咋然爆裂出金黄的花瓣,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花豹本已追至杰森身后,此时却迟疑着想要退缩,就在这前进与后退一瞬间的斗争之间,杰森已经毫不犹豫地悍然出手,钢铁的坚硬中携裹着灼热的怒意,狠狠拍在那畜生布满黑色斑点的小脑袋上。
花豹惨叫着向旁边退去,与此同时女猎手已经追至眼前,她手上的长矛仍在转动,大大小小的光圈让里面那张黝黑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在一般人的眼中,任何进入光圈之内的生物,或许都会被搅成一团肉泥……
只是或许而已,杰森便是那个例外。他既然已经发起了反攻,而花豹也被盾上火焰逼得不敢靠近,这时就再也没有任何手软的余地!
迎头撞上去,不需要其他花哨的技巧。女人的长矛只在盾牌的边沿磕了一下,那密不透风的光圈便已彻底消失。
直刺!血喷出半人来高。杰森整个身体都压在了女人身上,一如不久前花豹对他所做的一样。根本无需再看,女人的双眼已经翻白,浑身的痉挛也不过是神经与肌肉在大脑死亡前的徒劳挣扎。
“耍花枪……”
“长矛不拿来直刺……”
“图什么好看,毕竟是个娘们……”
长剑穿透了女人的脖子,半个剑身都插进了沙地里,一时半会拔不出来,他干脆直接捡起对方的矛,回头去看场上剩下的另一个对手。
那只花豹的胡须被烧掉了一多半,右侧的尖牙也被钢盾敲断,此时正用爪子轻抚着腮,喉中发出低沉的悲吼,察觉到杰森的目光后,它抬头看向他,黄色大眼中只有一颗小小的瞳仁,从中流露出畏惧的神情。
而这样的神色也只被杰森一人捕捉,在其他人的眼中,那只花豹正弓缩着身体,似乎想要发起新一轮的攻击。鲨鱼恰逢其时地朗声说道:“它怒了,我们的丛林女皇发怒了!它要为它的主人复仇,可笑的蒙古人,准备迎接这来自蛮荒自然的怒火……”
而杰森不等鲨鱼说完,突然展开双臂大吼起来,面前的豹子再也受不了如此惊吓,夹着尾巴迅速逃向进来时的那道门。杰森狂笑起来,冲着四周观众挥舞着手掌,人们便随即送来热情的掌声。
他通过行动赢得了人心,将主持人那套“野蛮人”的说辞彻底打破,酒馆众人更是激动无比,纷纷握手庆贺。通过刚才的行为,米娅再次回忆起这个男人曾经为了救他而表现出的那些奇思妙想,于是脸上不由得微笑起来,紧握的双拳也终于松开。
鲨鱼在被活生生地打脸之后,低声对旁人吩咐道:“他现在一定很累,调整出场顺序,先让巨石上场!”
杰森则趁这个空档,将盾牌上的火焰在沙子里灭掉,然后又脱掉了上身的皮甲。
“背上痒痒……”他冲阿达拉做着调皮的姿势,小姑娘“噗嗤”一声被逗乐了,怀里的卡丽也努力扭过脸来看了一眼爸爸,看样子精神十分萎靡。
第二场战斗即将开始,栅栏门打开之后,那只乱窜的豹子似乎引起了一些麻烦,不过最终还是被一群仆人关进了笼子,而第二个对手的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与此同时,鲨鱼似乎也刚刚想出新的说辞,乐呵呵地嘲讽道:“脱掉铠甲光着膀子?或许你已经猜到了那件皮甲对你下面的战斗毫无帮助。瞧瞧你身上的那些伤疤,我在想,被人击败那么多次都没有死掉,你是该有多么善于宽慰自己?”
这一回,没有几个人跟着哄笑。虽然鲨鱼的话语有一定的煽动力,但杰森浑身的伤痕对人们心灵的震撼更加强烈。
天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好吧,但你那可悲的狗屎运已经走到尽头了,让我们看看这次的对手吧。残忍的、可怕的、拥有毁灭一切力量的杀戮机器,男人在他面前颤抖,女人在他面前绝望,孩子们在夜里听见他的名字都会止住哭声的……巨石!奥~~拉夫!!!”
牛角盔、锁子甲、编成麻花辫的大红胡子,这个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维京海盗一走出大门就开始咆哮,挥舞着手中战锤不停砸着地面,扬起一股股的沙尘。他的步伐和那战锤的砸击同样沉重,每迈一步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颤。
巨石就这样直直走到杰森面前,两个人的身材在这样的距离下对比鲜明。奥拉夫低头俯视着杰森,咧嘴露出两排白牙,然后说出一连串听不懂的北欧语。
“好吧怪眼巴瑞,我也挺想你的。”杰森仰头看着对方,表情满不在乎。
“谁是怪眼巴瑞?”巨石奇怪地问道。
“哦,原来你会说法语?”杰森笑着,“那不如给我翻译下刚才你说的是啥?”
“老子没空!”巨石的战锤挥舞起来,卷起一股猛烈的飓风,两人的战斗就在看似闲谈的对话中直接打响。
战锤就该闪避,硬碰硬格挡的不是傻子就是菜鸟,奥拉夫对于杰森的表现并没有任何意外,从第一场的表现中他也见识了这个矮个子男人的速度。既然选择了这种沉重的武器,他就早已有了防御不足的心理准备。
挥舞战锤的空档就是敌人反击的机会,而对手闪避的时候也难免会出差错,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公平,善使重武器的战士,都是宁愿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性格。
战锤从腰间横向砸来,杰森向后轻快地跳开,整个身体如弹簧般反扑上来,长矛贴着巨石的耳边划过,随即被巨石荡开。
“告诉我,”杰森的头往侧面一歪,“一个骄傲的维京人是怎么变成竞技场上的奴隶的?”
巨石挺锤直砸杰森面部,被钢盾准确地格挡,杰森的身体顺着这股力量再次后退,落地时后腿的半个脚掌都埋进了沙土中。
“难道在这里,奴隶的伙食都比你老家要丰盛?”
巨石怒吼着踏前一步,战锤拖着地面的砂砾自下而上击出,杰森急忙扭身闪躲,盾牌的边缘却被锤头擦中,仅仅是这样的轻微碰撞,却让杰森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
“哦~~”观众发出齐声惊叹,有那么一秒钟,他们甚至以为杰森会整个人飞向半空。然后他最终还是站住了,矛柄支撑着地面,两脚稳稳落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依旧保持着欠揍的笑容。
“哦,我知道了,你怀揣着儿时的梦想来到这个世界之都,却发现自己除了打架之外一无所长……”
巨石明显被激怒了,狂吼的大嘴里甚至都能看见小舌头,身体接连旋转了两圈,战锤从头顶猛砸而下。有那么一瞬间,杰森产生了整座山峦正在压向自己的窒息感。而且斜向45度的挥击,也让他无论是弯腰或是侧面躲避都显得无比困难!
而这一次,杰森选择了径直冲向巨石左后方。他将盾牌死死抵在左肩上,侧过身子全力冲刺,从某个角度看起来,简直像是战锤在追赶他的屁股一样。而就在这样狼狈的姿势之后,两人调换了一个位置,盾牌撞在了巨石的左肩,杰森却只是微微一震,毫发无损地落回地面。
“话多的反派死得快,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巨石活动着肩膀和脖子,一字一顿这样说道。随着他的动作,他那无比粗壮的肌肉关节下发出连续的“咔嚓”声。
“有这种说法?”杰森故意做出若有所思的迷惑表情,“那我猜那些街头公告员和希腊话剧的演员一定都活不过三十岁……”
巨石还想争辩,鲨鱼的声音却恰逢其时地提醒道:“他在拖延时间以恢复体力,不要给他这样的机会!”
巨石听后“嘿嘿”一笑,全身的锁甲链环都在随那笑声叮当作响,尽管观众们因为主持人明显的偏袒而嘘声不断,这个魁梧的维京巨汉却显露出毫不在乎的睥睨神色。
“体力?什么样的体力才能抗住巨石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