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波,是你吗?”
田宜梧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眼前看到的人正是湖波没错。但是,她那空洞无光的眼神,僵硬曲直的手臂,甚至……
田宜梧没有看见湖波穿着鞋子的脚,准确的说,湖波此刻是飘着的。
“波波,你……你不要吓我啊……”
“波波,你不要过来……”
“湖波,你有话好好说啊,何蓓宁都已经死了,你要这样干嘛啊,你要是还喜欢我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和你……”
“在一起”三个字还没出口,一道白光闪过,半坐在床边的田宜梧猛然倒地,开始抽搐。
嘴角流涎、口吐白沫的他,全身上下都在不住地痉挛着。片刻以后,地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瞳仁里闪着专属于女性的,妖媚的光。
此刻的田宜梧躯体里,已然装进了何蓓宁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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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宁姐,你这就成功啦?”
屋内只能看到田宜梧一个人影,却有空气在自动发声。
“小菜一碟。”
何蓓宁驱动着田宜梧的身体,娇媚的翘起兰花指,似有若无的抚了抚鬓边掉落的几缕碎发。
常年唱花旦的田宜梧,做起这些动作来没有丝毫的违和感,相比女生更多了几分风骚与妩媚。
混迹娱乐圈数十载的伊斓韵,看到这般阴易阳极的情景,一时之间竟也移不开眼睛。
好一个俊俏的郎君啊!
“这就是你未婚夫啊?”
“曾经是。”
“他……爱你吗?”
“你说呢?”
“姐姐长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想必天下男子,但凡不是眼瞎的,都会为姐姐倾倒。像这种货色,自然是要把姐姐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着的。”
“你也少来奉承我了,我刚刚变作湖波那个贱人的模样,不过是以防万一,还能栽赃嫁祸给她,所以说,凡事还是要留个心眼。”
“是,姐姐英明。”
“像湖波那种凡事亲力亲为,连刺杀、抢亲这种事都不肯用替身,一定要亲自上阵的,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死法,才对得起她这智商。”
“那个贱人……”伊斓韵提起杀身仇人,就气的牙根痒痒,恨不能生啖其肉。此刻更是被何蓓宁激的上下齿龈交错打颤。
“现在收敛些,别被人发现了。我们两人联手,早晚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说着,何蓓宁笑托起田宜梧的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这专属于男狐狸精的脸蛋啊,“粉面含威春不露,朱唇未起笑先闻”,真是一副好看的皮囊。
“这是自然。”伊斓韵收起了自己露骨的笑容,重新恢复到往日的笑面虎状态,顺从的朝着何蓓宁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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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波预定刺杀田宜梧的日子很快到来,就在本月十五。十六是田宜梧的生辰,湖波不想让他的生日,变成祭日。
田宜梧当年时常和自己抱怨,每次过生日就又老了一岁,连带着对湖波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也提不起兴趣。
那好吧,既然这么讨厌过生日,就让我帮你青春永驻。
临行前,卫寐宣在汉白玉雕的游廊画舫里,细心谨慎的为湖波擦拭着她常用武器:梅花金玉针。每擦一遍,卫寐宣都在针眼里,再加上一份见血封喉的毒力。
湖波自然发现了卫寐宣周身的真气流泻,也知道他在做什么。
“不必这么狠吧,田宜梧只是个凡人罢了。”
湖波笑着,声音里却是带了几分不快。卫寐宣此举,不是怀疑自己的能力,就是怀疑自己的信念。
说白了,就是眼前的男人不相信自己。
不相信自己能为了他的一句话,刺杀旧时心上人的决心。
“不是我心狠,”卫寐宣淡淡的开口,“是波儿你的心,实在太软。”
湖波闻言闭了闭眼,不说话。
池塘里的枯荷逢了深秋,只剩下一池残根败叶的沧桑。冬主闭藏,却也干净素朗,连蚊虫蛇蝇也没得光顾,倒愈发衬得眼下的景象几多萧瑟。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湖波朗声开口,倒像有了几分解脱似的自我宽慰。卫寐宣闻言,心里大为不悦。
“我昨日夜观星象,发现此行大为凶险,要不,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我一个人去。”
“波儿,听话~”
“我可以杀死他的,我已经不爱他了。”
“你等我回来就好。”
“波儿~”
“好了,就这样。等我办完最后这件事情,你要记得兑现对我的承诺啊!”
卫寐宣看着湖波清丽的神色,清澈的眼眸,似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难以难说。他的嘴巴张了又张,终于还是欲言又止。
“好。”
还是这么清清简简的一个字,换得湖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湖波看不见,身边飞舞着一只小蝴蝶,总在她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默默的将她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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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梧,你这次大难归来,真的早该找兄弟们喝上几杯了。”
“要不咱么哥几个再来一段?”
“梅派的《梨花颂》,你开心唱吗?”
说唱就唱,挑头那人说来就来,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
“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
何蓓宁顶着田宜梧的嗓子,勉力来了两句,终于是气息不足,罢了嗓赶紧灌下两口橙汁。
挑头那人明显不高兴了,
“怎么着田老板,今天这嗓子不行啊……是不是痛失娇妻,在家里哭哑了。”
何蓓宁早年和田宜梧学过这么几句,但也就会这么几句,后来也没有勤加操练过,因此能记得音调,已是大幸。
现在听到那个狐朋狗友这般打趣,何蓓宁暗自忖度,依着田宜梧素来的性子该怎么回答,便赶紧开了口,
“你小子说什么呢?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天底下多得是,我哪能呢……”
“啧啧啧,听听这话,不愧是我们爽快人田老板,来,兄弟敬你——”
“干!”
“干干干!”
“满上再来!”
……
湖波赶到这桌酒席的时候,正赶上“田宜梧”被李成蹊按在地上往死里揍。但是诡异的是,田宜梧既不还手也不叫骂,就这么生生的受着。
“你怎么能这么对蓓宁?你可是她的未婚夫,她还尸骨未寒,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一般,“田宜梧”的脸上甚至荡漾出倾国倾城的笑容。那笑容太过妖冶,像是豆绿含苞初绽,像是樱花迎风飘舞,李成蹊一时移不开眼去,竟看痴了。
“喂,我说你……”李成蹊从田宜梧身上起开,狠狠给了自己两耳光,可还是面带娇羞的回问,
“田宜梧,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