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哐当一声，被拦在门外的光终于找到机会争先恐后冲进来，看到逆光下的来人，秦彻晃了晃神，不只是日光太刺眼，还是结局无法改变，秦彻紧紧捏着手中的匕首，最终像是挫败又不甘心地垂下眼眸。
秦沅微微扬眉，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嘴。
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嫌弃意味。
成家以后的人到底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谢策一身黛蓝色宽袖长袍，这样的颜色瞧着比往日沉稳，却未减去眉眼秾丽半分，虽说不似从前张扬，可随着年岁增长，个子拔高，气势反越发厉害。
那双黝黑漂亮的眼眸扫过秦沅，没有片刻停留直直落在秦彻身上，他面无表情，问了一句：
“你是来送他上路的？”
这话自然是同秦沅说的。
秦沅挑了挑眉，“怎么，你也要掺和一手吗？”
谢策一改常态，并没有和秦沅针锋相对的意思，反倒一直盯着秦彻，眼神晦暗不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秦沅此刻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微微站直身体，收敛了几分尖锐，狐疑的目光自秦彻身上掠过，问谢策：“他又做了什么？”
难道还有哪里是她忘记了的吗？
秦彻此人一百个心眼，一旦放松警惕，疏忽大意，就极容易被他钻空子。
而能让谢策如此对待，不做他想，一定是与秦清有关！
一想到这个，秦沅的脸色瞬间变了，完全不复刚才的漫不经心，她盯着秦彻，身体不自觉绷紧，眼神凌厉，宛如一条蓄势待发、脱笼而出的毒蛇。
杀了他！
心中冒出一个冷酷的声音。
谢策幽幽开口：“你从前试图接近秦清，究竟想做什么？”
秦彻没想到这个康王世子一出现，竟然问的这种问题。
难怪人人都道纨绔子弟改过自新，一朝从良，自此收心，无时无刻不被长宁郡主那个病秧子吃的死死的。
汗津津的手始终握着那把匕首，沉寂过后，秦彻方开口，低声道：“我只是……想博得长宁郡主的同情。”
“然后呢？”
秦沅侧目望去，谢策语气低沉，眼神晦暗，仿佛一片乌漆的夜，黑沉沉得叫人害怕。
然后？
若是成功，便可利用秦清除去长公主府所有人；若是不成功，也能叫华安长公主感受一番丧女之痛。
秦清那种身体，原本就是活不长的。
她若死了，又有谁会怀疑到他一个卑微无势的皇子头上？
秦彻心想，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别说接近，就连靠近秦清半步，都困难重重。
秦彻只能另谋出路。
秦沅忍不住问：“他对阿姐做了什么？”
谢策不答反问：“你来动手，还是我来？”
两人一向不对头，在这件事上倒是达成了一致。
——秦彻此人，绝不能留！
不等秦沅回答，谢策疾步上前，他打了这么多年的架，还从在谁身上吃过亏，秦彻那点下意识地反抗于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狠戾自眼底划过，夺过匕首、扭断手臂，一拳将人揍摔在地。
整套动作下来不过几个呼吸功夫。
秦沅不由屏住呼吸。
有一说一，这人打架……是真的狠啊。
谢策死死压制住地上的人，心口仿佛烧着熊熊大火，整个人都要着起来了。
“啊……”
重重的拳头砸在秦彻脸上，再能忍疼的人，也控制不住溢出闷哼。
他被打的几乎睁不开眼，隐约间，看见谢策阴沉的眼眸，那眼神麻木而无情，完全不像正常人！
又一拳落下。
秦彻疼的无法再去思考其他。
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
“是你、一定是你……”
“谢策！”明熙帝匆忙赶来，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副血腥场面。
单薄瘦弱的秦彻在谢策手中，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不足半刻钟，就被打的面目全非、奄奄一息。
谢策硬生生打断了他两条胳膊，包括手指骨，一根一根掰断。十指连心，那疼痛，常人绝对无法忍受。
然而，秦彻竟然还有意识。
他奄奄一息，却还保留着最后一点神志。
他不能死。
不能死。
明熙帝将谢策拉起来，握住他的肩膀，“冷静点，谢策，不要冲动。”
秦沅微微蹙眉，这个时候走明显是不现实的，显得她心虚似的，但继续留在这，也不好……
明熙帝低声劝道：“你别冲动，阿宁还在家中等着你呢。秦彻……我已经知道他做的所有事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叫他继续活着。”
听到“阿宁”两个字，谢策总算恢复一点理智。
眼中阴霾渐渐退散，他低头看了眼沾了血迹的手。
明熙帝立马道：“你先下去沐浴更衣，我来处理。”
谢策推开他，一声不响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忽然又冲进来，对着秦彻心口狠狠踹了一脚，把人彻底弄昏死过去，才沉沉吐出一口气。
他往秦彻身上“呸”了一口，恶狠狠道：“垃圾！给老子去死！”
“诶……”明熙帝看着他气势汹汹的背影，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才觉得他长大点了，有时候做事又那么孩子气。
孩子气？？？
秦沅没有读心术，也能瞧出明熙帝的内心想法。
兴许是“长兄如父”，又兴许是明熙帝给谢策收拾烂摊子收拾习惯了，他对谢策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包容和耐心。
明熙帝看过来，对秦沅也很是温和，善意提醒道：“方才过来，好像听见绾绾在找二姑娘。”
绾绾？
秦沅笑了一下，明熙帝对谢策兄妹俩倒是不一般。
既然他愿意接手，秦沅也准备离开了。
关于秦彻，她还有事问谢策。
至于谢绾绾？
让她等着吧。
明熙帝过来时只带了一个跟在身边侍候多年的内侍，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秦彻，明熙帝目光复杂，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与蛮族勾结。
确实有本事。
只是不知，朝堂之中，世家之内，到底还有谁，是蛮族的内应呢？
企图借蛮族的手扳倒皇室，也不想想，与狼为伍，引狼入室，最终自食恶果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