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红梅在偏屋的里屋说道。
她与青竹一个屋子,青竹从窗户望向外边,雨势不减。
“小姐休息了吗?”
“我刚与刘妈妈出来时,小姐还在软榻上。”
青竹闻言,她从屋里门帘边拿起一把油纸伞,准备出门,她对红梅说:“我去看看,省的小姐忘了关窗,受了寒气。”
便出了屋子。
她们住的屋子离景落的屋子不远,是相邻的屋子,不过两屋中间有一道间隔的檐廊,没有遮雨的地方,青竹小步跑向主屋门前,将油纸伞收了起来,放在门边,掀帘进去了里屋。
从左侧屏风穿过去,瞧见自家小姐坐在软榻上,半倚在窗边睡的正香,两边的扇窗已经关上,身上披着厚实的大氅裘衣。
她忙走过去,伸手抚在小姐的后背,轻轻摇晃:“小姐,夜深了,还在去床上歇息吧。”
景落缓缓转醒,她睁开眼瞧见的是青竹,听了她的话,正准备起身去床上,却发现自己身上披着裘衣。
墨色裘衣绣着暗沉稳重的竹叶,景落眉眼一愣,她将裘衣拿到手中,仔细看着,但是面色却让人看不清情绪。
青竹走进的时候,便瞧出这件裘衣不是小姐的衣物,她当时不免担心有人夜闯叶家,对小姐不利,不过现下看着这裘衣,却觉得有些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小姐,这件衣物是?”青竹轻声询问。
景落盯着手里的裘衣,半晌没说话。
她知道这是云容池平日穿的布料款式,但是怎么会在这?
她思绪片刻,伸手将扇窗打开,向外望去,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院里的广玉兰树枝叶被雨水打的叮咚响。
“他来过了。”屋外黑夜笼罩,微弱的月光早已消失不见,景落没能看到那位月牙白的修长身影,言语中带有微微的失落。
“小姐,您说的是谁?”青竹顺着小姐的目光也望了过去,除了一片洗黑与雨水,便什么也没有,难道真如她刚刚所想,有人入了满江院?
景落回过神来,转头对青竹微微摇头,她将手里的裘衣递给青竹:“衣服收好,待来日我还给故人。”
青竹接了过去,然后有扶着小姐回到床上躺下,没有询问小姐口中的故人是谁,她知道小姐已经不如以往,做什么事心里都有成算。
待小姐躺回到床上,青竹将窗户关好,又将屋子里的蜡烛吹灭,才轻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景落平缓的呼吸声,她却迟迟没有入睡,想到云容池,她眉心微动,自己还没来得及问他梅花林,心里又好似有许多事要同他说。
这一夜,景落思绪良久,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入睡。
第二日天还未亮,府里的下人仆从们便脚步有序稳健的开始忙碌着,新年的第一天,有许多事要忙乎,给荆州城各家各院的赠礼,还有些亲戚朋友间的走访,自然是少不了一阵忙碌。
虽说叶家自老太爷与叶将军辞世后,在荆州城内便没有几户交好的府邸,但是身为姻亲的景家还有同为武官的候府,是要送礼,规矩礼数不能少。
景落也是早早的便起身,带着李妈妈几人一同开到叶老夫人的院子里,与老夫人辞行。
叶夫人与叶曦也在老夫人的院子里。
几人寒暄了几句后,便送景落到府门外的马车上,这次她坐的不是那天从景家出来的破旧马车,而是叶夫人亲自准备的叶家马车,那辆景家的马车被叶夫人拿来装了一些礼品送给景家。
景落走前朝门前的叶老夫人微微弯身行礼后,便上了马车驶离了叶家。
叶夫人目送着离去的马车,她转头带着笑容对叶老夫人说:“落姐儿真是长大了。”
是啊,叶老夫人想到刚刚举止端淑的景落,不免神情有些恍惚,自景落醒来这短短的时日,她都快忘了以前那个连外祖母都喊不了几声的落姐儿。
今日除了叶府门前早早就有马车行驶,还有一处便是成伯侯府门前,俨然有三辆马车停放在门口,除了第一辆宽大富丽的马车是给人坐的之外,剩下的两辆都堆满了物件。
景芷张罗着仆从将礼品摆放整齐,不能有一丝的差错。
其实这些东西昨日她就已经安排妥当,还给母亲看过,母亲夸赞她是个心细稳妥之人。
如今又吩咐下面人在检查一遍,第一是因为回门之日对她很重要,关乎她世子夫人的脸面,不能让旁人小瞧了去。
还有一个原因是成修皓如今就站在她身侧,这是成亲以来,第一次他们二人这么近,自然也是要表现一番。
可是在此站了半柱香的时间,也不见成修皓瞧她一眼,她捏了捏手里的锦帕对身边的男子说:“夫君,时辰不早了,我们启程罢。”
成修皓闻言颔首点了点头,便抬脚往前走。
景芷原本面带笑容跟随前面男子的脚步,准备一同上马车,结果不到片刻,她的面色立马沉了下来。
“你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吗?”景芷的声音虽然努力保持轻柔,却还是能听到怒意,他竟然连马车也不同坐。
成修皓并没有上马车,而是叫人牵来一匹马,一跃而起,翻身上了马背。
“不是说时辰不早了吗?”
跟在身边的星儿小步向前宽慰景芷:“少夫人,如今重要的是别误了吉时。”
景芷咬了咬牙,袖口一挥,没有在言语,直接上了马车,然后才命人行驶。
从叶府到景府要穿过两条街,今天是大年初一,街道上正热闹,景落坐在马车上还能听到外面孩子玩小鞭炮的声音。
才驶了半个时辰不到,渐渐的马车外有些议论声,男女老少略显嘈杂的声音传了进来。
“叶家的马车…里面坐的可是景家三小姐?”
景家三小姐是痴傻的,落了水被送去外祖母家,然后景府派人去接,叶家不放人,还有景家二夫人被赶出来的事,大多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些,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便是这个道理。
“自然是那傻子,听说她与候府的二公子…那个啥了…”
“哪个啥?”
后说话的人,满脸不相信,至今还有人不知道这两人的事情,连忙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早就传遍了…”
“不会吧…不是说三小姐是傻子吗?”
那人又是一瞪,压低了声音:“候府那位,不也是个瘫子嘛!”
“听说景府还与王府有婚事,如今这三小姐不知羞耻,连着王府也蒙羞…”
“这事搁俺们村是要浸猪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