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三十七章：只是比照着凤妹的样子，实在太难……
书接上回，前面讲到：
一个婴孩的突然闯入，再次扰动了秦王玉凤刚稳住的心境。
这个襁褓中的孩子，有如一帖灵药。
无意之中，也弥补了她的心灵创伤。
然而，让她感到害怕的是。
自己的复仇意志，也正在渐渐地受到消蚀……
她只能一方面，不停地警示着自己。
一方面，亟盼古旻晖尽快回来把孩子带走……
好在她能够成行的这一天，还是来了。
抱养孩子快满三个月，古旻晖也终于回来了……
仿佛古旻晖，她本身就是一只灵狐。
仅能在夜间出没，她的到来仍是一个夜半……
不过这次，她可是被师娘召唤而来。
为的就是，能让秦王氏尽快轻装下山。
人家有大仇在身，不可能永远耽搁……
在十天前，师娘已经在跟秦王氏商量了。
是师娘，重新点燃了秦王氏复仇的决心。
自然不会，由她放弃。
秦王氏本人，自不必说了。
只是无意之中，孩子成了羁绊。
但是她也不好意思，出言推托……
现在，师娘再次做主。
她自，不胜感激。
对她来说，报仇雪恨才是头等大事……
这天，她早早起来了。
没再练功，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整理行李上了。
她的行李，倒是不算太多。
一把随身必带的钢剑，还有几件换身衣裳。
师娘，又送了她一个特制的皮袋。
展开来，连被带褥都有。
钻进去，就能睡觉。
折起来，却是两个有如褡裢的口袋。
一头塞换洗衣裳，一头正好放些应急杂物。
设计巧妙，便捷实用。
故而她花在自己行李上的时间，也就不多……
而给小兰儿整理东西，却太费神了。
天渐渐热了，襁褓已经裹不住。
梅儿她们，一块动手。
给她缝了不少小裙小褂，兜肚马甲。
拉七杂八，一应俱全……
这可，太为难人了。
原本下裳归一堆，上衣归一堆。
叠好了，分开了。
可看半天，又觉得如此不妥。
怕接手的人不明白，一不小心搞串了……
要知道，梅儿她们都是一套一套的做。
绣花镶边啥的，搭配都有讲究。
倘若任由接手的人，胡穿乱套。
岂不是，辜负了小师妹们的一片心意？
于是她又按照配套的办法，重新整理。
可到最后又犯难了，毕竟还有东西不成套。
而且真要配搭讲究，也需要一些临机处置。
怎么穿戴，全是学问。
最好有个办法，能让接手的人一目了然。
啥时候都不至于，张冠李戴……
好在古旻晖，很晚才来。
时间也充裕，反正等着也是等着。
只要孩子一脱手，就尽着折腾了……
说实话，她也宁可这么折腾。
而不再去抱孩子，只怕到时候真的放不开手……
“孩子会交给谁？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按道理，这话不该她问。
就像当初来时，古旻晖没说这是谁的孩子。
她也没问，纯属本分……
古旻晖，身为宫中女官。
她所接触的，人与事。
应该跟师父口中常说的天机，差之不多。
对她秦王氏，这等草芥一般的人来说。
就像头顶上的天空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有机会，能听他们的吆喝。
甚至闻及一点她们的呼吸，已是一种幸运。
若再刨根问底，随意打听。
别说别人听了，会有想法。
就连自己，也不可能容忍那般逾分……
“暂时没人……”
那张，连同性都不敢多觑的靓脸。
此时，罩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忧色……
“奶妈不好找？”
尽管话一出口，总要后悔。
但一想到孩子，还是实在憋不住……
“好找，市面上一大把……”
好在人家不厌其烦，只是愁绪更显……
“唔……”
再也不能，往下问了。
秦王玉凤在内心深处，想拼命拦住自己……
“只是比照着凤妹的样子，实在太难……”
像是自言自语，古旻晖轻叹一声。
“唔？！”
秦王玉凤不懂了，找一个奶妈而已。
何苦还要，比照她秦王氏？
“此子非同寻常，不敢随便找个寻常奶妈……”
声音，已经这么沉重。
人家的心里，肯定更加沉重……
“……”
王玉凤，更是懵懂。
然而，却是不敢再多问了。
因为她从没想过，自己究竟有什么不寻常。
莫非丧夫失子，也是奶妈的条件？
想来想去，她也就这么一点与人不同了不是吗？
“她必须有人保护……”
古旻晖，呢喃着说。
看得出来，她的内心也是十分纠结……
“最好武功高强……”
秦王玉凤，更加不明白了。
莫非想给婴儿，从小找个武术师父？
“……”
秦王玉凤心道，自己倒也算个习武之人。
只是不敢，自诩高强。
同门中如她这般水平，可谓数不胜数。
最多有点殊遇，那就是师娘秘授了一套上乘身法……
“还要宅心仁厚……”
古旻晖似乎，并不在乎她的反应。
只管，自说自话。
“最好将她视若己出……”
最后四个字，有如一根细细的牛毛针。
迅疾飞来，直戳秦王玉凤的心尖……
“我……”
王玉凤，不禁激动了。
两个眼眶里，立刻盈满了泪水……
“还要守口如瓶……”
古旻晖，依旧不看她。
垂首沉声，自言自语……
“宁死也不能半点吐露……”
说到这里，古旻晖才若有若无地扫了她一眼……
“…”
秦王玉凤心想，不问就是不知道。
也就是，无从泄密。
既然是不知道，吐露再多。
不也是胡说八道？何必宁死不屈？
再说自己，已经死过一回。
早有体会，其实死跟活着相比不算最难……
磨蹭到这里，只怕最笨的人都能看出来了。
古旻晖明显，不太情愿带走孩子……
“旻晖，这是你自己的事！”
只听师娘，叹声说道。
忍不住打断了，古旻晖的自言自语。
“玉凤马上就要下山，她的担子一点也不比你轻，尽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哦！对不起，凤妹！我都忘了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来！我祝你今后一切顺利……”
古旻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笑了笑。
抱住玉凤，在对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亲昵的吻。
“凤妹，按理我是不必谢你，说好的你我扯平，两不相欠。只是这三个多月你确实救了我一个大急，必须好好说一声谢谢。”
“旻姐！玉凤实在承受不起……”
说着，王玉凤又要施礼。
古旻晖连忙，拉住了她……
“好了，不谢不谢，看把你急的……”
古旻晖，释然一笑。
旋即把手，伸向孩子。
“来吧！把孩子给我吧！来吧！宝贝，笑笑，看看！这是你的玉凤妈妈……”
古旻晖实在不善侍弄婴儿，七颠八倒。
好不容易，才把孩子转向秦王氏：
“再看一眼，今日一别……”
显然她是想把孩子拨正，直面玉凤。
或许是，换了一个陌生的怀抱。
或者干脆，一不小心被弄疼了。
反正孩子，根本经不住她的这种摆布。
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下古旻晖，更是手忙脚乱了。
一张靓脸上，满满的尽是自嘲……
“不会是让凤妹养刁了吧？那天我抱着来这儿，也没闹得这么厉害……”
“你来得太少了，她已经跟你不熟，要不就先给梅儿吧。”
师娘早已看不下去，只是原本忍着。
这才不无揶揄地，说道。
“让梅儿来吧！小姐……”
梅儿应了一声，就赶紧跑了过来。
可还没等梅儿她上手，孩子就哭得呛了。
大口大口的，回奶了……
原来适才王玉凤，想着是最后一次了。
也就由着小嘴，放量吮了个大饱……
“还是我来吧……”
秦王玉凤一看孩子遭罪委屈的样子，就受不了。
立刻上前抱过孩子，懊悔地说。
“怪我！刚才喂得太多了……”
秦王玉凤，歉然一笑。
只想掩饰自己，刚才情不自禁的那般急切……
“该是小家伙已经会认人了，这仨个月的奶不是白喂的……”
师娘，毕竟是过来人。
见怪不怪，看到这情景反而会心一笑。
果不其然，小兰儿到了王玉凤她的手里。
就不哭了，更不呛了。
很快就缓过气来，小舌头还伸出来。
舔着唇边的残奶，咂咂有味……
可气，又可爱。
反倒让别人看着，想哭。
古旻晖都忍不住，抹了下眼角。
“也就换了个人啊！嗨！娘，真有您的，一切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
古旻晖冲着自己的母亲，扮了一个鬼脸。
“哼！”
古旻晖接着又冲孩子，哼了一声。
故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更加狰狞一点。
“原来你也知道欺负人了……”
她伸手，捏捏那个小鼻子。
居然也不见，一点抗拒。
这小兰儿，好像只要能够躺在秦王玉凤的怀里。
随便怎么着，她都行。
“要不……”
突然有一句话，冲到了王玉凤的嘴边。
但她一转念，又给咽下去了。
只见她，把孩子放到床上。
给她仔仔细细，擦抹干净。
又把溅上奶渍的短衫，给换了……
“实在不行，我再留两天？”
她看看师娘，又看看古旻晖。
最后，还是把目光停在小兰儿的身上。
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溢出来……
小兰儿，大概又是想吃了。
抓着她的一根手指，直往自己的小嘴里塞。
吧咂吧咂，居然还是啧啧有声。
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津津有味？
看到这种场景，在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一时之间，仿佛大家的呼吸都停了。
房间里，只剩下小兰儿的咂嘴声……
“你本来想把孩子带到哪儿去？”
师娘，显然在问古旻晖。
终于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沉默……
“我也说不上来，本来是想等送走了玉凤，再跟娘您老人家商量……”
“这么说，你这一次还是不打算带走？”
师娘皱眉，脸上略显不满。
“刚才不是说了吗？一直在找，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
“假如有人的话，我是说你找到了人之后，你又准备送她去哪里？”
“地方不难找，我已经叫人在龙山脚下买下了一个庄园，只要能够找到合适的人，就想暂时先安置她们在那里……”
“龙山脚下？”
师娘重复了一下，望望古旻晖。
又若有所思地，望望秦王玉凤。
“对！龙山脚下，确切地说是在震泽湖边的龙山梢……”
“龙山梢我知道，也算出名的风水宝地……”
“我想那地方在灵山与建康之间，若是有事，两边都能照顾得到……”
“为娘我知道你的意思……”
师娘，嘴上应着。
眼睛，却一直笑眯眯地望住王玉凤和孩子……
“故而暂时只能把孩子寄放在这里，一旦找到合适的人……”
“现在那里有人吗？我说的是龙山梢，你已经派人找好了的庄园……”
“我不明白娘您老人家指的是什么人？看家护院的肯定有……”
“不不！是指熟悉灵山这里的人，或者熟悉你我包括王玉凤的人？”
“那不可能，是找人去盘的，跟原来的东家就说买主只是一对孤儿寡母……”
秦王玉凤，也曾听贵定说过。
市面上的牙行说买跟盘，不完全是一回事。
所谓买，只指单买某样东西。
譬如田地，譬如房屋，相对比较单一。
如果盘的话，则连庄园带田地统统买下不说。
甚至下人长工啥的，也都可能统统买下。
假如真要安置一对孤儿寡母，盘的该比买的好。
带个随身行李，就能入住了……
“庄园很大吗？”
师娘的声气，突然高了许多。
好像，已经有了主意。
“不算太大，也不可能过于招摇，反正那点田地啥的只要不是连年荒歉……”
“王玉凤！王玉凤……”
师娘没等古旻晖说完，就打断了她。
只见她一遍叫着，一边转向王玉凤。
“你下山之后有具体的打算了吗？”
要说这秦王玉凤下山之后，可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还听后文分解。